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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苍海先生,我做不到的,太难了!”
裔榕边求饶,边在生命能量幻化的外星敌军战机群里躲闪着。
之前,裔榕在感知生命能量幻化的生物时,他总能透视出那些生物的经络,那些生命的每一次心跳也都会在裔榕的耳畔响起,有时候,他还能听到他们悠扬的心声,就像唱歌一样,向裔榕述说着他们是否开心、他们想做什么。
但是,面对这些没有生命的战机,裔榕每次总会尝试和他们打招呼,但却什么回应都得不到,而且虽然苍海澜已经和裔榕说了不下五遍——这些“丼”星战机的武器是配备在战机的哪些方位上的,但裔榕每次都记不全,所以他集中意念感知武器并摧毁武器时,总会有遗漏。
现在,这些模拟的敌军战机上都带着弹,虽然是等比例缩小,但也能释放出如烟花般的火花四溅的威力。
裔榕有时会被打中,哇哇地叫唤着。
最后,被一架战机迎面打中之后,裔榕疼得摔倒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
他觉得累极了,而且十分无聊,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坐下来吃他最喜欢的奶油蛋糕。
苍海澜见状,暂停了模拟室的“丼”星战机模拟。
看着那些悬停于半空的战机群,苍海澜不由心生疲惫: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新纪元人类真的不敌“丼”星人,裔榕能成为我们的救星吗?
2
训练进展至此,越发不顺利——裔榕虽然生得好看,但是入选人类动物园的住客,所以他并不聪明,纵使不断反复练习,他还是不能很好地控制住他的能力。
他的破坏力太大了,苍海澜心想:模拟室的墙壁已经被裔榕击穿了好几次,幸好这些墙壁都有自愈技术,不然......而且,裔榕注意力集中的时间相对有限,就像现在,裔榕又无法集中精力了。
裔榕此时躺在地上,玩起了手,突然抬头问苍海澜:“苍海先生,我们可以去吃下午茶和蛋糕了吗?”
苍海澜努力振作精神,微笑着对裔榕说:“我们之前约定过,你需要把这些战机上的武器都销毁了,才能去吃蛋糕哦。”他的语气依旧像是在和小孩子说话。
“可是,要去打坏人的话,我一下子就能把他们都摧毁了呀,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呢?就像这样……”裔榕说着,一挥手,那些悬停于半空的模拟星际战舰便化作了一团烟尘,消失不见了,但裔榕挥手时产生的气浪,又将模拟室的墙壁砸出了一个洞来。
裔榕见状,发现自己又失手了,赶紧坐起身,咬着下嘴唇,鼓着嘴,委屈地望向苍海澜,他的眼里瞬间红了,满眼无辜,低头小声道着歉。
苍海澜步履沉重地走到模拟室一侧的操控台边,一面光束屏随之浮现。他在其上点按了“复原”按钮后,一摞银白色的纳米机器人便从一些贴片下探出头来,急急奔赴模拟室受损的墙面处,大开大凿地工作了起来。
每次看到裔榕造成的狼藉,苍海澜总觉得始作俑者一定是个体内充满了被压抑的戾气的人,但他刚想对裔榕发火,却只看到一个不谙世事、毛手毛脚的成年“小孩”,整个人颤颤巍巍地红着眼,就像是小狗摇尾乞怜一样。
这还是个孩子,苍海澜不由心软:犯错总是难免的。
想到这里,苍海澜长舒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烦躁,走到裔榕身边,语重心长地说:“没关系的,裔榕。”说着,他轻抚裔榕圆圆的小肩膀,裔榕惶惶抬眸,四目相接,两汪清澈的潭水里泛起了金色的涟漪。
苍海澜缓缓道:“我们不能一旦不顺心如意,就屠杀一切,因为那样会滥杀无辜,但如果有人胆敢来犯,来侵略我们,我们就一定要还击,保卫我们的家园。我们拓展疆土,是为布施我们的族群文化,也是为了解其他的树叶,学习他们的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帮助他们停在树上,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地停在树上。”这番话虽然是苍海澜临阵瞎掰的,但也算是他长久以来的真心话,吐露心声后,苍海澜有些自鸣得意,但却突然想起裔榕有读心的能力。
虽然苍海澜和裔榕约定,如果裔榕要使用读心术,必须向苍海澜汇报,不然就不是以礼待人,但苍海澜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清空思绪,不再多想。
裔榕听了苍海澜的话,红润的花瓣唇微张着,眼里怔怔然。
苍海澜循循善诱道:“你想想,那些外星战机的驾驶员,可不像我们这边的太空军驾驶员,全都是机器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都有自己的父母、子女和兄弟姐妹,你如果不由分说便取了那些驾驶员的性命,他们的亲人该有多伤心?”
裔榕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头蓬松的黑卷发舞动着,转而,他眼里一闪,眉峰微蹙,满面愁容道:“可是,裔榕没有家人。”
他低下了头,想起自己自幼便在学堂,没有父母亲人,和蔼的侍者们都说学堂的孩子是天赐的奇迹,但学堂里年长的学生都知道,那不过是对“孤儿”的美称。
“裔榕,你有我呀。”苍海澜不禁脱口而出:“我只把免死令状给过自己的家人。”
裔榕记得枯树枝法官曾说过,是因为苍海先生用了两张免死令状与赵家交换,自己才能得到释放。狱警还说免死令状是无价之宝,是苍海先生在星际战役前线用命换来的。
当时,裔榕不甚明白其中的意味,但在这两天的训练里,裔榕却逐渐明白了,那是苍海先生一次又一次用生命保证大家所在的这片树叶能稳稳当当地停在树上。
想到这里,裔榕为自己的任性而感到愧疚不已,又道歉起来:“苍海先生,对不起,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裔榕顿了顿,小声说:“我不值得。”
“你怎么这么说?”苍海澜又有些懵,心想:这个披着成熟皮囊的男小孩可真奇怪。
“因为我太笨了,到现在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而且我是底层资产,和我做家人的话,苍海先生会被别人嘲笑的。”裔榕垂着眼帘,亮晶晶的眼眸躲入了睫毛的阴影里。
“一般说自己笨的孩子,都聪明着呢。”苍海澜摸了摸裔榕毛绒绒的脑袋,说:“我可是战功赫赫的大英雄,你将来也会是的,没人会嘲笑你。”
3
模拟室受损的墙壁贴片终于被纳米机器人修复了,星际战舰群又“刷”地被生命能量投射到了裔榕面前的半空之中。
裔榕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战舰群,空空的胃袋不合时宜地咕咕叫出了声,转而,裔榕又讨好地看着苍海澜说:“可是,我真的有些饿了。”他突然心生一计,道:“我可以把没有生命的战舰变成爱吃的蛋糕,这样,有多少蛋糕,我就可以吃多少了,而且战舰的驾驶员也不会死。”
“好。”苍海澜的肯定略带敷衍,他心想:今天就训练到这里吧,这个主意也不错,算是权宜之计了。
“真的吗?”裔榕欣喜起来,似乎重燃了动力,再次集中起精力。
没想到几秒内,密密麻麻的战舰列阵竟变成了一片形色各异的蛋糕树林,裔榕高高兴兴地奔到林子里,摘下蛋糕吃了起来。
裔榕幸福地徜徉在蛋糕树林里,还不忘了回头,招呼他的苍海哥哥一起去吃。
苍海澜只见,一个住在成年男人躯体里的“孩子”,在蛋糕树林里蹦蹦跳跳着,树林里亮着明媚的阳光,那个“孩子”吃的满脸都是奶油,头发丝儿上也落着七彩的巧克力碎,还傻乎乎地看着沾满草莓酱的指尖。
这让苍海澜不由担忧:这样一个孩子,这样一个能力强大却难以自持的孩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如果自己私下训练他的超能力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最终培养出了一个怪物来,他又该怎么对人们负责呢?
4
苍海澜没有想到在比邻星家族封地的宁静时光结束地如此之快。倒不是因为格尔勒下令销毁裔榕,这段时间格尔勒正忙于建造“丼”星人在星际捕食者联盟大会上向新纪元人类的浮雕,无暇顾及裔榕——毕竟,这个底层资产在陆尚研究所,又没有生命能量,还能闹出怎样的乱子?
在比邻星的第四日,新纪元人类六十一年四月十六日的午后,裔榕和苍海澜正躺在古堡顶层泳池的沙滩椅上,悠享当下的慵懒和惬意。古堡周围方圆一里的土地上,在裔榕超能力的润泽之下,已是一片鲜艳的花海。
苍海澜两臂交叠于脑后,平躺在洁白的沙滩椅上,四肢颀长,宽肩窄腰,宽松的迈阿密风的缤纷沙滩衣都未能遮挡住他美好的身型。
裔榕在旁边则似乎陷在了宽大的沙滩衣里,小小一只,两条腿收拢缩在沙滩衣上,双手捧着撒着七彩巧克力碎的奶油蛋糕。
我为什么要逃离地球呢?苍海澜心想:我为什么要带着裔榕逃离地球呢?我训练他的超能力,真的只是要保护新纪元人类?还是.......?还是我早就计划着,如果格尔勒下令销毁他,就让他用自己的超能力,逃离地球,躲到星际深处,继续幸福快乐的生活?
然而,古堡的警报声不适时宜地响起。
悬在苍海澜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他知道这个警报声是地球再次遭遇了外星入侵。
看来,“丼”星人还是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