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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宋夫人和宋镇奉过茶后,虞蓁由喜婆领着上了花轿。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再加上阳光充足,于是穿着一层层的喜服的虞蓁没过一会就出了一身汗。
虞蓁坐着的轿子被稳稳架起,两旁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走着。城中万人空巷,百姓们就在不远处观望着。
红妆十里,春风得意。
虞蓁坐在轿子里,耳边是欢畅愉悦的唢呐鼓点和人群吵嚷的说话声音。
虞蓁的眉梢也染上一丝愉悦,嘴角漾开了一抹不自觉的笑。
这一切折腾下来后,时间已近午时,虞蓁也被人领着进了尊王府。
喜婆给虞蓁递了一头红线,六尊王虞暻就在前面牵着另一头红线。
虞暻面无表情的牵着虞蓁往前走着。蓦地在酒桌上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虞暻脚步一滞,心中疼痛至极。
随后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向前走了。
那是疏桐的身形。
疏桐是妖族出身。
那年虞暻正值年少,在去妖界找炼器材料时碰到了疏桐,当时她还是个身形未长开的小姑娘。
他在妖族领域不慎被困在了一处叫风云山的地带,他一向心思深沉,以为这是中了妖界的埋伏。
正在无助之际,就听见一处娇笑声传来,小姑娘的脸圆圆的,凑近了他的身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咦?你竟然不是妖族的?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虞暻当时以为这是妖族派来杀他的人,当下就脸色阴沉的拔出了剑来,话也不说一句的就朝着疏桐砍了下去。
疏桐不由惊呼一声,急忙躲避了起来,却还是被剑风扫到了衣袖,洁白如玉的小臂顿时也就露了出来。
随后疏桐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虞暻说道:“人家好心看见你困在这里之后就远远的过来了,你!你这人怎能恩将仇报?”
虞暻面无表情的举起剑来,冷冷说道:“你的同伙呢?既然要抓本宫的话,那就不可能只派你一个人来。”
疏桐一脸悲愤交加,大义凛然的说道:“你为什么这么瞧不起人!我的修为可是一等一的好!为什么不能只派我一个人来?既然你这么瞧不起人那我就要和你打架了!”
虞暻面色不善的再次将剑刺了过去,疏桐急急忙忙的躲开,边躲边悲愤的说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今日就要和你决一死战!呔!你这个宵小鼠辈,你一定不要逃跑!”
虞暻说道:“聒噪。”随后就加重了力道朝疏桐又劈了一剑。
疏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葬身剑锋之下,只好忍辱负重的带着哭腔喊到:“你你你不要杀我,我知道出去的办法!”
剑锋在离脖子还有一寸的距离的时候停下,虞暻不带感情的问:“怎么出去?”
此处像幻境,却又不是幻境,他找了大半日的阵眼竟无一点成果。
而另一边的疏桐一看虞暻把剑拿开,立刻就忘记了刚才的大难临头,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挑衅的说道:“你快快死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怎么出去的!”
虞暻的脸色更加阴郁了几分,抬手就将疏桐给吸了过来,一只手掐住了疏桐的脖子寒声说道:“本宫平日里最恨不守信用的聒噪无耻之徒。”
疏桐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一边拍打着虞暻的胳膊,一边委委屈屈的说道:“我说我说!”
虞暻神色阴冷的放开了掐着疏桐脖子的手,冷冷的说道:“在哪?”
“此处是记时的阵法,四年开一次,要出去的话还要再等三个月,我也是被困在这里的,被困了三年多了,这破地方只能进,不能出的,真是憋疯我了。”疏桐委屈又难过的说道。
那之后虞暻与疏桐一起生活了三个多月。疏桐是个话痨,话多的不得了,虞暻常常耳朵都被她吵的疼死了,但是情愫却不受控制的暗暗生长盛放了起来。
虞暻从小就长在皇宫中,除了唯唯诺诺的宫女和那些神情倨傲的贵族家的女儿之外,就几乎再没接触过别的年龄相仿的女人。
而疏桐却不一样,疏桐是天真又神秘的存在,她能让他生气难过,也能让他欢喜无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三月后。三月后,阵法正如疏桐所说的打开了,但开了是开了,阵法外面却有着一群的妖兵前来捕杀他。
大敌当前,他不动声色的把疏桐护在了身后,看着对面的妖族侧头问道:“你要不要过去?”
疏桐没有说话,一方是和自己同族的族人,而另一方却是和自己生活了三个月的神类。
疏桐想,到底要帮谁呢?
最后她的身体替她做了决定。
在看见虞暻身后的箭矢破空而至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冲到了虞暻的身后,紧紧的抱住了虞暻。
箭矢穿心而过。
朦胧之际,她听见虞暻大叫了一声:“疏桐!”
她那时心里竟然还想着,她从未见过虞暻如此失态的模样,真是想睁开眼看一看他。
可是不能了,她的眼睛就那样的闭了起来,怎样都睁不开了。
那日虞暻只身杀掉了三千多的妖兵。身上的血痕多得恐怖,眼睛也是嗜血般的红色。
虞暻的脑中一直隐藏着的爱意奔泻而出,疏桐的一颦一笑,精灵古怪,他原来早就记在了心上,再也忘不掉了。
于是在他回到了神宫之后,众人就看见了他怀中抱了一个被血染红了的白鹳。
疏桐的本体是一只白鹳,他想,怪不得她的话那么多。
可是他还想再听一次她说话,再看一次她的笑,却都不能了。
疏桐死了。
虞暻却执着的想,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让疏桐活过来的办法。
虞暻用了借命灯。
他让属下找来了一个妖族的狐妖,将那个狐妖的寿命全部都给了疏桐。他原想将自己的寿命借给疏桐,但是人和妖的灵魂终究不能相通,只好找了妖兽来代替他。
借命灯将那个狐妖的命和疏桐的命捆绑到了一起。
虞暻日日灌养,日日思念。
疏桐终于在三年后活了过来,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性子也变得沉默了许多,变得懂得礼数,甚至连笑都很少笑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迷茫。
他知道疏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疏桐了,但他还是自愿的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因为他再也承受不住那样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