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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时任户部员外郎,皇上明旨已下发,户部首当其冲一片哗然,尚书大人佟麟阁倍感头疼,原是因为国库无钱,户部根本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兼且这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按皇上金口玉言,每年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当时最先进的铁甲舰,一艘的造价是十五万两白银,帝国一年的支出,便可购买一支六艘铁甲舰组成的舰队。然则皇上的考虑也是高瞻远瞩,一是各国建造军舰的技艺日新月异,因而时时需购买最新款舰船,二是舰队需要日常训练,便需消耗大量铁炮与炮弹,这些都是耗费大量银钱的事项。
总而言之,帝国在新的世界形势之下,已然被迫进入到了各国之间的军备竞赛中了。
军备竞赛除了物力,自然还需投入人力,大哥也被迫加入到家国战争的这个无形绞肉机中。父亲从户部一得知消息,便立刻前去兵部探听消息。父亲与兵部主事王崇合乃是好友,遂前往打探,从王崇合处得知的消息,旗人子弟按年龄遴选,时年十岁至十五岁的子弟均在征召之列,大哥的年龄恰在中选与落选之间,父亲内心忐忑、忽上忽下,下午下衙后随即回家,打算与李先生商量一二。
李星沅先生是父亲给大哥请回家坐馆的西席,只因大哥年初考中秀才,之后便由父亲想办法进了国子监读书,李先生便被父亲重新礼聘为自己的幕僚。父亲归家后即在书房与李先生商议此事,李先生告知父亲:“东翁不必过于心急。”父亲却依然忧心,问:“依先生之见,此事可还有回转?”
李先生轻捋下巴上的山羊须,缓缓说道:“东翁且看一两天再说,此事皇上虽发了明旨,但关涉众多勋贵,且宫里还有太后,勋贵若不愿家中子弟离家,自然会去想办法令太后出面。”父亲心下稍安,在书房中转了几圈之后,给工部主事李大同下了张帖子,请他喝酒。工部乃醇亲王爷主管的部门,李大同与醇王爷相交甚厚。醇亲王掌管宗人府,宗亲与勋贵子弟若有什么举动,自然要通过醇亲王。
毕竟,家中有儿初长成的宗亲和旗人勋贵,也是家家心急如焚。于是,第二天宫里传出消息称,太后病倒在床,想念自己的外甥醇亲王世子,希望能让他进宫给自己请安、侍疾。太后身子一向硬朗康健,自然不会突然病倒,却原来是太后胞妹、醇亲王福晋前一日在听说皇上圣旨之后进宫去给太后请了安,在太后跟前哭诉一番,说辞无外乎“我一个儿子已经贡献给太后了,莫非另一个儿子也要奉献给朝廷吗”?
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泪湿衣襟的胞妹,很是下不来台,太后还政皇帝的话音刚落,小皇帝亲政燃气的第一把火,自己要是再插一手,势必令皇帝和朝廷上的帝党多心,可要是不管,自己胞妹的一个儿子已经送给自己了,剩下的那个总得留给她养老送终吧?于是太后好不容易狠心将胞妹轰出宫门,却是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是也只想出一个令外甥暂时无法启程的缓兵之计。
第二天,醇亲王世子荣丰进宫给太后侍疾,太后凤体有恙,皇帝自然也该来请安。于是太后卧倒在床,在床头拉住荣丰的手,对着皇帝垂泪道:“我老了,有皇帝孝顺我,令我老怀大慰,你姨母也上年纪了,她也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了,你让她怎么舍得放你弟弟去津门呢?”
皇帝早也已经听过昨日太后胞妹、自己的生母进宫之事,对自己这个从小便已失去的母亲,总还抱有几分孺慕,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他内心也是一阵柔软。于是,他诚心与太后商量请益:“那么,依太后之见,此事如何协调为好呢?”
太后心下欣喜,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虽然初初开始品尝权力的滋味,但总归还有血缘亲情,对自己也甚为心软,于是太后说道:“皇上金口玉言,征召八旗子弟入水师学堂,不好朝令夕改,不如将水师学堂一分为二,在清漪园为勋贵子弟专设昆明湖水师学堂,旗下子弟与皇榜征募子弟一同入津门水师学堂,皇帝你看这样可好?”
小皇帝略一沉吟,便道:“便依太后所言。”一场风波就此消弭无形。
第二天,皇帝再次下旨,令宗室子弟入昆明湖水师学堂操练,普通旗人子弟依然入津门水师学堂。皇帝亲政之后的第一把火,以太后的支持与转圜做结,令众多期待帝党与后党之间来一次扯皮的利益相关人士大为失望。
父亲也非常失望,甚至心灰意冷。大哥十岁中秀才,是父亲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麒麟儿。除了前明名臣杨廷和十二岁中举,才名在外,大哥几乎可以算是朝廷科举取士历史上年纪最小的秀才。然而,皇上突然下发旨意,眼见得便令大哥的前途拐个大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