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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师学堂里这几位勤奋好学的少年人此时并不知晓,天空确实并非蓝色,天空的蓝色是光线折射所造成的效果。此时黄彦申不经意间说出的飞翔的梦想,等到人类真正实现的时候,飞上天的人们所触到的天空,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并非一碧如洗的蓝色穹窿。还有更高更远的太空和宇宙,那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水师学堂的少年们也并不知道,早在四百年前,就已经有一位痴迷于自由飞翔的画家,设计出了滑翔翼、飞行器,甚至直升机。从古至今,人类仰望星空,从未放弃过如鸟儿一般自由飞翔的梦想。
而在少年们毕业于水师学堂的那一年,此时正与中国在东海开战的法兰西,就有一位工程师设计出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架飞机,还令它离地二十厘米、飞行了五十米的距离。
这次改写人类历史的划时代的发明,却最终不为人知,未能青史留名,主因是这一次飞行试验的成功,令法兰西意识到飞机制造的巨大价值,因而将其视为国家利益和技术秘密,不允许公布。所谓科学无国界,而科学家却是有国界的,当现代国家将科技进步与国力竞争捆绑在一起,国与国之间的技术壁垒便是无可避免的必然。
人类搭上梯子、装上翅膀,也既无法爬进月宫找到嫦娥,也无法造就人类互相理解和永久和平的巴别塔,在已然开启适者生存模式的物种丛林,一国一族的命运,必得依托于一代代青年人的奋斗与进步,少年强,则国强。
第二天早上,琅威理先生依然带着大家跑步到海边,和往常一样,除了整齐的脚步声之外,大家都保持着安静,琅威理除了第一天给大家训过话之后,在每天的晨练中都并不多言,仅仅是整队、跑步、收队、解散,如同例行公事般,而这例行公事也逐渐地变得程式化,大哥也逐渐习惯了每天早起的晨跑,感觉自己身体在这惯例的晨跑中,变得轻盈起来。在厚重的天幕下,穿过青砖白瓦的街巷一路向东,等来到海边才豁然开朗,看见大海逐渐映入眼帘,波涛汹涌扑面而来,卷起一股海藻与盐分的独特腥味,那是大海的味道。
晨练时,大哥等人并没有找到机会问问琅威理先生那个关于天空的疑问。等到中午午饭过后,午休时间,几个少年人你追我赶地跑到琅威理的宿舍门前,却见琅先生并不在宿舍,问正在打扫宿舍的工友,工友用带着津门口音的官话对几位少年道:“琅先生出去买葡萄了。”
大哥他们都大为好奇,什么样的葡萄,竟令得琅先生亲自去买?
工友自然不知其所以然,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几人出了琅威理的宿舍,便往自己的宿舍区走去,不料却在路上碰到了正买了葡萄兴冲冲往回走的琅先生。
高挺瘦削的琅威理一向端肃板正,此时手中却拎着一个巨大的网兜,看上去好亲近多了。网兜里自然就是葡萄了,买这么多葡萄,琅先生瘦瘦的,看上去不像那么能吃呀?
少年人的眼睛忍不住看向琅先生的葡萄,却见这葡萄深紫色,颗粒特别小。这么小的葡萄,比少年人往常在京城家中见过的都更小。这样的葡萄好吃吗?
大哥走上前去跟琅先生打招呼,道:“先生。”
琅威理这才见到他们几位,绽开一个慈蔼的笑容,道:“陆承宗,你们几位怎么来了?有事找我吗?”
大哥点点头,转头看看李浩然,道:“是的,先生。”
李浩然也走上前来,问琅威理道:“先生,您说蓝色是这天地之间最少见的颜色,大海原本不是蓝色的,那么天空呢?天空是不是蓝色的?”
琅威理微笑道:“浩然,你有此疑问,非常好,可见你平时有认真思考。就像你说的,没错,天空也不是蓝色的。夜晚是黑暗的,白天是明亮的,是因为白天有太阳的光线照向我们,我们看到的光线是没有颜色的,是因为光线弥散在空气中,但是如果光线从空气再经过水或玻璃,就会发生折射,光线折射之后,还有可能会出现色散现象,比如,下雨后我们会看见彩虹,就是最常见的色散现象。天空的蓝色,恰恰是光线折射之后色散的一种现象。”
大哥听了琅威理的解释,顿时好奇道:“先生,莫非我们看到的没有颜色的光线,是由彩虹的七色光合在一起的吗?”
琅威理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大哥,和蔼道:“是的,承宗,你很聪明,七色光束合在一起,组成一束透明的光线,而透明的光线通过会产生折射或散射的介质,就会产生不同的色彩,这个就又需要提到折射率的问题了。”
琅威理说罢,又朝着大家看了看道:“你们几位能想到这个问题,应当说非常聪明也非常敏锐,有兴趣的话,改天我给你们讲一讲Snell’sLaw。”
大哥他们齐齐拱手道:“多谢先生教诲。”
机灵的黄彦申看到琅威理手中的葡萄,道:“先生,我帮你拿着葡萄吧?这葡萄有何特殊之处吗?我看着个头很小呀?”
提到这葡萄,琅威理顿时眉飞色舞道:“哎呀,这个你们就不太明白了,这葡萄叫玫瑰香葡萄,我好不容易才在津门找到有一家果农家里有种这种葡萄。”
这下连黎秉经也忍不住道:“先生,这葡萄有何特别之处呢?”
琅威理耐心解释道:“这葡萄原产自美利坚,十几年前才有传教士把葡萄种子带到中国来,这种玫瑰香呀,是一种可以酿酒的葡萄。我知道你们常吃的葡萄颗粒大,但是那些大颗粒葡萄一般都不用来酿制葡萄酒,这种颗粒小小的玫瑰香葡萄既能吃,又能酿酒,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现下就可以自己来酿一点儿葡萄酒了。”
说完,琅威理显然是十分的兴奋,急着回去处理他的葡萄。
好奇的少年们也不想立刻就走,黄彦申笑着对琅威理道:“先生,我们也来帮忙吧?”
有几个大小伙子主动帮忙料理葡萄,琅威理自然是从善如流,道:“那也好,你们帮我们洗葡萄剪葡萄吧。”
大家都应了一声,就又跟着琅威理回了他的宿舍。
琅先生的宿舍自然比少年们的宿舍条件好多了,有卧房有厅堂,配上古雅的中式家具,还有一把琅威理喜欢的单人沙发,看起来很是舒适惬意。
琅威理给少年们分发了三把剪刀,让大哥、谢葆璋和黄彦申把葡萄一小串一小串剪下来,把坏的葡萄粒儿挑出来,然后给长得最高的黎秉经和李浩然分了两个大水桶,让他们去提水,琅威理笑眯眯地看着少年们蹲在地上剪葡萄,自己则拿着一个大笸箩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着,气氛很是热闹。
这将近十斤葡萄,说起来并不多,只因几个少年人本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因此光是剪葡萄就手忙脚乱地剪了半天,然后他们又把剪好的葡萄放进水桶里浸泡、清洗,倒是搞了一地的水,琅威理也不着急,只让他们把葡萄和水桶换个地方,继续清洗,那满地的狼藉,自然有工友来清扫和收拾了。
等葡萄全部清洗完毕,琅威理把葡萄在大笸箩里摊开,沥干水分,然后把葡萄放进屋子角落的一个大瓮中,再倒进去一斤白糖,铺在葡萄上面。做完这些之后,琅威理再拿出一张纱巾蒙在瓮口,用皮筋给扎上。然后,他开心地笑着说:“这样,前期工作便算是做好了。”
接着,琅先生又指了指刚才少年们剪葡萄时他特意挑出来的几串颗粒稍微大一些的葡萄,对着少年们道:“今天辛苦你们了,碰巧你们过来,省了我好多工夫,这些葡萄你们带回去吃,等葡萄酒好了,我也请你们来尝个鲜儿。”
少年们谢过琅先生,心里想着琅先生真是平易近人又善解人意,开开心心地抱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玫瑰香葡萄,出了琅威理的宿舍。待少年们回到自己的宿舍,就迫不及待地品尝起琅先生给的葡萄,这一尝才发现,这葡萄味道果然与众不同,带着一点儿淡淡的玫瑰香味儿,名副其实的玫瑰香呀。
黄彦申歪在自己的床铺上,兴奋地说道:“这葡萄不赖,下回我得问问琅先生在哪儿买的,捎回京去给我妹妹尝尝。”
黎秉经忍不住打趣道:“你怎么光想着你妹妹,就没想着给你父母亲尝尝?”
黄彦申最经不起黎秉经的言语刺激,直接反击道:“我看你也没想着给你父母尝尝,不如给你的曹姑娘尝尝。”
李浩然见二人又要闹起来,赶紧出声道:“好了,你俩别闹了,这玫瑰香是不错,我也想带回家给父母亲尝尝。说起来旬假,我觉得上次吃过的那个刘老汉炸糕不错,不如咱们再去那边逛逛?”
谢葆璋和大哥忙在一旁道好,好令黎秉经和黄彦申不再继续纠缠葡萄给谁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