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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长。
太后又给派了抄经的工作。文泽想了那抄了十遍的《女德》就双手发酸。
自己是被长乐叫来的,自我感觉也不是起眼的人物,私下闹腾着说少了自己那份也无妨。平时也是秉持着自己的分寸,除了吃饭绝不再太后眼前晃,一起用饭也是找僻静的地方躲。
可抄经这事没躲过,老太后说了凡是从宫里过来的,除了些不识字的宫女太监们,其他的都得抄。下人若是当值的当日,可以少抄点。主要是心要诚。
文泽这日又看准时机从佛殿里偷溜出来。长乐埋怨了几次她都不带自己,她有自己的道理,长乐可是太后的掌中珠,眼中宝,可打紧的人物,带她是给自己找麻烦。
藏经阁里房顶修的高,通风性也好,文泽素日里爱到这边。
颇为认真的摆好笔墨纸砚,写了几百字就看那字迹歪七扭八。自我安慰道,我主要是心诚。
藏经阁里似乎还有人,有细微的翻书声。文泽也从书架上抽了本经书来,装装样子。
“你这凳子腿坏了。”
冷不丁的有人出声提醒。
她站起身,就感觉一阵风拂过,屁股下的凳子完好无损,只是藏在下面的书被人抽走了。
又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他翻了翻抢来的书,是本志怪小说,又丢回了桌上。在不远处倚着书架,就地坐下了。
文泽继续打起精神抄经,她这人也爱在别人面前做样子。
时不时去看坐地上的那人,来了兴致,看他捧得一本经书里似乎大有文章,轻手轻脚凑过去,原来是本兵书。就这么看了几行,也被吸引着继续往下看,就半弯着腰在他头顶处看着。
站了半晌,也是乏了,也就地坐在旁边。
男子把书往她这边移了移,她也不客气的捏着书角一同翻阅。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站了起来,把书递给文泽,“你先看。”径直的走向桌前,在文泽刚才的位置坐下,另拿了纸和书,开始誊抄起来。
原来也是来抄经的。
看书看久了,文泽来了,想跟他聊几句逗逗乐,坐在了他对面,“刚才那书里写的你怎么看?”
“兵者,诡道也。”
文泽摆出愿闻其详的样子。等了半晌,没有了下文。就这?故弄玄虚。“既然你不想赐教,不如我说说自己的看法,你听听看,我们求同存异。”
“兵者,诡道也。这书里环环相连,招招制敌。可最重要的是在复杂的战场上,对各种情形审时度势,虚实相生,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因地制宜制定合适谋略灵活应对...”文泽口若悬河的说了半天,口都干了,想找口茶喝都没有。
周刃冬迟疑了一下,掏出了小巧的羊皮水袋。
“酒?”她嗅了一口,看他年纪尚青,不想是个酒鬼,颇为嫌弃的喝了一口,没有意料的苦涩,带着一股青梅香,于是又多喝了两口。
见他话少,百无聊赖也继续拿笔抄经。
某一刻感觉被人盯,文泽抬了眼,看着对方嫌弃的眼神,“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抄经啊!”
“果然字如其人。”
“我怀疑你眼瞎。”别的不说,自己对容貌还是颇为自信,从小被夸到大,哪里轮得到这个毛头小子质疑。
“性子更糟糕。”
“你!”真的是次次都要被这人气到,拿着毛笔想在他那纸上胡乱画上几笔,不曾想被
他拦截了毛笔,两个人拿着笔斗了半天,文泽也没占到便宜,反倒是自己的纸上溅了不少墨汁。
“动嘴不行,就想动手。”
她是个好胜的性子,当下撩了笔。
“我们打一架。”
“好,我们出去找个宽敞的地方。”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施主们莫起争斗。”
转头看过去,是个拿着扫把的小僧人。文泽想忽略过去,但周刃冬却朝僧人行礼,“是我们唐突了。”收了桌上的纸张,就往外走。
文泽匆匆忙忙的收了自己东西跟上去,“我们下次再约战!”
周刃冬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终了只回了句“好”。
过了几日,又在藏经阁里碰见了。
当然没忘记前几次之约,文泽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出去打一场。”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处,缠斗起来。文泽平常功夫倒是一般,只不过家传的一套拳法自己偷学了一段时间,正想找个时机验证一下成果。
周刃冬没因为她是个女子就让着她,招招直冲要害,文泽勉力应对。前半场处处占下风,休息间琢磨出他的破绽来,结合自己的拳法想了个应对之法,下半场刚开始假装处于弱势,最后却是致命一击。对方还是机敏,躲了大半攻击,最后算是个平手。
结束时满身大汗,酣畅淋漓。文泽躺在草地上,跟人闲话。
“你住在这边吗?”
“借住一段时间。”
“你信佛?也在抄经。”
“祖父病重,抄经祈福。”
“既然病重,不替他寻医问药,侍奉塌前,在这寺里抄经更有用吗?”
“家里亲属众多,并不缺我照顾,若常在他们面前倒更惹人嫌。”
文泽看着天空飘过的白云,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我的祖父母已经过世很久了,我甚至没见过我的祖父。”她顿了一下,“子欲养而亲不待,永远是最大的遗憾。你躲在此处又有何用呢,孰轻孰重,你当是知晓的。”
没等到回音,文泽当是自己说话直让这人生气了,抬眼看他正在折手边的草,察觉自己在看他,对她笑了一下,“太阳落山我就回去。”
文泽想,这人果然端的好相貌,这一笑,极好看。
两人这么一躺一坐,约莫快到了晚膳时间,也各自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