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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范府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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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战事焦灼,朝廷还一直在激烈的辩论,全然不顾求援的折子雪片一样飞来,每次举行廷议,讨论救援事宜,手握大权的辅政阁首辅范旸都坚持以新君初立,国事未定,不宜大动兵马为由反对驰援。可年轻的皇帝却乱了手脚,早已是坐立不安的等着他的救星。

    还没等首辅大人行礼,这位皇帝就赶紧走过去急切道:“范大人,你终于来了!你说这徐将军天天要援兵,朕该如何是好?那朝堂之上也大多支持徐将军,将士在外,就这么置之不理,会不会让人觉得朕不够体恤军民?”新皇帝没有遇见过大场面,早已经是慌作一团。

    首辅大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沉着道:“陛下,此时不能糊涂啊。就是因为将士在外,康阳有多少兵可以供我们调遣?陛下继位才不到一年,现在朝堂上还都是先帝的老人,他们对陛下有多少衷心?别忘了这大位是怎么得来的?他们要是也知道了,会放过陛下?”

    彰召帝听见这话吓的浑身一哆嗦,他恐惧的看着范首辅的眼睛,后者眼神凶狠且毒辣,吓得皇帝赶紧把目光移开。

    眼前这位彰召帝成通,实在不是当皇帝的最佳人选,他的母妃品位并不算高,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当年是随着太后,从范府里一同嫁入宫中的一个陪嫁婢女。范府这位极其尊贵的皇后不得子嗣,可这一个陪嫁丫头却是先后给先皇诞下一儿一女——成通和静姝公主,可无奈她命里福薄,成通不到十岁她就去世了。

    因为这位贵人出身于范府,而范皇后又没有子嗣,所以就一直抚养这两个孩子,相互之间也是母子相称。这成通因为母妃是婢女出身,本就觉得身份低微,又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周全,他养成了对皇后忠诚老实,唯唯诺诺的软弱性格。

    成通从得知自己被立为新君以后,每日都是战战兢兢,他知道自己这皇位来历不明,也很清楚自己只是范府的提线木偶。像他这样没有靠山且出身低微的皇子,他的目的仅仅是活下去,现在当了皇帝,反而更是如坐针毡。

    而这位范首辅,他与大浦当朝太后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生子。他不但是大浦重要政务机关——辅政阁的首辅大人,又是国之驸马,娶了先皇的妹妹沁安公主,范府跟成氏皇室是亲上加亲,权倾朝野不可一世。

    范府之所以权势如此之大,还要从范老夫人讲起。

    范府两代忠烈,为大浦开疆辟土保家卫国,可谓是忠义满门。可是就在范旸范玥出生的这一天,发生了一件改变范府思想宗旨和运行轨迹的事情。

    范母喜得双生子的这一天,她最为疼爱的大儿子,在随父出征的战斗中战死了。这位范大公子,自小聪颖过人,善于骑射,十二岁就开始随父出征,本来并不用他真的上前线打仗的,但是那一天在战毕打扫战场时,中了敌人的暗箭,当场倒地而亡。

    范大将军当时是伤心欲绝,但是他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只能是把悲愤化为力量,大败敌军凯旋而归。归来以后他一方面是对夫人的愧疚,另一方面是对夫人的感激,毕竟又给他添了宝贝双生子,于是对这位范夫人又多了几分敬重。

    为了表示祝贺和对范府的慰问,就连这两个孩子的名字范旸范玥都是当时皇帝所赐,取“日月同辉光耀子孙”之意。可是,自那以后,这范夫人的心态可就不一样了,她这一日一月偏偏就是要光耀子孙,偏偏就是要与成氏,与大浦分一杯羹。

    在她多年苦心经营之下,终于把自己的女儿范玥嫁给了当时的太子,一年后范旸又娶了沁阳公主,到此为止,范家的势力已经得到了全方位的巩固,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范将军对这两门婚事本来是不赞成的,但是出于对夫人的愧疚和敬重,况且这范夫人也是为了范府筹谋,所以也就一直没有阻止。谁知道,在他死后,这范府想要的就越来越多,野心也越来越大。

    朝会。

    负责康阳城内军的范贞,也是首辅范旸和沁阳公主的二儿子,领着气势威武的守卫站立于长辉殿门口两侧,每个都是重盔重甲如临大敌。自从新皇帝继位以来,这负责皇宫守卫的城内军就比之前多了两倍之多。

    上朝钟声响过,官员们早已各自站好,彰召帝坐在宽大的龙椅之上,款款问道:“今日众爱卿都有何事啊?”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户部尚书陈政:“臣有表上奏!”

    “陈爱卿,请讲。”

    “臣近日听说康阳城内盐价疯涨,已经上涨了三倍之多,臣的家仆去问盐商,他们说是南粤人都出海经商了,不晒盐了,盐的产量少了,自然价格就上去了。”

    “爱卿,说重点。”彰召帝听的一头雾水。

    “臣的意思是说,这盐乃生活必需品,倘若让盐价如此涨下去,岂不是我大浦的钱都跑到南粤去了?”说着看了一眼三王爷成珧。

    “唉,你看我作甚?”这个成珧向来都是娇惯坏了的急脾气,有什么话多一会儿都藏不住的主儿。“众所周知,自从我母妃过世之后,我跟南粤没有任何来往的。”

    “三弟,你先不要着急,陈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提到了南粤难免想起你而已。”彰召帝说和道。

    辽阳王成珧,他的母妃是南粤的公主,因为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在后宫中地位本不输于太后,况且她本就深受先皇的宠爱,所以这个三皇子出生的时候,为显示与众不同和对南粤的示好,先皇特意赐名一个“珧”字,意为远方的珍宝降临到了皇室。

    但这位珍宝王爷,因为少年时依仗母妃之势骄奢跋扈,养成了一副冲动好勇的性格,没少在朝堂中得罪人,就算是在皇室的亲戚间也是不受欢迎的人物。

    他现在又不依不饶道:“那这个时候提到南粤就看我一眼,就好像我联合南粤榨取咱们大浦的民脂民膏一样,我大浦的家业,现在到底是谁……”

    “三弟,朝堂之上,不可妄言……”祈阳王成远呵斥一声。

    知道自己又说多了,三王爷赶紧把后边的话生吞了回去。

    彰召帝见形势缓和,赶紧问文武百官对户部的奏表有何意见。

    这时七王爷成怀站出来了,“禀告皇上,臣弟有话说。”

    “七弟有何高见,快来说说。”

    “禀皇上,臣弟早已派人去南粤调查过此事,南粤近几年确实是变化很大,很多人去跑船与海外通商,但是因为制盐业是南粤的主要收入来源,所以并未见制盐的产量减少,所以……?”七王爷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什么?”彰召帝急迫的问。

    “所以臣弟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南粤恐怕已经于西域的崇丹和安丽两国达成同盟,通过抬高盐价来扰乱我大浦民心,继而形成对崇安联军的暗中帮助。”

    七王爷此言一出,众大臣便将目光全部集中于他身上。

    这还了得,一个西域的崇安联军还没有结束,这又加进来一个南粤,岂不是火上浇油?那大浦可真就是首尾难顾了。

    长辉殿内很快就响起了大家气嘴八舌的议论之声,有的说:“七王爷向来懂得经商,走南闯北,消息灵通,他说的恐有道理。”有的却刚好想法相反,他们认为南粤与崇丹安丽相距甚远,而且向来大浦与南粤的关系交好,前边那位三王爷不就是个证据,所以没理由反过来对付大浦啊。

    正当大家都乱作一团的时候,范首辅说话了:“朝阳王这么说的话,恐怕就有点多虑了,我大浦向来与南粤交好,南粤用他们的盐,换取我们的粮食,如果他们的盐涨价的话,那我们的粮食也涨价,这钱不就又回来了吗?”

    “对对对,首辅大人说的对,咱们也涨,看他们还敢不敢控制我们的盐。”众人一致称赞首辅大人的妙计。

    “可是各位大人有所不知,”七王爷继续辩解道:“南粤现在根本不需要从我大浦购买粮食,从去年起,他们就乘坐大船,去海外之地购粮甚至是种粮了。如今的南粤早已不是那个无地可种的贫弱小国了。”

    “区区南粤沿海小国,就算有得几艘大船又能如何?那海上风波汹涌的,岂是那么容易御船远航的?七王爷不要听几个商人随便说几句闲话就信以为真,这不是自乱阵脚吗?”首辅说完,还回身冲众大臣使了使眼色。

    “对对对,首辅大人讲的甚有道理,不能随便轻信别人的挑拨。”

    一见这阵势,七王爷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虽是个王爷,但是他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地位,他的封地是所有王爷中最小的宋州。

    朝堂之上并不是你有想法就能发挥出来的地方,没有人支持,再怎么争辩也无济于事。况且大多数的老臣也是懒于改变,他们只会抱着固有的傲慢去看待周围瞬息万变的世界,只会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话和对自己有益的话去听。

    眼见七王爷败下阵来,兵部的耿毅挺身而出:“陛下,徐昂将军驻守源城,抵御崇安联军数十日,一直要求朝廷增派援军的奏折,陛下可曾御览?”

    “朕知道了。”

    “那陛下打算何时派兵增员?”

    “朕认为此事不急,不能急于一时,前几日众爱卿不就已经议论过此事,朕刚继位不久,不宜出兵,要不,要不让徐将军也回来算了。”

    “陛下!”耿大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万万不可小看了源城,源城虽小,可是已经是我大浦西防最坚固的小城了,若是没有源城的抵抗,源城以东都是平原,也是我康阳重要的大粮仓,这一旦源城失守,再没有崇山峻岭可以挟制崇安联军,他们的战马一旦踏进来,不消几日就可能打到康阳!这才是徐昂将军坚持守住源城的原因。陛下,倘若我们今日不增援徐昂将军,将来谁还愿意冒死来守卫我大浦?”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那如若是增兵,耿爱卿可有良策?”

    “昨日臣和几位兵部的老将军们商议出来一策,延西太守和青鄯太守各率领三千精兵,昼夜兼程,前往救援,一切都来得及。”

    “既然如此,就依耿大人,但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让将士们过完了节再去打仗吧,否则你们又要说朕不体恤将士们了,就这么定了。”

    “陛下,前方战事吃紧,我等还怎么有心情过节?陛下,源城守了十几日了,等到过节后就还是十几日,再等援军赶到,陛下,徐昂将军就是再能打,也未必能抗的过去啊。”

    “朕今日真的是累了,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说罢彰召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