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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浣雪的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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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姝公主毕竟是在这芳华宫中长大的,找人指点若溪一二,眼前的芳华宫宫墙已然不是什么难题了。

    若溪很快找到了胡庖长口中所谓的“暗门”,里边早已有小太监候着,一路引领着就来到了芳华宫的小厨房。

    “姑娘记得,再过三刻时辰,就要有嬷嬷们起来干活了,姑娘届时不管能不能办完事,都要在那之前离开,切记切记,否则到时候我们连累的人就太多了,小的不能再此地久留,望姑娘多加小心。”说罢转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连累——这个字眼让若溪心里一阵酸楚。她最了解成怀对于朝堂党争的厌恶,也从未想过要卷入其中,他想的仅仅是通过自己的一丝绵薄之力来帮助宋州人过上更好的日子,倘若能通过他带领宋人走出的商路惠及大浦其他地方,成怀将不胜欢喜。但这次公主愿意主动提供帮助,若溪知道,这背后的人情恐怕会成为成怀身上沉重的枷锁。

    但是她既然已然入宫,就不想放弃,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爹爹断然是凶多吉少了,可死也要死个明白。若溪镇定了一下心神,小心翼翼的翻过后窗,潜入了这个神秘的小厨房。

    若溪小心翼翼的点燃一根蜡烛,仔仔细细的翻看每一个柜子,每一捆食材。凡有药物气味或特殊气味的,她都一一认真辨认,看是否自己认得,是否有毒性,可找了很久,虽未找遍,这小厨房的器物食材与御膳房没有半点区别,若溪有点心灰意冷。

    她本以为是这小厨房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爹爹发现了,才惨遭毒手,因为爹爹身为御膳房的庖长,能私自活动的范围也是极其有限的。但是,现如今她费尽心力来到了这个地方,自己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她哀叹着盯着蜡烛,默默的在心里向爹爹祷告:“爹爹,您在哪里,经历了什么?女儿虽无能,但女儿想为您昭雪,爹爹,求您给若溪一些指点。”

    谁知,此时门外突然一阵骚动,人们慌乱的四处奔走,若溪吓的赶紧从刚才进来的窗子跳出去了。小厨房外的宫女和太监们举着灯笼,从四面八方慌乱的朝她的方向跑来,若溪顿时大惊失色,她躲在房檐下的黑影里一动不动。这才发现,原来她们都是奔着小厨房后边的寝室而去,若溪抬头向身后望去,那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若溪这才听清那些人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快救人。”

    若溪本应该趁乱赶紧离开芳华宫,但是身后呼救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她心有不忍,只好转身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宫女和太监们四处奔跑也只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用衣物或其他能找来的物件扑打着,火还是越烧越旺。

    “水呢?水呢?”若溪向跑来的人问道,“太后那边的人说芳华宫内储水本来就少,倘若火势烧到太后寝殿,那水要留着给那边灭火用,不让我们去打水。”

    “糊涂,快告诉我水在哪里?”若溪紧紧抓住对面小宫女的肩膀,焦急的问道。

    小宫女也是吓得呆了,来不及辨认到底认不认得,就朝太后寝殿的方向指去。若溪冲人群大喊一声:“赶快跟我去取水。”于是就带头向寝宫跑过去。

    太监在门口拦着:“任何人不得动用寝殿的水,死几个下人算什么大事,要是惊扰到太后,谁能付得起责任。”

    “公公,现在吹的是东南风,康阳城干旱已经多日,宫里四处都是干燥的木材,倘若厨房寝室的火不灭,一会儿借着风势才更容易烧到太后寝殿,到时候又是谁能付得起责任?”浣若溪义正言辞道。

    “你是哪个宫里来的小丫头,敢这样跟我说话。”对方无力辩驳却只能质疑若溪的身份。

    “她说的对,叫他们进来取水,赶紧把火灭了。”说这句话的,正是太后身边的宫女——锦阳。

    众人折腾了半宿,范贞带着城内军也前来帮忙,总算是把火扑灭了。

    太后也早就被吵醒,此刻正看着院子里跪着的一行人等。

    第一个,便是那看门不让取水的太监。他现在已经浑身抖如筛糠,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威风和霸道。

    “你在我身边也是老人儿了,怎么今日如此莽撞?”太后语气中三分责备两分抱怨,剩下那五分,居然是同情。

    “小人糊涂,小人糊涂,小的只是怕火烧到这边,宫里的水不够灭火的,就想紧着太后这里用的。”那人一边说一边连连叩头。

    “罢了,你也是衷心,只不过有点蠢,起来吧,就罚你三月奉钱。”说罢太后冲锦阳使个眼色,锦阳赶紧去将那人扶起,让其他太监好生将他搀扶下去了。

    第二个,是芳华宫小厨房的嬷嬷。知道审讯该轮到她了,她首先哭闹了起来:“太后饶命,太后饶命,是我看管不利,不知道哪个小蹄子动了烛火,求太后留我一命,我定把这纵火之人查个水落石出。”

    这次太后根本不用言语,锦阳就先发了话:“谁让你在这叫嚷的,这大清早的,大家都累了一晚上,就因为你们屋里走了水,你倒先在这里叫上了,掌嘴!”

    两个太监走过去,左右开弓,抡了那个嬷嬷十来个巴掌,这回只听得啪啪的打声,不见她再敢胡乱叫嚷了。

    太后微微抬了抬手,锦阳叫太监们停手。

    太后喝了一口刚端过来的茶,然后正色道:“哀家向来赏罚分明,也不喜推诿责任,这火是由你们屋引起的,你自当是第一责任人,倘若你去查,必要给哀家一个实情,不可嫁祸他人,你可听懂了?”

    嬷嬷来不及擦嘴角的血,连连叩首称:“是是是,小的一定秉公去查,绝不敢有半点私信,也绝不会冤枉他人。”

    锦阳看了看太后的脸色,然后道:“那就快下去查吧,别把这地都弄脏了。”

    第三个,就是浣若溪。

    太后低头看着浣若溪,沉思良久,锦阳走过来,告知说她是御膳房的,不是芳华宫里的人。太后点点头。

    “你来哀家的芳华宫是为何?”

    “回太后,婢子小溪,在御膳房帮厨,因自小对厨艺痴迷,听闻芳华宫里有滋身健体的药膳,婢子就想来学学。”浣若溪不知道这谎话能撑得住多久。

    “你叫小溪?你姓什么?大名叫什么?”太后追问道。

    浣若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暗想:“这该怎么回答?要不要编一个?但此时自己已经暴露与太后眼前,只要太后去查,唯恐牵连的人更多,还不如一人做事一人当。”

    浣若溪叹了口气,稳稳心神,亮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此时不能再隐瞒什么,大不了当场质问自己父亲被太后弄去了哪里,拼个鱼死网破。

    “婢子,浣若溪,浣雪的浣。”浣若溪抬起头来。

    太后眼前一亮,果真是她,她真的是来了。

    “浣雪的浣?”太后微微一笑,对锦阳说:“就让她在芳华宫的厨房跟着吧,看看她想学些什么,你来好生安排。”然后起身回到寝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