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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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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这个家,不说是家徒四壁,但也是极其惨淡的光景。屋内陈设老旧,就是连床榻的蚊帐,也都泛黄,破了几个口子。

    此时,躺在床榻上的那个面色煞白的汉子,被趴在床沿的少年不断地摇晃着黝黑的手肘,可汉子却丝毫不见醒来的迹象。

    “父亲!父亲你怎么样了!”

    少年很怕,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了。

    蹲在少年身旁的林清,轻轻地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背脊,看着汉子毫无血色的轮廓,嘴唇紧抿。

    肖痕的佣兵团伙伴围站在两人身后,纷纷宽慰说:“嫂子、小辰,你们不用担心,雷行团长已经请翠春阁的人看过了,他们说肖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应该是无大碍的,只是之后的话需要多加注意休养。”

    “那他何时才能醒过来?”听到翠春阁三个字后,林清显然安心了许多。那是遥北城最出名的一间医馆,那位医术卓绝的阁主,据说能够生死人,白骨生肉,妙手回春。

    为首的是佣兵团的一个分队队长,名叫岳丰,他回答说:“大概是快了,翠春阁的大夫给肖哥服了一碗汤药,说是为了压制伤痛,所以会昏睡一些时间,不打紧。”

    “那就好,那就好。”林清说,旋即她又问:“为什么会伤得这么严重,是碰到棘手的凶兽了?”

    “也不全是……”岳丰回答道。

    林清起身,将几人带到屋内摆放的座椅前,说:“来,先坐下休息休息。”

    几人没有故作客套,这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下来,的确是有些累了。

    名叫岳丰的男子落座后,便接着将事情起末一一道来:“这一次我们的任务进展的还算顺利,只花了五天时间,便达成了雇主的委托。只是到了要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一点意外,竟是撞见了一只二阶妖兽。”

    林清端来茶壶,给在场的每个雷战佣兵团成员分别倒了一杯。

    “二阶妖兽?”林清骇然地问,她虽不是武者,但是常年和肖痕的相处下自然耳濡目染,所以对于妖兽的一些基本情况,多多少少知晓一些。

    众人端起杯子,都是一口饮尽。

    岳丰抹了抹嘴边的水渍,继续说;“一只二阶妖兽可是比得上人类武师级强者的实力,而反观我们,当时在场的两个小队,实力最强的雷厉副团长也堪堪才八段武者级,若是换做平时,在场的十余兄弟至少要折损大半人不可。不过好在那是一只刚刚完成进化的二阶妖兽,境界尚未稳固,再加上似乎有伤在身,我们才得以将其斩杀。”

    “只是,哎,不知为何那孽畜唯独对肖哥下手最狠,跟发疯了似的,才导致了肖哥如今这般严重的伤势。”

    “还有这种事?”林清秀眉微蹙,问。

    “是啊,我们当时也奇怪啊,没理由啊,可……嫂子,你要相信我啊,我绝对没有为了推责而胡编瞎诌哄骗你。”岳丰一脸担心地说,这些性子耿直的汉子,最是担心受人误解,那样可比被人狠狠砍上一刀还难受。

    “这是什么话!你大哥要是听到你这番言语,起来后第一件事肯定就是问责我了。我绝没有多余心思,各位弟兄切莫多心。”林清连忙说。

    交代完事情缘由之后,林清和岳丰又闲谈了几句,不多时,岳丰留下从翠春阁带回来的药材,就要起身告辞了。

    因为雇主那边还需要他们去进行任务交接,还有佣兵团团部那里,也在等待岳丰将肖痕的情况反馈回去,总之时间紧迫,无法久留。

    既然如此,林清便也没多做挽留,送一行人到了院外,不等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就收回了视线,快步返回房内。

    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男人,林清心痛难过,却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唯恐徒添玄辰的负担,只得悄悄抹了抹眼泪。

    “辰儿,你在这陪你父亲,我去将汤药煎好,等会你父亲醒来时可以喝。”

    玄辰点了点头,待身后的脚步声远去,他看着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却仍被血液浸透得殷红,触目惊心的绷带,心如刀割。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若不是为了我,你们何须过着这刀口谋生的生活,若是我不是这具无能的躯体……”

    自从这个家多出了一个玄辰后,肖痕去往妖兽山脉的次数就越发的频繁,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无非是为了多冒几分险,斩杀更多的妖兽,或是越往妖兽山脉更深处深入,那里的天材地宝更为值钱,能够帮助玄辰温养体魄的药材也更能遇见,事后不仅可以拿到更多的报酬,还可以让玄辰恢复得更好一些。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玄辰。

    可若是没有他呢?

    夫妇二人的生活本可以平平淡淡,虽难大富大贵,但绝对丰衣足食,惬意,安康。

    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付出的东西太多了,玄辰只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无地自容。

    “咳……咳……我儿怎会无能?”

    肖痕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用力地对玄辰挤出一抹笑容。

    “父亲!”玄辰惊喜道。

    “以后这种话,再也不能说了,你是为父的孩儿,如此说自己,便是等同于说为父无力把你照顾好。”肖痕艰难地伸出左手,轻轻地搭在玄辰头背。

    “不是这样的,父亲我……”玄辰赶紧想要解释。

    “只许一回,下不为例。”肖痕打断他的话,不让他说下去,语气虽然严厉,可是心底却是极为开心、欣慰的,试问哪个父母不为孩子牵挂自己而感动。

    “是,父亲。”玄辰点头说。

    肖痕一笑,“辰儿,去把门关上。”

    “关门干啥?”玄辰问。

    “父亲有点冷。”肖痕说。

    “哦。”玄辰起身去关上了门,然后又飞快回到床边。

    只见肖痕吃力地将伸手入怀,然后掏出了一株翠绿的青草。青草约莫三寸长,散发着淡淡的绿光,五片鳞形绿叶,顶部长有一朵白花,花瓣共六片,其周身,还有一股浓郁的灵气环绕。

    “是灵草?”玄辰惊讶地说。

    “这株灵草之奇特,即便是我跋涉妖兽山脉这么长年月,也是仅此一见。能被一只二阶妖兽誓死守护,想必不是凡物。辰儿你拿去,切记,不要让别人看见了。”肖痕将那株灵草递到玄辰面前,说。

    “父亲,你身上的伤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玄辰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那只妖兽唯独对肖痕起了杀心了。

    不然按照正常的逻辑,当时在场的众人里面,实力最强,也是对那只二阶妖兽威胁最大的应该是副团长雷厉。既然如此,那只妖兽不管是出于单纯的嗜杀,还是为了脱困,首当其冲选择击杀的都理应是雷厉才对。怎么会偏偏对肖痕下此重手?只怕是根本原因,就在肖痕手中的碧绿灵草之上。

    “那只妖兽的爪子可真是锋利啊。”肖痕宠溺地看着玄辰,笑了笑。

    玄辰看着肖痕不以为然的笑容,心间不停割剐的千刀,又深入了几分。

    “我有什么资格,值得您这般付出啊,我只不过是一个……一个连修炼都无法做到的废人啊!”玄辰将脸颊埋入床头被褥,终究还是违背了约定,嚎啕大哭了起来。

    肖痕抚摸着玄辰的头,安慰说:“我儿不是废人,我儿只是一只迟迟不肯振翅的雏鹰。有朝一日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儿定会展翼高飞,翱翔于那万丈苍穹之顶,傲世天下。”

    男人眼中,满是期望。

    “为父一直坚信,那一天已经不会太远了……”

    ——

    深夜,木家别院,湖畔六角亭。

    “此事可当真?”一个青衫少年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身后的那名家族同龄人,问。

    “当真。”那个少年恭声回答道,虽然年纪相仿,但是面前这人在木家的身份地位,却远不是他可以与之媲美的,说是宛若云泥也毫不为过。故而,他只得毕恭毕敬地弯腰躬身与其交谈禀报。

    “虽然当时场面混乱,即使是雷厉也难以对那只二阶妖兽造成致命的伤害,但也恰好是这个环境,肖痕才得以钻到了空子。其实那些人也是蠢得很,那只妖兽的注意力全然落在了肖痕身上,他们竟浑然未觉是因为另有隐情。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大哥,东西想来是弥足珍贵,可是这事……”少年又试探性地问。

    青衫少年五指微动,似是有节奏地落在了身旁木桌上。他自然对那样东西很感兴趣,但是这中间隔着一个雷战佣兵团,又隔着一个家族的颜面,因此缺少一个合适的理由,或者说,有值得他不择手段的价值。

    “木少族长……”

    此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人,那人全身都包裹在了一席黑袍之中,仅仅露在一双苍白瘠瘦的手掌。

    青衫少年见到来人顿时眼前一亮,先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现在,东风已有了。

    旋即青衫少年对着那人恭敬地弯了弯身,微微一笑,面露狡黠,“季风大师,您怎么来了?”

    “身长三寸,叶形如鳞,花开六瓣,灵气缠绕。呵呵,好东西,好东西……”那黑衣人桀桀地笑道。

    “木少族长。”黑衣人继续说,“那样东西就拜托了,木家若能助我夺来,日后必有重谢。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此次交易木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亏的。你说,是吧?呵呵……”

    说完,他便慢慢退去,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虽然见惯了此人的言行怪异,但是另外的那个少年每当听到他的这般渗人笑声,就会不受控制地寒毛直竖。传言他曾经仅仅是为了得到一枚妖核,就生生屠了一个几十人口的小村庄。也不知族里从何处请来了这尊瘟神。

    少年往青衫少年身边靠了靠,轻声说:“大哥……”

    青衫少年面露狞笑,缓缓道:“叫上老二老三,明日随我去趟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