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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我昨天才买的武器,怎么今天就裂开了?”
“还有我的护甲,一碰就碎,豆腐做的吗!”
“得亏我去妖兽山脉之前检查了一遍,不然到时候非要被妖兽一爪子把肠子都掏出来不可!”
“快,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上墨家讨说法去!”
墨家管辖的庙会上,一群彪形大汉将一家铁匠铺团团围住,然后在他们前面,堆积有数十件盔甲武器,足足有半人高,尽皆破碎开裂,并且丧失了铁器本来的漆黑凌厉之色,呈现出灰白颓废的破败之感。
铁匠铺大门前,一个墨家族人不断赔笑道歉说:“诸位莫要心急,长老他们稍后就到,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答复的。”
“稍后就到、稍后就到,这话你都说几遍了,还能说点别的不?老子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今天没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给个说法就不走了!”
群情激愤,场面一片混乱,要不是碍于墨家的威势,恐怕他们早就暴动起来,冲上前将这间铁匠铺给拆了。
“让开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一个人嚷嚷着从人群外挤了进来,被推搡的大汉纷纷怒目看去,却见到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人,手抬担架晃晃荡荡地走了进来。
铁匠铺大门前的那个墨家族人一脸疑惑地看着领着担架队,来势汹汹的那名男子,问:“这位好汉,请问这是做什么?”
“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们墨家什么意思!瞧你们做的好事,简直黑心肠、黑肝肺,售卖破铜烂铁给我大哥,害得我大哥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那人悲愤欲绝地说道,“大家快来给我大哥评评理啊,看一看遥北城最大家族的墨家,是如何的黑心呐。”
他身后那几人将担架缓缓放下,担架上,躺着一个重伤昏迷,气息奄奄的黝黑汉子。
“昨天下午,我大哥在这间铺子买的一套护甲和一件武器,接着满心欢喜的连夜就奔妖兽山脉去了。刚进妖兽山脉,就遇到了一只一阶小妖兽,按理说我大哥武者三段的实力对付一只未成年的小妖兽完全搓搓有余,直接两三掌拍死得了。可也不知道我大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实验实验新到手的护甲够不够坚固、武器够不够锋利,于是就站在原地让那只小妖兽冲过来给他一爪。谁曾想那只小妖兽的爪子还没拍到我大哥,先是手里的武器断成一截一截,接着是身上的护甲形同废纸,一块块剥落了下来,跟剥橘子皮一样。我大哥当时就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只小妖兽的爪子就硬生生拍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结结实实的一爪子啊,要不是我大哥的骨头够硬,当时心肝脾肺都要被那只小妖兽挖出来不可。现在虽然侥幸捡回来一条性命,可是翠春阁的大夫说了,救回来修为也要大退,只怕将来再怎么刻苦修炼也不可能恢复了。”
那人指着墨家族人厉声道:“你说,你们墨家是不是罪魁祸首,是不是黑心肠、黑心肝?”
那个墨家族人被质问得面红耳赤,“族长已经分派人手去调查了,一定会给你大哥和诸位一个满意交代的,请再耐心等候片刻。”
周围的大汉在听到那人的控诉之后,一方面是看戏的心态暗暗觉得躺在担架上的那人行径有些荒唐可笑,另一方面想到若是昨晚自己也同他一样没忍住连夜进山,下场细思极恐。所以他们更加躁动了起来,有人甚至走上前一脚将那堆破败的护甲和武器踢得四散狼藉,场面险些失控。
而此时人群外,藏在围观群众当中的一双精亮眸子满意地一笑,缓缓退去。他来到木家管辖的庙会区域,跟一人汇报道:“报告队长,一切顺利。”
墨家议事大厅。
墨谷在大厅内来回渡步,一筹莫展。
坐在上方的墨笑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老三,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墨谷停下脚步,说:“出了这种事,我实在是坐立难安啊。”
墨笑摊了摊手,说:“可你在这走来走去也不是办法呀,还不如坐下来好好思考对策。”
“哎!”墨谷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座椅坐下,可刚落座却又如坐针毡般,还没片刻,又蹭地站了起来。
“不行,我还是没法冷静。”
墨笑无奈摇了摇头,旋即看向右手边双目紧闭的黑衫男子,轻声询问:“大哥,可有良策?”
黑衫男子缓缓睁开双目,修长剑眉舒展,沉声唤道:“老三……”
墨谷闻言,一步跨到黑衫男子面前,问:“大哥是有法子了?”
“你去趟庙会,凡是购置了那批护甲和武器的,统统给予三倍赔偿,凡是因此意外受伤的,除去医治费用外,另给予一笔安置抚恤钱财,具体数目,你自行根据伤势情况度量。”
黑衫男子说完,再度闭起了双目。
“是,我马上去办。”墨谷一挥衣袖,转身迅速冲出了大厅。
大厅内只剩下了墨笑和黑衫男子两人,墨笑眉眼低沉,轻轻摆弄着指上的那枚暖玉板戒,似在思虑着什么。
不多时后,黑衫男子突然起身走到大厅门外,负手逆光而立,背影深沉如墨。
墨笑也起身走过去,与其并肩而立。
黑衫男子开口说:“此次祸事,恐怕是我族的一场风雨难关的开端。”
墨笑微微一笑,“大哥无需顾虑太深,一些跳梁小丑从中作梗罢了,揪出来处置掉就好了,怎么谈得上难关一说?”
黑衫男子侧目看了墨笑一眼,仿佛洞察了一切,看穿墨笑的真心,收回视线说:“其实你也早有答案了然于胸,又何必劝我宽心?我近些年虽然忙于闭关以寻求突破契机,疏于管顾族内事务,但也还不至于眼拙到连如今形势都看不清楚了。”
墨笑弯身抱手说道:“二弟并没有埋怨大哥的意思!”
“你多心了。”黑衫男子摆了摆手,说,“之前木家庙会失窃一事,现在回头去看,我们还是掉以轻心了,应该早做准备的。”
“是我疏忽了,本以为那只是木家惯来的奸诈伎俩,既然水落石出了,便没往深处去想。”墨笑歉意道。
“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换做是我,也不会往深的去想,毕竟八九段之间的门槛,不高,但确实也不容易跨越。可目前来看,木家手段如此雷厉风行,大抵木斩火已经成功完成突破。只可惜,我苦心造诣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困在八段巅峰层次,再无法寸进。不然,也不至于畏首畏尾,陷入如今这左右为难的困境。”黑衫男子说。
“必然还有其他办法的,大哥不用太过自责,什么时候墨家的事变成了您一个人的事了。他木斩火纵使突破,无非也就强上那么几分罢了,我还不信能够横行无忌了不成。”墨笑双眸骤然迸发出一道血光,杀意凛然,与他面像表现的慈目温和截然相反。
“其实尽管木斩火已经突破,但也只是明面上的威胁,如何处理应对也可以寻得方法。我主要担心的还是木家府上的那名铭印师。”黑衫男子眼神中思虑重重,似乎竭力想要找到破解之法却反复无果而终,困顿无奈之感尤为明显。
“那个名叫季风的一品铭印师?”墨笑问,“莫非与此人有关?”
黑衫男子点点头:“只怕是莫大的干系。你有见过寻常武者能够有使铁器钝化破败的能力?想来想去也只有能力超脱武者之外的铭印师才拥有那般诡秘之术。”
“此子是个隐患。”墨笑伸手作刀,在脖颈处猛然划过,“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将这个隐患彻底抹除了去,不然留在那里,后患无穷。”
“是该做出应对了。”黑衫男子沉声说,五指一根一根握紧。
“交由我来处理吧。”墨笑说。
黑衫男子嘱咐道:“切记不留痕迹,一名铭印师地位举足轻重,尤其是他们背后牵扯的势力,万万不能埋下祸根。”
“大哥放心。”墨笑正色道。
“凌儿和清河、霄儿进到妖兽山脉有多久了?”黑衫男子问。
墨笑回答道:“快有一月时间了吧。”
黑衫男子好像心生一丝无名担忧,说:“传信让他们尽快回来吧。”
墨笑疑惑地问:“大哥是担心木家的手会伸进妖兽山脉那边?”
“以防万一,以木家现在所展露出的手段来看,万事皆可能发生。”黑衫男子说。
墨笑回答道:“我立即去办。”
“嗯。”
黑衫男子身后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一股凌厉之势悄然显现,于是黑衫男子头顶上方,有一座巍峨山岳凝聚而现,泰然雄伟,气吞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