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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下的密室内,墨凌和墨清河走近那口青铜石棺。青铜石棺长一丈宽半丈,石棺上刻有数行古怪神秘的符文,佶屈聱牙,两人看了又看,却未能琢磨出半字真意。
更为奇怪的是,青铜石棺上居然纤尘不染,看起来石棺应该在这件密室存留有些岁月了,凹槽四周边缘因为长久的潮湿环境已经出现了随处可见的溃散裂痕,可石棺表面却看不出丝毫的古旧痕迹,别说是灰尘,就是铜锈都无迹可寻。
只有一种可能,石棺内的人,即使身死道消,也还能将一缕灵力遗留世间来抵御天地的侵蚀。
“清河,要不要……我们把棺盖移开,说不定好东西就藏在里头?”墨凌用手肘戳了戳墨清河说,其实他是忐忑的,掘人棺材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干,且怎么说都不是那么光彩,有点缺德。
墨清河同样犹豫地问:“这……不太好吧?”
墨凌捏着下巴在密室内来回渡步,不断在内心里做着搏一搏从此就像那些跳崖奇遇的人一样脱胎换骨,游鱼入海,还是坚持死者为大,不可亵渎然后拉着墨清河转身就走的抉择。良久之后,墨凌一咬牙,走到石棺边头一低就欲一掌将棺盖掀开。
“管他三七二十一,大不了等里面之人的魂魄来讨要说法时,我再向他道歉便是。实……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将他这青铜石棺带出这终年不见天日,阴暗潮湿之地,重新替他找处风水宝地好生安置,也可以算是赔礼了。交换嘛,其实他也不吃亏……对吧?”墨凌伸出去的手迟迟悬在棺盖上空,再无寸进。
墨清河看着墨凌一双颤抖幅度肉眼可见的手,心想你能把石棺整出这里?先不说青铜材质的石棺重量几何,我们二人能否重见天日都还是个未知数。交换?是不是先斩后奏得太明显了些。
而就在墨凌内心与手上动作僵持不住之际,石棺突然一阵颤动,旋即开始缓缓上升。墨凌惊愕地闪人退后几步,只见当石棺的底部与地面平行时,棺盖居然开始缓缓移开,像是有一双无形巨手在用力推移一般。
一具灰白色的骸骨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地显现在了两人眼前。“咔”地一声,石棺内的画面呈现在了两人眼前。可惜石棺中并未像两人一开始想象的那样,要么藏有绝世武技和心法,要么摆放着一张张珍品铭印,或者是金光闪闪耀眼夺目的财宝。结果却是空荡荡,除了一具骸骨之外再无它物。
墨凌大失所望,先前因为欲念心生的愧疚顿时一扫而空,“这也太……干净了吧,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也不至于这般片叶不沾身吧。”
愤愤完,接着墨凌试图从骸骨的十指上寻找出意外之喜,他想一般有点家当身份的人都是用纳戒储藏宝物。
可是,从左手五指绕到右手五指,看了又看,就差没把一根根手指头掰开来细看了,还是一无所获。墨凌算是彻底放弃了,摊着双手说:“空欢喜一场,确定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无疑了。”
此时墨凌是背对着那具骸骨的,站在墨清河与骸骨之间,所以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石棺中的骸骨居然动了!
与此同时,骸骨胸口部位的一节原本灰白色的骨头,只是转瞬之间就变成了通体的墨黑色,颜色极为深邃如浓墨。
下一刻,那节骨头突然脱离了骸骨胸口部位,如一离弦之箭,飞速向墨凌和墨清河这边疾射而来。
目睹这一突发变故的墨清河目光一凝,旋即猛地将墨凌推开,一手取下背上寒枪,一步踏出,寒枪横置于身前,一气呵成。
若是此刻有人在一旁目睹全程,定会惊艳到目瞪口呆,这已经完全超脱了九段气灵境可以拥有的应变速度。
可是尽管墨清河已经将这套守御招式完成得惊才绝艳,可是那节黑色骸骨竟是以一种完全无视墨清河防御的姿态,直接掠过他身前的寒枪,“哧”地一声,没入了墨清河的心口。
“噗!”
一口黑血喷出,墨清河单膝跪地,捂着心口,面色煞白。
“清河!”墨凌惊声,当看到墨清河突然一步站到了他先前位置,再瞥见那抹黑色毫光之时,他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当即将墨清河扶到远离骸骨的位置,倚着墙壁坐下后扒开墨清河心口位置一看,却不见血迹伤口,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损,一切完好如初。
那节黑色骸骨呢?
“不用看了,就跟消失了一样。”墨清河沙哑着声音说,他摊开先前捂住心口的手,一尘不染。他很清楚自己身体,受伤也好,变强也罢,不敢放过一点细微的差异变化。因为他很惜命。所以早在那节黑色骨头没入他的身体后的第一时间,他便运转周身灵气检查了数遍身体情况。
“有其他的不适吗?”墨凌关切的问,在刚才墨清河推开他的那一瞬间,时间很短暂,但是其实他心底五味杂很,很复杂。墨家欠这个少年很多,他现在也是了,而且来的更为沉重。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呕出来那口血后我就好多了。”墨清河竟是带着一丝玩笑意味说。
“确定没事了?我可是眼睁睁看着那节骨头穿进去的,你再好好检查检查。”墨凌根本不信。
“如果不是某种类似潜伏的毒药,应该是没有的。如果是的话……”墨清河突然粲然一笑,“等到那天,自然水落石出。”
不苟言笑的少年,笑的如夏日骄阳,肆意洒脱。可是墨凌,从来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少年。
墨凌沉声说:“一定查的出来的,一定查的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了呢!清河你放心,等我们回到家族,我一定让父亲去请柳春风,他不是自诩医术无双吗,他一定有办法的。”
墨清河的脸上渐渐回复了几分血色,笑容来去匆匆,已经被他收敛起来了。他站起身来,抹净嘴角的血迹,走到石棺旁边将寒枪拾起挂回背上。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其实从那节墨黑骨头穿进他身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自行运转灵气检查了不下十回。还是那句话,他很惜命,死在这里,他死不瞑目。可是饶是他千方百计的查探寻找那节黑色骨头的踪迹,都无功而返。
背好长枪的那一刻,少年分明闭了闭双眼,口中默念了一遍某种祈祷念词。
“清河,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身后的墨凌说道,然后下一刻,他突然感觉天摇地动,“清河……”
墨清河注视着面前的青铜石棺,石棺正以和上升时相同的速度缓缓下沉着,他又环视了眼密室四周的墙壁上,不断有灰尘泥屑受密室的震动影响而坠落下来。他喃喃自语道:“我从不相信因果。”
在青铜石棺再次下沉归回原样后,密室陡然一震,旋即密室外的洞穴传来了洪水灌注的声音,不多时,一股汹涌的洪水从密室大门口涌了进来。仿佛被吸进这里时的情景再现,两人被大水淹没,眼前一黑。
——
“我好像感觉到凌儿和清河的气息了。”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墨笑突然脚步一停,望向丛林西南方向。
——
两人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地躺在了岸滩上,前方正是广阔的寒潭,这一次,他们似乎没有再次昏迷数天,应该是被冲出密室后不久便醒来了。
只不过,当两人看向四周时,他们猛地一惊。岸滩后方丛林的地面、树上,略微估摸着数十只妖兽正瞳孔血红地盯着两人,一双双兽眸之中,满是贪婪之色。
“凌儿,清河。”
此时,墨笑和玄辰一行人也赶到了这里,见此修罗地狱般的场面,赶紧跑到两人身前成扇形抵御姿势站开。玄辰居然还从数十只妖兽身影中发现了那日迎面而过的裂山虎,嘴前的两支狰狞獠牙比成人手臂还要长上寸余。
“诶?大长老,雷行团长,玄辰兄弟?你们这是?”墨凌看着刷刷刷地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前的一行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墨笑听到后方传来的一头雾水可以称得上是懵懵懂懂的疑问声,要不是此刻形式险峻,他都想转身赏他一闷栗。都这时候了,能不能问点正经的问题!
“有命活着回去,我可以拿出三天时间来给你好好解释。”墨笑脸色铁青地说。
对面的妖兽群里,一只足有一丈高的嗜血猿举起岩石柱一般的双臂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它高昂的头颅发出一声震天巨吼,林木剧颤,几乎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浪音波。离它近一点的一只一阶妖兽,直接被震得七窍流血而死。
在场实力最强的墨笑、墨熊和雷行三人赶紧上前施展开灵力抵挡住了席卷过来的音波,面色凝重,光是一道吼声就有这般威力,那只嗜血猿,恐怕已在三阶妖兽之列,甚至更高。
“听着!等会自行找机会逃出这里,能走一个是一个。”墨笑声色俱厉的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诸位,三个孩子不该死在这里,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所以如果可以,还请诸位优先护送他们离开。”
墨笑说完,包括雷战佣兵团的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道道灵力陡然升腾,像是一堵人墙矗立在三个少年与数十只妖兽之间。他们都明白,别说是凭他们的力量,就算是将墨家和雷战佣兵团全部精锐搬过来,今日也只怕无力回天。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无生……
“多谢。”墨笑轻声说。
“大长老,这不可……”墨凌大声说道。
“闭嘴!”墨笑不管他准备说什么,直接喝止道,妇人之仁,同生共死什么的,不仅救不了他们,只会间接的徒添一份累赘。
丛林间的妖兽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等待前方的人类商讨出个你死我活来,阵阵兽吼响起,魑魅魍魉,群魔乱舞。
玄辰心念一动,“一念!”
“怎么,想用掉三件事之一?”一念幽幽地回答道:“不过你也真够看的起我的,这么大的阵仗。”
“有办法?”玄辰问。
“小爷我是谁呀。”锈剑内一方小天地里,“小人”一念站直身,左扭扭,右扭扭,像是在活动筋骨,“看好了啊……”
却在此时,一道雄浑如远古洪钟般的牛哞声从妖兽山脉深处传来,就在牛哞声传来之际,林间的数十只妖兽一瞬间全部匍匐在地,兽毛战栗,噤若寒蝉,仿佛是源自血脉的绝对镇压,亦如臣子遇君王盛怒。
“八蹄血眸牛!”
众人遥望妖兽深处,即敬畏,又畏惧。
紧接着第二道牛哞传来,匍匐在地的妖兽们如蒙大赦,纷纷调转方向朝丛林内奔散离去。
洪钟牛哞渐渐消散,许久之后,众人劫后余生地长吁了一口气。虽然不知为何那头山脉的君王要驱赶走这群妖兽,等于是变相的帮助众人脱离险境。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妖兽是仇视人类的,也许是因为人类的狩猎,也许是出于对领地意识的保护,更甚者仅仅是兽性本能地抹杀威胁。
但是好在,有惊无险。
“哪头小牛犊敢坏大爷好事!”锈剑内的一念抓狂道。
为了避免其他意外发生,众人决定即刻便下山。
只是在离开岸滩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墨清河的心口处,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漆黑光芒,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