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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宴会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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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的几天里,铁匠铺内,冯管白天黑夜,都能闻见噼里啪啦的铁器锻造声,不曾间隔,废寝忘食。住在附近的居民不堪其扰,又深知铁匠铺子里的老头脾性古怪,愣是不敢踹开铺子大门出言训斥,只得忍气吞声,暗暗咒骂那老头一定是疯了。

    倒也有些脑子灵光的人悄悄跑到墨家告刁状,有的直接了当的说那老头打铁着魔了,抡着锤子就是胡天乱地的一通猛砸也不知在砸些什么东西,反正群情激愤怨声载道。

    反正,各种状辞都有。可是等到墨家派人推门而入一探究竟之时,老头不但生龙活虎,手中铁锤挥动得让人眼花缭乱,铁砧上火星四溅,而且见到有人进来打搅,直接几柄小锤扔过来砸得那几人七荤八素,鼻青脸肿。

    至此之后,纵使再有人上门举报,墨家就是一个“拖”字诀。除此之外,墨千也命人挨家挨户的上门赔礼道歉,并且告知过几天便好,近日还请多多包涵之类的话。端着手上沉甸甸的金币,周围的住户们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墨千见风声停歇,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真好。

    之后的几天玄辰都没有再外出,守在家中无事的时候做吐纳修炼,有事的时候帮衬林清打理一些家务。林清总是拒绝玄辰参与到家里的事务上来,以君子远庖厨,不该浪费时间在厨堂上之类的话搪塞,但却还是耐不住玄辰的执拗。

    昨天傍晚时分,墨家派人送来了一张请柬,不由分说,正是墨青函诞辰宴会的请柬。林清一开始并不愿意与玄辰和肖痕同往参加,可能是少有参加隆重宴会的缘故,再加上还是墨家操办的宴会,林清的脸上隐隐有些忐忑。可是在玄辰和肖痕的轮番游说下,最终林清勉强答应了下来。

    宴会在第二天晚上,当天下午玄辰离开家去到了墨家铁匠铺,紧闭数日的铺子已经重新开张,玄辰进去时老者段铁正坐在铺子里似乎等候多时了。

    “来了?”段铁面色淡漠如常,不过却少了几分阴沉,说。

    “段大师我拜托的事可顺利?”玄辰走到铁砧前问道。

    “马马虎虎。”坐在玄辰对面的段铁伸手探到铁砧下,取出了本来装着铁矿髓精的玉盒。老者先是问,“其中有一件软剑应该是属于女子使用,今晚又是墨家那个小丫头的诞辰,莫不是……”

    段铁饶有兴致地看着玄辰。

    “段大师为什么觉得我和墨家有关系?”玄辰

    “你也太小瞧老夫的耳目了。熄炉之后我蓦然想起,凭你这副穷酸模样怎么拿得出那两块玉来,找人一打听,原来你小子藏得还挺深。”

    “段大师洞若观火。”玄辰说。

    段铁哈哈大笑,“小家伙不错不错,那些狗屁世家公子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段大师过誉了。”玄辰说。

    段铁把玉盒推到玄辰面前,说道:“拿去吧,应该不会让你失望。软剑我取名为‘梧桐’,护臂我取名为‘横戈’,当然,之后你要是觉得难听可以自己重新想过。”

    玄辰忙摆手表示不会,“您取的名挺好。”

    段铁满脸笑意,接着介绍道:“其中软剑攻可化作一柄青蛇般的细剑,收可缠于腰间作青履束带。护臂“横戈”御可作铁臂,刀枪不入,寻常妖兽的利爪根本难入分毫,也可运转灵力让“横戈”延展变形,幻化铁拳。”

    轻轻地抚摸着玉盒,段铁无比欣慰自豪地说:“与你交代的要求八九不离十,小家伙,这‘梧桐’和‘横戈’乃是老夫最得意之作,绝非普通铁器可与之媲美的。自然,也归功于你提供的那两块玉,如果说我给了‘梧桐’和‘横戈’以‘型’的话,那那两块玉就是赋予了“灵”。画龙点睛,神来之笔,妙哉,妙哉。”

    玄辰感激道:“段大师,大恩不言谢,你需要什么报酬,只要晚辈有,必然毫不犹豫双手奉之。”

    段铁再次打量了回少年,打趣道:“哦?人不可貌相啊,来,让老夫开开眼界,看看你还藏了什么稀世珍宝。难不成那样的玉,你还有?”

    玄辰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寒掺的再不能寒掺的腰包,强掩尴尬问道:“我还有几百枚金币,段大师……稀罕吗?”

    “滚一边去。”段铁脸色铁青地说,“罢了罢了,看在你也圆了我一桩夙愿的份上,这次不收你报酬。但是小家伙,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玄辰没有多加考虑,问:“段大师请讲。”

    “将来,我是说将来啊。假如你有幸再次获得了几枚那样的玉,能否赠予老夫一块。老夫开炉铸铁数十载,却未曾替自己打造一把趁手武器。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每来了念头又害怕最后的结果会不如自己的起初期望,哪怕仅仅失之毫厘,都会心生差之千里的挫败感。?不过如今,我真的想试试。”

    “这很合情合理,段大师,晚辈答应你。”玄辰应诺说。

    “当真?”段铁显然有些惊喜,毕竟怎么说先不提聚灵玉的价值几何,光是珍稀程度,都不是普通妖核可以比的。

    “晚辈既答应了老先生,就一定不会食言而肥。”玄辰微笑说。

    “小家伙,老夫,在此先行谢过了。”段铁起身对着玄辰躬身抱手。

    ——

    今夜的遥北城注定锣鼓喧天,沸反盈天,一切喜庆热闹的来源,都出自于墨家大院。

    墨家大门,梁柱匾额上,皆是张灯结彩,就连门前的两个威严石狮,此时在火红艳丽的彩挂装饰下,都变得样貌憨厚温驯了。

    门口受邀赴宴的人络绎不绝,不单单有身着锦衣玉裘的显贵,许多的衣着朴素的寻常人家也掺杂于其中。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赴宴携带的贺礼被墨家整齐堆叠在大院两旁临时腾出的空地上,不是轻视随意,主要是太过品目繁多,室内根本容纳不下了。

    大门外排成两条长龙的宾客才进去不到一半,大门内的贺礼就已经堆起了两座小山包。

    简直空前盛宴。

    “是玄辰公子吧?”

    玄辰和肖痕、林清正排在队伍中间等待入场,身旁突然传来一句苍老之声,循声看去,一位花甲老人正对着玄辰三人作揖行礼。

    “老先生是?”玄辰疑惑问。

    老人一笑,说:“墨凌少爷命我前来接待玄辰公子三位前往宴厅。”

    “墨凌大哥?”

    “是的,三位跟我来。”老人做出“请”的姿势。

    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既然有方便可以走,不走,才真是没道理了。

    所以玄辰带着依旧茫然失措的肖痕和林清,跟上老人,直接绕过排队的人群,畅通无阻地进到了墨家大院之内。

    人群之中纷纷投来震惊不已和艳羡的目光,三个平平无奇,穿着顶天了就能以芒履布衣来形容的寻常人氏,何德何能可以享受墨家如此礼待?

    于是,肖痕的背脊,越来越挺拔了。你们看到没有,我儿子是贵宾,你们那些个以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现在是不是欲哭无泪?昂?排队去吧你们,哼!

    老人将三人带到主厅内最靠前的席位坐下,留下句“无需拘谨,有何需要只管吩咐”便离开了。

    从进来到现在,脸上仍旧带着茫然无措的林清,见老者离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辰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玄辰刚开口,却被春风得意的肖痕给打断了。

    肖痕表现得格外自豪说:“我们辰儿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年轻才俊,你想啊,这才重返武道没多久,实力就快最赶上年轻一辈的那些人了。这是明摆着的天赋异禀啊,寻常外人都看在眼里,墨家难道看不见?这不,立马就以礼相待起来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小礼,是……大礼。”

    林清仍是有些不放心地问:“辰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躲在林清背后的肖痕疯狂地对玄辰使眼色。玄辰点点头,山鸣谷应,于是故装懵懂地回答说:“应该是如父亲分析那般吧,人情世故一方面孩儿向来不是很懂的。”

    “哎呀,你就别一惊一乍的了,有贵宾待遇还不好?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下次墨家的人上我们家时,我们也放鞭炮、敲锣打鼓地欢迎他们,一定比过年还热闹响亮,不让他们吃亏。”肖痕则在一旁打游击。

    林清没好气地白了肖痕一眼,“就你能说,嘴里没个正经词。”

    说完林清又拉过玄辰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不过辰儿,墨家与我们交好是好事,也是我们未曾敢想过的荣幸。但是,现在墨家与木家正正争斗得水深火热,所以母亲觉得……”

    肖痕当即掩住林清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小心环顾了下四周,见几个墨家下人离自己三人距离尚远后,才收回视线对林清小声提醒:“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林清也也意识到是自己口无遮拦,当下便缄默不语了。

    玄辰微笑地看着林清,轻声说:“放心吧母亲,孩儿自有分寸,再说,这不还有父亲在一旁看着嘛。”

    林清点点头,肖痕拍了拍她的单薄肩膀,以示安心。

    玄辰倒没有因为林清听闻了墨家与木家的争端而感到疑惑,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了一点引子,便如烈火燎原,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更况且,是墨家之类独树一帜的参天大树,一旦风火燃起,定是举城瞩目。

    现在让玄辰很费解的是,墨凌安排这一遭,究竟意欲何为。真的就只是简单的行交好之意?那大可私下打声招呼,再派人接应不就好了?何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把玄辰三人推到风口浪尖。

    再结合如今遥北城的形势,这是第一次,玄辰对那个最有可能接任墨家下任族长之位的少年,产生了一丝忌惮。

    墨家主院大楼的顶部露台,黑衫男子和墨谷并肩而立,四目远望大门外的人流涌动。

    墨谷面色沉凝地说:“大哥,将今夜宴会推至这般规模,是不是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毕竟这是近二十年来最盛大的一次宴会了,但是也同样是一场最不该出现在如此盛况的宴会。仅仅是诞辰之宴的话,显然是大材小用了些。”

    黑衫男子漆黑的眼眸里燃烧着绚烂灯火,与及更远处,万人空巷的遥北城。

    “关键时刻,就必要行特殊手段。”黑衫男子缓缓说道。

    “希望木家不要让我们失望。”墨谷望向东南方的另外一座,也是唯一一座可以和两人脚下的大院相媲美的庞然大物,轻声说。

    “他们会来的。”黑衫男子目光如炬,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