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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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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忘了,奴婢是自小长在青楼的妓生子。这风月场上的事情,是见得多也经得多。”芙蕖解释道:“已经为妇人的女子和处子,身上的气息都是不同的。”

    闻言,顾蓁了然。

    她给萧穆做媵妾已经半年有余,一直不曾圆房,一方面是她不知如何主动也不想这么快。她父亲过世不久,依照礼制,她原本要守三年的丧期。

    另一方面,则是萧穆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即使是第一夜顾蓁头脑一热下的荒唐话语,萧穆也明确表示顾蓁正在丧期,可以过些时日。

    半年的相处,萧穆待她无一不尊重体贴、细致入微。顾蓁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怎会不为所动?

    即使是一开始沦为媵妾的不甘,竟然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蓁从未体会过爱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但是她觉得,她终究会爱上他的。

    可是,若是这份爱是从利用和阴谋开始的,会有好的结局吗?

    顾蓁不止一次地假设,若是他们相识地早一些,相逢于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她心底的这份爱会不会没有那么沉重?

    若是那样,她是不是就可以轻松地迈出这一步?

    但是幻想只是幻想,她仍旧活在现实。父亲的仇压在心头,她怎能容许旁的东西将其挤走?

    ……

    “夫人呢?”

    萧穆和顾蓁一起在主院之中用过晚膳,他被淮南王留在书房商讨军用事宜,顾蓁则先行回来。

    “回世子,小姐在浴堂。”芙蕖向萧穆行了一礼,然后回答道。

    萧穆闻言,转身向坐榻走去。

    芙蕖并不像往日那样退出房内,而是随着萧穆向前走了几步。

    萧穆转身:“还有何事?”

    芙蕖答道:“小姐让您回来之后直接进去。”

    萧穆怔了一怔,低声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看着房门被关闭,萧穆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向着浴堂的方向走去。

    淮南王府的浴堂修得像小型的温泉那样大,此时正值盛夏,池中盛满温凉的水,旁边还放有消暑的冰块。

    萧穆走进其中的时候,便看到顾蓁只露出一颗脑袋,倚在放有冰块的边沿睡着了。而平时侍候她沐浴的麦娜尔,此时却不见身影。

    虽是盛夏,但也不能靠着一块冰睡觉,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萧穆走过来的脚步快了许多,来到顾蓁身后,想将其叫醒。

    但是俯下身子的刹那,却见原本闭合的双眸豁然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丝睡意?

    “你……”萧穆瞪大好看的瑞凤眼,但一句话还未出口,便被突然转过身的顾蓁扯住手臂,一把拉进了浴池之中。

    萧穆从水中钻出,立即感觉到自己的腰身被一双手臂抱住。然后,对方未着存缕的身子也贴了过来。

    虽然他穿着衣服,但是此时身在池水之中,也早已贴紧了身子。

    “阿蓁,你……”

    顾蓁本来十分紧张,但看着萧穆渐渐变红的耳廓,反而渐渐放松了。

    “我们……圆房可好?”

    顾蓁明显感觉到,萧穆的身体有了瞬间的僵硬。

    “你准备好了?”

    顾蓁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上了对方的唇瓣。

    萧穆见此,原本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抬起,反抱住顾蓁,将她玲珑娇小的身躯揽入自己怀中。变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

    在水中缠绵许久之后,萧穆抱着顾蓁出了浴池,并且体贴地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身上。

    虽是如此,顾蓁仍旧将闭着眼睛,将自己的脸紧紧地埋在萧穆的臂弯之内,一动也不动。

    感觉到萧穆将自己的身体放到了床榻之上,顾蓁闭着眼滚向了最里侧,摸到被褥之后钻进其中。只露出一双似睁未睁的眼睛。

    萧穆见此,拿起榻沿尚在滴水的外袍向一旁走去。

    转身的瞬间,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你去哪儿?”

    顾蓁以为萧穆要走,声音中透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萧穆看向他,笑着道:“这身浸满水的衣裳,总不好直接放在榻上。”

    顾蓁闻言羞红了脸,但却没有再将眼睛闭上。而是看着萧穆走到一旁的衣架前,伸手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然后只着一件里衣来到榻前。

    见萧穆伸手去解里衣的系带,顾蓁将头埋进薄褥之中。

    片刻之后,感觉到自己连人带被一起被人抱住。

    “阿蓁,你当真愿意?”

    顾蓁将头从薄褥中露出:“你再问下去,我便当真不愿意了。”

    ……

    “可还难受?”男子的声音似乎不再像往日那样清冷。

    顾蓁摇了摇头,却在此时隐约看到了被褥之下的一道伤口。

    顾蓁伸手轻轻推开薄褥,那道比她手掌还要长的伤疤完整地映入眼帘。

    霎时间,这道伤疤仿佛一把钥匙,将她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一下子打开。

    抬头看向萧穆的容颜,她终于知道,初见他时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从何处而来了?

    那个时候他身着甲胄,手持刀兵,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而她,是一个被土匪掠走的农家女。

    即使后来他住进王家,他亲手为她祛除蛇毒,甚至她亲自为他上药包扎。那时还被人称作“小幺”的顾蓁都不曾真正将那位少年将军的容颜看清并且记住。

    她从不曾忘记的,便是那人驾马提刀而去的背影,以及胸前这道她曾亲手上药包扎的伤口。

    “这道疤……”顾蓁轻轻抚上那道伤痕。

    “行军时所伤,已经许多年了。”萧穆抓住放在自己胸前的小手:“阿蓁,不要再摸了。”

    怀中的顾蓁却是瞬间绽放笑颜。他们的相识,原来真的比她所知的更早。

    那是否代表,她能迈出那一步?

    “笑什么?”

    萧穆话落,便见顾蓁再次靠近,吻上了他胸膛上的疤痕。

    萧穆的身子颤了颤,伸手将顾蓁捞出:“不要再玩火了。”

    小姑娘却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狡黠笑容:“我就是要玩儿,你又能怎样?”

    ……

    翌日直到辰时末,顾蓁才渐渐转醒。脑海中涌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日后再也不“玩火”了。

    “小姐醒了?”芙蕖和离芷,一人端着梳洗器具一人捧着衣物来到内室。芙蕖立即将手中之物放下,过来搀扶顾蓁。

    “别说了。”顾蓁打断芙蕖的话。她不好意思告诉两人,不是萧穆没有分寸,而是她“自找的”。

    “小姐这脖颈上的痕迹,今日怕是消不下去了。”芙蕖一边用水粉为顾蓁遮挡脖子和锁骨处的红痕,一边说道:“水粉似乎也遮不住。”

    顾蓁面上还未用胭脂,却已经飘上两朵红云。

    “今日不是该离芷和阿难过来侍候吗?怎么是你过来?”顾蓁身旁用不了这么多人,所以便让她们四人分成两组,轮流执勤。

    顾蓁心想,若是离芷和阿难过来,肯定不会像芙蕖这样大胆地取笑她。一是对于风月之事可能还没有她懂得多,二是她们两人一个不会说话,一个懒得多话。

    “今儿特别,奴婢特意顶了阿难的差事。”芙蕖道:“毕竟这方面,还是奴婢懂得多些。

    小姐莫非是害羞了?”

    顾蓁瞪了芙蕖一眼,从她手中夺过眉笔,自己开始画眉。

    “看来当真是害羞了?”芙蕖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还说。”

    见顾蓁双目微嗔,芙蕖连忙退后和离芷并排站立:“不说了,不说了。”

    顾蓁这才转过身继续画眉,但是画好之后,却越看越不好,完全没有萧穆画的好看。

    今日她醒的晚,连他是何时起身的都不知道。这眉毛,以后还是都由他来画吧。

    “阿姐。”

    “嫂嫂。”

    顾蕴和萧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离芷连忙过去打开房门。

    “你们怎么过来了?”顾蓁看着携手走进屋内的两人,笑着问道。

    “姐夫让人将我接过来的。”顾蕴答道:“他还说阿姐可能要到巳时才醒,要我在阿秋的院子里先玩儿一会儿。”

    他倒是料的准,顾蓁腹诽道。

    “嫂嫂,你生病了吗?怎么今日母亲也说不要让我过来打搅你?”

    听到萧秋的话,顾蓁面上又是一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一旁的离芷从袖中拿出两个精致的香囊,将顾蕴和萧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离芷善于调香,自然很容易就能得到两个小姑娘的喜欢。

    看着凑在一处猜香囊里面有何种香料的两人,顾蓁在心中感叹道,还是离芷贴心啊。

    ……

    顾蕴和萧秋离开之后,顾蓁当着芙蕖的面,亲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顾蕴前不久才送来的琉璃钗,插到了离芷发间。

    “小姐,我的呢?”芙蕖一脸期待地看向顾蓁。

    顾蓁颇为傲娇地扭头:“没有。”

    ……

    萧穆回到房中之后,芙蕖和离芷从房中退出。

    “小姐今日的心情真的很好。”芙蕖看向离芷:“这还是第一次在咱们面前展现孩子心性呢。”

    离芷唇角微扬,无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