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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山顶,云雾索桥之上,白雾依旧,一眼望下仍是一片苍茫。
楚月带着两女缓步前行,而其之所以只用遁术来到此处,而非直接进入营地之中,并非是因为想要营造出一种出云山大阵仍完好无损的假象,而是想要看看此两女在最后这段路程之上,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至于两女的身份,楚月心中已然有数,而等下进入营地之后,她也并不打算拆穿两人。若非先前陆沉舟所说的秘密,牵扯到自己入道之前那位旧人,她根本不会停留在出云山上这般之久。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机锁定解除,楚月身后两女彼此对视一眼,宫装女子神色依旧,那位三姑娘却有些举棋不定,因为她实在不想以叛徒的身份,直接面对虎堂主。
虽然她自有心中打算,也知道这一日终归会来,可有时候理智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理性之外所求而不得的,才是人性。
“为何不直接带我们进去?”
似是看出同行之人心中忐忑,宫装女子淡淡出声,问向楚月。然而话音落定许久,后者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仍旧是漫步前行,让其心中不安更甚。
于她而言,如今有三万禁军在后压阵,便是上位修士无惧世俗兵马,可这出云山上其他人的安危,却成了此行的筹码。因此她认为只要有这三万禁军在手,自己便性命无虞,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一路仍旧能保持此等态度的原因。
可是她却明白一个道理,便是相同的筹码,固然可以保护自己一人,因为自己如今的身份乃是一国之主,却未必能够保护两人。而且眼前这位修士,显然是已经看出自己两人的关系,或者猜到了些许端倪,如此一来事已成定局。
“你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在等一个顺理成章的机会?”
宫装女子再度开口,却不是因为身居此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是要将一句可以直接讲出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云山雾绕。
这句话的含义,听在楚月耳中自然不是什么哑谜,可也正因为如此,让楚月越发觉得这位世俗国度之中的万人之上,内心戏太重了一些。
推理判断,思绪飞转,自然无可厚非。可若是明知局势对自己不利,却又将心中毫无根据的猜测以试探的方式说出,除了一心求死之外,楚月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这位国主乃是性格使然之外的理由。
眼见楚月依旧沉默不语,宫装女子也不在开口,只是心中再也没有之前的沉静,看向身旁女子的同时,眼中多了几分担忧。而后者闻声,却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接着其方才的话,开口质问道:
“你不会以为我会蠢到在此出手,给你名正言顺反杀的机会吧?不要忘了,你的话,未必有人会信。”
此言一出,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楚月,如今终于脚步一顿。而身后两女见此,同时脚步一停,之前说话的三姑娘更是神色戒备。甚至一瞬之间,已经想好了退路,若是对方忽然出手,她便跳下索桥,利用传送阵法先一步进入营地之中。
“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对玄远军的身份,的确十分在意。不过一个人若是失了方寸,最好还是少说少做,因为多为多错。”
楚月微微侧身看向身后三姑娘,同时淡淡出声,相比宫装女子,她更为看好此女的心性。然而此女如今,却是说出了这样急躁的言语,与自己之前印象之中的人大有出入,足见心境已乱。
“哼,不知所谓。”
冷哼一声过后,三姑娘收回目光,却察觉身旁宫装女子看向自己,立时眼神有些躲闪,似是心虚。而她这副模样落入对方眼中,亦让这位玄霜国主心中不安更甚,自己与她七年未见,想不到今日重逢,会是此等场景。
...
不多时,三人走过索桥,进入营地之中,营地之外却无守军,不知是否是影堂主的安排。楚月自方才起,便没有再以气机锁定身后两女,因此身后两人行动自如。
“回来了!人回来了!”
三人方才踏入营地,眼前景色一阵模糊过后,尚未清晰之时,耳中便已传来两个不同的声音,应是哨探。而亲身经历此传送阵法的宫装女子,亦对出云山的防御力进行了重新估算。
且不说方才的云雾索桥易守难攻,单是此传送阵法不破,大军便难以开拔,除非单纯以人力消耗,不惜代价方能攻下此山。
视线重新恢复清晰,楚月却只见两道黑影朝着营地深处而去,至于广场之上,则是空无....
“嗯?”
一声轻疑过后,楚月自广场临时被搭建的高台之上,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此人如今正仰面躺在高台之上看着天空,周身气息微弱,但呼吸却十分平缓,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正是那位之前跟踪自己的神秘男修。
“哟,回来的这么慢,我还在想难道玄霜军中除了那位圣主之外,还有什么其他隐藏的高手,着实担心了一番。”
随着话音响起,神秘男修自高台之上坐起,丝毫不顾及形象地自腰间取出酒壶喝了一口,而后才转身看向楚月三女。目光在宫装女子身上稍作停顿之后,便重新落回了楚月身上,似是等着对方回话。
“你的伤势倒是恢复得很快。”
听到楚月如此说,神秘男修嘿嘿一笑,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真的担心他,毕竟自己如今这一副模样,着实不像是在担心什么人,倒像是混吃等死。
“不快不快,长则一年短则三月,我便只有这开元中期的修为了,虽然在世俗国度之中,也能算是老怪一级的人物,但...好在这出云山的酒不错,就是人长得歪瓜裂枣了一些,不像道友...”
见此人做出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便也不再计较之前他跟踪自己之事,因为她知道没有一个主动踏上修行之路的修士,不在意自己的修为得失。虽然三月一年对于修士来说并不漫长,但其中可能发生的变数,却是一切未知。
似是看出楚月不快,神秘男修干咳了两声之后,自高台上一跃而下,而后话锋一转道:
“我虽然重伤至此,但他们那位圣主也同样受伤不轻,而且看它那副样子,应该用不了灵符灵药,所以想要恢复虚丹实力,至少也要三年五载,待我回去之后...嗯?”
话音至此,忽然一顿,神秘男子只觉腰间一阵炙热,而后神识一扫,便见自己的身份玉牌此刻正在隐隐发光。目光疑惑地扫过三女,却见其中那名宫装女子,忽然间自手中掏出一块玉符,举了起来。
而此玉符之上,如今泛起的青光,正与自己腰间身份玉牌泛起的光芒一般无二,此等玉符断无可能作假。
“嘶...”
神秘男子见状,吸了一口凉气,而后看向楚月之时,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后者见状,给了其一个询问的目光,却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对面的宫装女子轻声道:
“见过上师。”
四字入耳,楚月亦是为之一愣,其实不只是她,宫装女子刚刚看到这名神秘男修,玉符有所异动时,心中同样十分意外。她没有想到,眼前这名女修虽然不是乾炎宗上师,但这出云山上,却真的有上师存在,这的确是意外之喜。
不过眼下她却也能看得出,上师似乎身上有伤,而且与这女修认识的模样,如此一来即便是用掉这块玉符,也未必能够促成自己今日之事,但若要他保自己身旁女子不死,应该不是难事。
“如此年纪便做了一国之主,千万不要得意忘形,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啊。”
神秘男修淡淡出声,却与往日模样判若两人,此时虽然只有开元境修为,可周身萎靡的气息,却忽然间升腾起来,隐约间倒是有了上位之人的气势。
一句不知是否算是警告的言语入耳,宫装女子为之动容,且不说自己如今有求于他,便是此玉符之上浮现的青光,便足矣说明眼前此人并非一般上宗弟子,而是长老级人物。
“你..是乾炎宗的人?”
楚月眼见此情此景,先前一时间没有想通,可如今看了这玉符与宫装女子神色变化之后,如何还猜不到这神秘男修的身份。
听到楚月察觉此事,神秘男修面色微微一变,他本是不愿楚月知晓此事,无奈宗门当年赐予玄霜国的玉符出线在此,碍于门规教条,自己不得不认。
玄霜国乃是世俗王国,乾炎宗每隔三十年便会派遣一位监察弟子,来此担任国师之职。一是防止此国境之内有邪修乱境,同时制衡他国。二是监督此国之主不要做出逾矩之事,三来则是打发犯了错的宗门弟子。
监察弟子虽不会干涉朝政,但位阶却与君王同级,而此一国每年仍需上供无数资源。相应的则是在监察之初,由宗门赐下一块传国玉符,日后若有危难,可持此玉符交换乾炎宗任意一人出手一次的机会。
之后每上供百年,若之前的玉符被使用掉,便会再赐下一块玉符,若没有使用,则会赐下一个进入宗门修炼的名额。当然若是利用此名额进入宗门之后,便永世不得再回此国,亦不为此国之人。
当然,赐予玉符之初所说的,乃是任何不违正道之事,但实际上世俗王国之中的这枚玉符,更多的是用来警示他国,相互制衡,极少有人真的拿来使用。
而且即便消耗掉此玉符,所求之事是否能够办到,也要看接令之人的心情,还有具体情况。
“你可知道此符的含义?”
神秘男修冷声开口,再无往日随兴之意,严肃非常,看向宫装女子。而此女闻言,则是郑重回答,不敢大意。
“知道。”
“你可知道此符只能使用一次,而在使用之后,百年之间不会再有第二张玉符?”
此言一出,宫装女子面色微变,似有意外与后悔。而此一幕落入神秘男修眼中,却让其有些不解。因为这传国玉符之事,虽然不会录入世俗国度登基大典之中,却是两代国主必定以口相传之事,除非..得位不正。
不过在乾炎宗看来,只要玄霜国每年按时交纳资源,境内又未发生影响南玄修士界的大事,便不会干涉政权更迭,也不会管持此玉符者,是否得位不正。
“好好想清楚吧,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提出要求之前,最好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这玉符只能让我全力出手一次,但无论成败,都是出手。”
话音落定,神秘男修又朝着口中灌了一口酒,面上严肃神色瞬间消散一空。此时看向楚月之时,眼神甚至还有些躲闪,见对方默不作声之后,终是没有忍住,传音略微解释了一句。
“道友,其实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毕竟我若不是乾炎宗的人,又为什么非要和那位圣主斗个两败俱伤?除魔卫道也是要讲究实力和代价的,除非...必须除魔卫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