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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识入体,楚宁月稍作调息,使得溃散的气息,得以恢复。片刻过后,自客栈二楼阁楼而下,打算前往凛风城东南,亲身一探究竟。
“我没醉..没醉!”
正当楚宁月下楼之际,客栈一楼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若是寻常人在此喧哗,楚宁月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她此刻,却是短暂驻足,朝着众人围观之人望去。
客栈并非酒楼,因此人流来往不多,来此的客人,也多半是为了住宿,而并非吃饭。所以整间客栈的一楼,加起来也不过十余名客人。
可是如今这十余人,却皆都围在一处,对着内中之人,指指点点,大呼伤风败俗。更有人投去鄙夷目光的同时,低声默念着什么。
虽然他们并未发出声音,但以唇形而看,却不难看出,乃是“风鸣院”三字。而楚宁月驻足于此,缺不单单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口中的风鸣院,更是因为看到了一名认识之人。
“都走开!不要打扰本大爷的雅兴!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配和我同席?!”
内中围观之人,乃是灰衣书生打扮,但他此时衣冠不整,袍袖之上尽是油渍,嘴角酒水未干,全无斯文。加之他如今开口之间,亦是酒醉三巡,嚣张跋扈,与楚宁月当日所见,判若两人。
“他怎会在此?”
楚宁月虽与此人只是数面之缘,但最初却是自此人口中,得到关于此界武者的基础信息。所以连带之下,楚宁月便也将他这号人物记下。
此时再见当日开口之间,便是摇头晃脑,极爱教育旁人的柳瘟,楚宁月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问。
此刻的楚宁月,尚且不知柳瘟与凌青山的关系,她只是知道,柳瘟乃是风鸣院之人。如今自己正想要调查风鸣院,柳瘟或许一个较好的切入点。
因此她打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乃是客栈,并非酒楼。现下天色已晚,您既然不住店,便也该早些回去休息了,您如今留在此处大声喧哗,着实影响了其他客人休息。”
凛风城于南域之中,乃是唯一的大城,而南域又因为气候地势的问题,常年处于封闭之态,罕有外人来往。因此若将南域当作一国,凛风城便是当之无愧的国都。
因此能国都之中开办唯一客栈,其幕后之人的背景,亦是非同一般。作为客栈的小厮,自然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的。
而且他说的话,颇为中肯,不卑不亢,便是围观之人,也说不出半分毛病。因为此间客栈的规矩,便是入夜之后,一楼大厅只接待住店之人。
如若柳瘟只是一般的江湖客,倒也不会引来如此多的围观。可是他的身份,却是风鸣院学子,而风鸣院曾经高高在上,因此让许多人不满。
故而今日,他们看着风鸣院之人,如此有损斯文,皆觉得自己终有一日,可以将风鸣院踩在脚下,所以才会纷纷来此围观。
“影响他人休息?哼哼哼,这里除了我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呐?你这小二,休要胡说!至于钱嘛,我有的是钱,给你,都给你。”
柳瘟此时面色涨红,开口之间,却似在旁敲侧击,隐喻围观的众人不是人。此时有心人闻之,立时想到了这一层含义,顿时是对号入座,火冒三丈。
而与此同时,亦是有人开口,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世人皆道风鸣院学子如何高风亮节,我看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眼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风鸣院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此言一出,安插在人群之中的接头人,立时出声服应,今日便是要名目张胆,将风鸣院的名声败坏于此。
楚宁月站在楼梯之上,一直在观察周围,却并未发现周围有其他人潜藏,此时不禁眉头微皱。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一件旁人没有发现的事。
如今的柳瘟,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离开,无法离开。与自己上次见他不同,此时的他,已然不再是武脉尽废,便是连筋骨都废了三分。
眼力不足之人,只能看到柳瘟此时坐无坐姿,不成体统,但若是有医者在此,便会看出端倪。因为柳瘟如今的坐姿,若换做常人,待上些许时间也许可以,但时间一长,必然气血阻塞,需要换位。
可是如今,柳瘟却始终保持这个姿势,无论说话之时,情绪如何激动,上身如何动作,双腿却皆都是毫无反应,这与常人不同。
“好个伪君子!今日我便要为南域除害!”
就在此时,围观人群之中,忽然有一名身材瘦小之人,冲出人群。抬手之间,一把便朝着柳瘟抓去,而后者见状,曾经身为武者的警觉,自是抬手想要将对方打开。
可是他的手臂落在对方手腕之时,却是察觉此人并非普通人,而是一名武者。下意识间,便判断出自己如今的实力不敌对手,即便是如今酒醉,亦是本能闪躲。
而下一刻,他的反应,更加让楚宁月确定了心中猜测。因为他躲闪的方式,并非起身后撤,亦非出腿攻击,而是躺倒在地面之上,空门大开。
出手之人见状,当即一愣,他未想到对方会不顾形象,主动躺倒在地。当即是手臂调转方向,朝下一按,已然是运起了几分内劲。
这一掌落在,虽不至于将柳瘟击杀,但也足够让其受创。
“夜深人静,本该休憩,你们却在此喧哗,更是欺负一个行动不便之人,这便是凛风之风气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淡淡开口,与此同时,将一枚银钱投掷而出,破风而来。看似用得乃是暗器手法,实则却是修士御器之术,赶在那人一掌落下之前,打中其手腕。
同时在以修士气机,在一瞬之间压制此人内劲,使得其手臂触及银钱之时,仿若触电,如遭雷击,愕然撤手,此时望着楼梯之上的少年,愣愣出神。
“客官,是此人....”
客栈小厮记得楚宁月,因为她刚刚付过住店的银钱,对于住店之人,他自然不敢怠慢,但也清楚那些围观之人,是想要借故羞辱这风鸣院学子。
因此,他不想惹事,只想劝柳瘟赶紧离开,而如今见眼前少年出手相助,生怕这些客人在自己店内大打出手,所以打算出声圆场。
只可惜,他的话终究是慢了一步,楚宁月根本不听他解释,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此人纵使大声喧哗有错,作为客栈侍者,也不该坐视旁人欺辱他才是。更何况,他不离开此处,并非是不想走,而是双腿走不得。
还是说,此间客栈其实知道这一点,却是故意为之,这便是南域凛风城得待客之道,便是店大欺客了?”
楚宁月一顶高帽,戴在眼前小厮的头顶,使得他为之一愣。小厮错愕茫然,不知所措,他虽然心理素质不错,但面对客人的质疑,一时之间也不敢做出回复。
“哼,这位客官如此说,可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呀。”
就在此时,一个沉重的声音,忽然自二楼传出,而后一名中年男子,缓步下楼。客栈小厮见状,立时噤若寒蝉,但眼中却露出希望之色。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客官,楚宁月知晓对方多半是此间老板,但无论来人是谁,今日自己都要将柳瘟保下,于是开口之间,便是...
“我所言可有哪里不对?”
中年男子缓步下楼,有条不紊,但在他眼中,楚宁月已然成了一个故意上门滋事,寻求好处的江湖客。并在心中暗想,像是这样的人,自己已经见得太多。
今日这风鸣院学子出现在此,只怕是有意为之,为的便是要做局,给自己扣上一顶店大欺客的帽子。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围观之人中,有人刻意煽风点火,将事情闹大。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位客栈老板,自是想不到,那些煽风点火之人,是何人委派。他此刻看待问题,全然是站在自己的角度。
“客官说此人腿脚不便,在下正巧略通医术,不妨让我瞧瞧。”
中年老板说得话半虚半实,也听不出立场,但他语气之中的敌意,楚宁月却是清晰可闻。但柳瘟双腿之事,楚宁月如今已然确定,所以当然不会反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瘟此时,正望向蓑衣少年,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如今酒醒三分,更是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所以选择按兵不动。
眼见中年人靠近自己,柳瘟也并未反抗,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
中年人来到柳瘟身前,抬起两指,按在其手腕之上,而后面色如常,看不出半分端倪,心中却是有些意外。
因为他本以为,这风鸣院学子,是收了旁人的好处,刻意来此演这一处戏,所以他必定双腿完好无损。之所以敢扯这般谎言,全然是因为风鸣院的地位,常人不敢查问。
可是如今,他把脉之下,却是发现此人的确气息郁结,双腿气血不通。但转念之间,便又想到了一重可能,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客官,您这伤,是近日来有人刻意所为吧?”
中年人开口之间,抬起右腿,朝着柳瘟的右脚便一足落下,事发突然毫无预兆,而这一腿便是连楚宁月,也未曾想到,纵使想要出手相助,亦是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