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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在一间无人知晓的地下室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停地自问自答。
那声音略显稚嫩，但却带着少女独有的空灵，言语之间，竟流露着某种无法诉说的悲惋……
“……”
回答她的，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从今往后……‘死神’，便是你唯一的名字。”
话音刚落，少女便按下了轮椅的旋钮，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闪烁着异色光芒的双瞳，静静地对上了那双黑暗中的金眸……
那金眸的主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处，仿佛自己也成了那黑暗的一部分。
“……”
少女的话，让藏于黑暗中的男人不置可否地顿了一下，但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知道整个计划的人，就只有我们两个……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为我而‘死’了……”
“曾经的你，为了让我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甘愿放弃自己的名字，变成他们眼中的死神……”
说到一半时，少女星辰般闪耀的异瞳已浸满了泪水，不停地从雪白的脸颊上一点一点地滴落……
被轮椅所束缚的少女，仿佛在那一刻，化为了一尊令人心碎的雕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凄美……
“后来，我创造出了暗天使系统，也成功地恢复了你原有的意识。但……我却再也无法从你的眼睛中，看到那个熟悉的安迪……”
少女按着轮椅的移动键，缓缓来到了男人的面前，用尽全力抬起自己的双臂，想要再一次抚上那张“陌生”的面庞……
“对不起，安迪，请你……永远地忘了我吧！”
“我希望……你能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经过了量子克隆的改造，男人曾经的机械骨骼、量子肌肉、仿生器官等都被完美的生物体所代替，从外表到基因层面，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安迪，我抹除了你记忆中关于我的部分，但你关于其他人的记忆只是被暂时地封锁了。当你成功打入他们内部后，莉莉丝会帮助你记起关于自己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你爱上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也很遗憾无法见证你们的幸福，但我相信……”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少女从轮椅上缓缓爬起，颤抖的小手终于触碰到了男人的脸……
“那个叫‘安迪’的死神，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话音刚落，少女便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尽情品尝着从自己脸颊缓缓滑落的泪水……
……
嗯？死神？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死神之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也是你的敌人对你的称呼吧？你和另一个我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卫斌突如其来的疑问，让莉莉丝短暂地楞了一下，随后竟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死、死神之女？那，不、不过是别人的谣传！只是因为我是师尊您……唯一的弟子……”
“是您教导有方，待我视如己出，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我们之间亲如父女……
不对、不对！我们只是普通的师徒关系……”
令卫斌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莉莉丝突然面色绯红，转眼间，便从一个冷艳的美人变成了扭扭捏捏的少女……
“咳咳……好吧，我知道了……”
“既然那个我行踪诡异、手段又如此厉害，那后来又是怎么沦落到另一个世界的呢？”
就在卫斌话音刚落时，上一秒还吞吞吐吐、口齿不清的莉莉丝，下一秒却突然表情凝固，不由分说地陷入了沉默。
“后来的事……您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么？”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不知为何，莉莉丝突然咬紧了樱唇，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
“好……如果我接下来所说的，能让您稍微记起些什么的话……”
“在那场战争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类人反抗组织，包括我在内的几位最高级别的类人指挥，第一次收到了直接来自暗天使御下的命令……
御下通过暗天使系统的加密信息告诉我们，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在他剩下的这些时间里，我们根本无法取得最后的胜利……”
“而在他死之后，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人能操纵完整的暗天使系统，即便是师尊您也不例外！到时候，我们与那个组织之间的差距将会被无限地放大……”
“因而，为了所有类人的未来，御下暗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为了不让‘那个组织’在他死后得到‘暗天使系统’，他不会给我们留下完整的量子语言。但……”
“他会将完整的暗天使系统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寄存在死神的身上。在他死后，死神将会带着他的遗体和经过伪装的暗天使系统，以‘亲手杀死暗天使’的名义，加入到那个组织中，成为我们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如果能成功地打入那个组织的内部，即便无法将他们彻底摧毁，也一定能够保全剩下的所有变异类人，只要他们能够耐下心来蛰伏，总有一天……”
说到一半时，莉莉丝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朱唇紧咬，白皙动人的小脸也逐渐布满了阴霾……
“呵、呵呵……人类？御下您……为什么就不能看清人类的真面目呢？！什么人类与类人和平相处……都是@%*！！”
紧接着，莉莉丝双眼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御下他……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自己死后，那些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的发展中人类国，为了保全自己，竟然选择了无耻的背叛！以类人为宿主的量子病毒、还有那些丧心病狂的量子实验，所有的一切都打乱了御下的计划……”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至少，我们还有您……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的牺牲后，盼来的却是……”
这一次，失声痛哭的莉莉丝彻底陷入了崩溃，两腿一软，终于跪倒在了地上……
在黑影成功打入了那个组织后，莉莉丝作为极少数知晓真相的人，受暗天使之命，接替黑影成为了蛰伏下来的反抗组织领袖。
然而，她最后等来的，却是措手不及的背叛……
即便莉莉丝现在什么也不说，卫斌也能猜出个大概……
很明显，黑影后来的背叛或许已经被证实。
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致命的打击……
“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卫斌伸出手来，想要扶起那瘫软在地的莉莉丝。
然而，没等他靠近，莉莉丝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卫斌……
黑影加入那个组织后，不知为何，很快便切断了与反抗组织的联系，并且，还利用莉莉丝等人的信任，假戏真做，让“夜神教”围剿了无数潜伏的变异类人。
黑影的背叛，让残存下来的类人反抗组织损失惨重，让作为类人领袖的莉莉丝不得不与黑影划清界限，并带领剩余的人远遁地面……
在那之后，作为“死神之女”的莉莉丝为了继续抵抗，重建了夜神教，也因此而遭到了无数类人的质疑。
可不论不明真相的人，在背后说些什么，哪怕那些和自己一样，知晓了间谍计划的类人首领，也认定“死神”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叛徒……
在莉莉丝的内心深处，却始终坚信黑影绝不会背叛暗天使，更不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迫害自己的战友与血亲！
为了还死神一个清白，莉莉丝顶着无数类人的指责声，一直在暗中调查、收集线索，甚至不惜让自己成为俘虏，也要打入那个组织的内部……
为了这个残忍的真相，她苦苦找寻了他一百多年……
不曾想，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找到了他！
透过身上的量子防护服，卫斌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感受到那毫不掩饰，且无法抑制的强烈感情……
“不，我不信！我绝不相信……师尊您怎么可能会背叛我们？！
我现在还记得，您醒来时对我所说的话，还有……您现在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我的调查！”
“真相……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完整的真相！！”
半晌过去，略显尴尬的卫斌这才弄清了眼前的状况，只能抬起手，一边没有任何动作地回应着对方的怀抱，一边尝试性地安慰道：
“所以……你为了让他们相信死神的清白，才让我伪装成了暗天使对么？”
“不！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之前的量子力场……是御下所留下的唯一完整的暗天使系统！
如果您真的背叛了我们，这些技术肯定已经被‘那个组织’所窃取，根本不可能对他们的军队造成任何的损失！”
半晌过去，莉莉丝才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双手，一脸坚定地盯视着卫斌的眼睛。
“关于那场计划的细节，只有御下和您两个人知晓。但现在……御下他已经不在了，知道真相的人便只剩下了您！”
“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知道计划的人，就只有……我们两个？！”
莉莉丝的话让卫斌为之一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蓦然顿在了原地……
“知道整个计划的人”、“叫安迪的死神”、暗天使、被抹除的记忆、还有那首曲子……
所有这一切，在相互串联后，竟瞬间清晰了起来……
没错，我想起来了！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些……
那个坐在轮椅上，有着异瞳的女孩，还有那个披着斗篷，看不清容貌的男人……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没想到，那传说中只手遮天的暗天使……
其真正的身份，竟然只是一个弱不禁风且身患绝症、只能坐在轮椅上操纵一切的小女孩！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还是自己体内，那个被称为“死神”的黑影……
呵呵……难怪这混蛋的废话会这么多，原来本就是一个话痨机械人。
在旁人眼里，黑影或许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智能杀手……
但实际上，他却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有着自我感情的智能人。
他，并不是什么死神，他真正的名字叫“安迪”。
他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和蔼的父亲，对于女儿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守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