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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这个时候,山里一入夜之后就特别的冷。
再加上轻烟小筑原本就建在湖心,四面依水,让这里的温度明显又更加降低了一个程度。
但从门内传下来的少女声中,却带着一种比环境的温度还要更冰凉,更沉重上很多很多的失落与疲惫。
这也不由令慕九眉头紧趸。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没事,你走吧,真的。”
“不管怎么样,你先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行吗?你这样实在会让我有些担心。”
慕九伸手用力推了一下门,门的确是从里面锁死的,打不开。
虽然如果他真想的话,这小小木门当然难不倒他,但此时此刻这般情形之下,破门而入显然不是明智与合理的选择。
“墨师妹,你别这样,开门让我看上一眼,只要看到你没事,我立刻就走,如果你当真不想见我的话。”
慕九还在做着努力。
“你走吧,我要睡了。”
谁知,就在这时,二楼的灯火忽然熄灭了,显然是墨轻轻掐灭了火烛。
然后门内也变成了一片寂静。
只得叹了口气,慕九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离开。
虽然他实在不明白墨轻轻为什么突然间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走下木阶,正打算离开轻烟小筑,慕九仿佛突然之间想起来了什么,当即又走回到门外,嘴巴贴着木门上的框架对屋内轻声道:
“对了师妹,忘了告诉你,我去问过大师兄了,他已告诉我,今天他为何会能够刚好在最危急的关头赶去寒光院救我,是因为你派桃花姑娘去通知的他。
所以我今晚来,除了归还宝物,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当面向你道谢。
我知道,不论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你变成这个样子,但你的心里始终都在牵挂着我。
谢谢你,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这番话说完,慕九便转身向浮桥的方向走过去。
“蹬蹬蹬蹬。”
“咿呀。”
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接连传来脚在楼梯上跑动,和门被打开的声音。
霍然转身,慕九就看到着米白色连衣睡裙的少女,正痴痴站在门外,光着皮肤洁白细腻的小脚丫,踩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少女单薄的身子在更加单薄的睡裙中瑟瑟发抖,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灵气袭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委屈与畏惧。
“师妹,你……”
在慕九的印象中,他似乎还从没见到墨轻轻这个状态过。
墨轻轻的身子只是一个劲地颤抖。
慕九连忙上前,想要褪下自己的衣衫来给她披上保暖。
谁知,墨轻轻眼里竟然流露出极为害怕的神情,瘦小的身子向门内的方向不断退缩。
“师妹,你……”
慕九怔在当场,他实在不能理解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几丈的距离,对立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蓦地,墨轻轻似乎终于坚持不住,两只小手扶住门框,一下子在硌人的门槛上坐下去。
然后,晶莹的眼泪就断了线的珍珠般坠下。
慕九再也没办法呆在原地,以最快的速度上前,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给墨轻轻披上,同时紧挨着她的身子在门槛上坐下,以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弱小的身躯。
两人就这么紧贴着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慕九静静倾听着少女的抽泣声,一语不发。
他心里很清楚,这时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过了很久。
终于,墨轻轻止住哭泣,抬起头来看向慕九。
少女秀发有些蓬乱,精致的面庞十分苍白憔悴,上面仍有泪痕,但眸子却依旧漆黑闪亮。
“墨师妹,现在可以告诉九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慕九试探着问。
“九师兄,你知道人家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吗?”
墨轻轻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说出一句令慕九都颇感意外的话来:
“你可知道,今早在山门时,你说你要去找汪思聪和贾为善,当时你的样子有多可怕吗?你的眼睛就像恨不得要吃人一样。”
“……!”慕九。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九师兄,我觉得那个人他不是我的九师兄!我心里害怕极了,所以回来之后,我整个人马上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
慕九在心里面苦笑了一下,他实在是想不到居然会是出于这个原因。
一时半刻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蓦然间,他就又想起了一首老歌,当中有一句是这么唱的。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九师兄,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墨轻轻好像并没意识到慕九的内心戏。
“嗯,明白了。”
“九师兄,你可别不当回事,下次,下次若是你还会那样,人家真的是不敢再跟你接近了……”
“不会了,放心吧。”
慕九凝视着墨轻轻,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九师兄答应墨师妹,今后一定注意。”
“嗯!我相信九师兄呢。”
墨轻轻原本眼角还有泪痕,这时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种神情交加在一起,看上去让人有种不由自主就想去疼爱的冲动。
就连慕九也为之动容,忍不住又向着她靠近了些。
墨轻轻也就自然而然地将一侧脸颊,斜倚在他的肩上,眼睑也轻轻闭合上,长长的睫毛上下蒲动。
星空下,两人仿佛已同这美丽的夜色融为一体。
星空下,夜色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崎岖山道上,有两个笨拙的人影正在摸着黑缓慢行进,连滚带爬,叫苦不迭。
“嗷呜!”
伴随着野兽的嚎叫声,过了一会儿,一丝腥臭味随风飘来。
“妈呀,贾师弟,附近有狼,而且离我们不远!”
“嗯嗯,嗯。”
“你别光嗯嗯,快想办法啊!嗯嗯有用吗。”
“能有什么办法,咱俩现在都是没有修为的废人,别说狼了,来头山猪都够呛的。”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啊!”
“野兽都怕火,赶快生活吧!我兜里有打火石。”
“好,我来收集木柴,你负责生火!”
片刻。
“轰~~”
一簇赤色火焰燃起。
映出两张既苍白又熟悉的面孔。
跳动着的火光中,两张脸上神色忽明忽暗,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表情都十分的难看。
显然是与他们才被人废掉了一身修为,又逐出师门扔进大山深处自生自灭有关。
不过,好在这救命的火焰能够驱走野兽,更能够驱走对于常人而言,山里夜间要命的寒冷。
“呸!妈巴子的贺宸,废掉我们的修为之后,竟然把咱俩扔进这虎豹出没,毒虫遍野的深山之中,这与要咱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汪思聪一脸的狰狞,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他妈的,等出了此山,老子第一件事就是赶回我汪家,让我爹花大价钱去给我请最硬茬的人物,然后回来杀这鬼地方个片甲不留,老子就不信我报不了此仇!”
“没错,汪师兄!这世上一定还有比青墨派那些人更厉害的修士!”
“哼,到那时,老子必定要用墨无敌和慕九那一老一少的脑袋来祭旗!对了,还有墨轻轻那小妮子也不能放过,到时咱弟兄俩一同享用她。”
阴恻恻的笑声从汪思聪口中传出。
“咯咯。”
谁知,就在这时,一声若有若无的诡异冷笑,忽然从旁边不远处的密林当中传出。
“谁?”
汪思聪全身上下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夹杂着浓烈腥臭味的湿热气流,便从那里吹了过来,闻得汪思聪忍不住要弯腰作呕。
内心惊惧已极,汪贾二人连忙一同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之下,却令两人的三魂七魄都吓得飞出体外!
漆黑一片的密林中,一双妖异的惨绿色眼睛,正在那里盯着林外的二人,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