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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到访的不是别人,正是大个儿修士陈化。
九方桃符秀眉一皱,问九方节:“你们不是才在外头喝过酒的,如何又引他家来?”
“你也知道慌么,怕被他瞧了去?”九方节觑着细目,满面嘲讽,一副小人得势的经典模样:“怪道左街右坊,再寡淡冷清,虽不是朋客逢迎,也未见哪个常年间闭户不出、鸟雀不闻。偏我们家,爹爹、阿娘从不迈出禁制半步,即便阿姊不得不外出也每每以幕离覆面示人,倘若有宾邻相访则必一律推辞婉谢……我只当是阖家的孤拐怪癖,不料想,原来自己竟是大名鼎鼎的九方谷叛徒余孽。你可知,如今那赏金已长到多少灵石了?”
“你知道其中凶险,还不速打发了门外那厮。”九方桃符透过禁制看陈化迟迟不走,似有事而来,改口道:“且问问前脚才见,他又追来这里作甚。如无要紧事,你即回转来,我细将前情始末讲与你听——你却真当我们一心瞒你不成?那悬榜贴遍整个酆郗大陆,纵不以此营生之人恐未必时时关注,可是依你热闹的性子,发现端倪只在早晚,我们瞒来何用?不过是早早透露于你,凭白多一个人跟着担惊受怕罢了;况彼时你年纪正小,合该无虑无拘、一心修炼,万一因这些既定往事移了性情,你自仙路坎坷不说,你叫爹娘今后看哪个去?”
说话间,外面陈化又叫好几次门。
九方节犹不服气,嚷嚷着:“这还不是一心瞒我?你们合着伙儿,事事都说为我、为我,心上嘴上却只挂念修炼、修炼……”
九方桃符不待他把话说完,一掌将他推出门外,道:“先去解决了他。”
九方节气哼哼去了,走出柴门,从怀里掏出符钥扣入阵眼之中,在上面打出几个手势,循着自排的天禽启心八卦步出了禁制。
九方桃符吐一口气,眼前浮现出自己才穿越过来的那晚,一情一景历历在目,不由思量如何头头尾尾,将个中恩怨对九方节详实道来。谁知这一口气尚未吐尽,她便被门口的两道身影噎得脸上一虎。
只见九方节一手把着陈化的左臂长驱直入进来,另一只手拍胸脯道:“说过多少次,总不能够。这一遭,我就叫你在这里头逛个痛快,怕它天翻地覆不成!”偏又趁陈化东张西望不注意,冲她使个“能奈我何”的眼风。
第一次踏足这方比秘境还难开的小院,陈化又激动又忐忑,不停搓着两只大手问:“当真使得?伯父伯母出门在外,大小姐也不在家么?”说着,把一双虎目四下搜寻。
九方桃符气得两眉倒竖,当下恨不得揪过九方节一顿胖揍,只是碍于如今身在家中,不比上街,可以名正言顺戴上慕离遮掩形容,一时无法,只好咬了牙,扭身进了灶间,躲避陈化,以免泄露真容。
“有什么使不得。今儿看哪个敢扫兄弟俩的兴头,只叫她上来跟小爷说道!”九方节见九方桃符退了去,越发来了脸,特意朝着灶间门放开声呼喝,最后索性一力邀陈化登堂入室、把酒言欢。
陈化自然求之不得,立时把那来意也丢了,看西洋景儿般细细左右打量起来,先一眼便被院中葳蕤的灵植吸引住,“哎呦”一声,拿肩一顶九方节的膀子,嘿嘿笑说:“大小姐手巧。什么东西经她一侍弄,卖相就是不赖!怪不得咱们这些年从没断过好东西,全是大小姐打理有方。”
九方节一听,忍不住下颌微扬道:“不算什么。非要说,旁的不过些平常灵草,你且不妨细瞧这山阴桔树,勉强是个意思。”
陈化看半晌,摸着脑袋无解,九方节方一本正经道:“此树年未过百,已然上了品阶,不是我敢夸,便叫它清极门的灵木峰来试,照样打脸。你道是怎养的?祖传的生发之术,倒不怕他学,不是天赋异禀,还学不会呢!”
九方桃符暗听他牛皮山响,不由气得一乐:什么生发之术,分明是她在桔树周围垦土栽种,缓缓掺入桃源境的五色土所致。
陈化拍手赞同,伸出大拇指道:“若说天赋异禀,依俺看,大小姐数得着这一号。外间盛传那些个,什么水木双姝、东海明月,不过是个名儿,响在嘴上,哪知内里什么样儿?再看咱们大小姐罢,好大的能耐,悄没声儿发财。”
二人说着,索性当庭席地而坐。陈化从储物袋里掏出酒葫芦,同九方节你一口、我一口,聊个不了。
九方节仰头痛饮一气,抬袖抹嘴,两眼晶晶亮问他:“水妖飞升那事,你也听说了?据说是水木双姝之一的容家三小姐、闺名叫掷瓜的,最先发现那大妖破绽,然后上禀容家家主,联合住前去海蜃幻境打筑基丹的三门六派、三大世家,这才将此险些得道的妖物自元宝岛底活活拖出,硬是灭杀掉了。这一回,容家真真抢了一把野风头,连那容三小姐,说不得竟是个女子中的须眉,可不把某人比下去了,成日里只盯着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琐碎昏昏,妇人眼界。”
九方桃符正在琢磨容掷瓜,顾不上九方节借桑骂槐的话。
原书中可有写到,男主容越早年曾于海蜃幻境开启期间,在元宝岛上遭遇过什么水妖飞升的事情么?绝没有!
容越初次前往归海滩,正值炼气大圆满,距今大概还要两百年时间,应是下次海蜃幻境开启之时。至于往届筑基试炼情形如何,乃至“海蜃幻境”这四个字,书中均未提前吐露片语只言。
既然原书并无水妖飞升这一节,也就意味着,如果容掷瓜跟自己一样,是书穿而来,便不可能从书中得到水妖的信息。结合之前此女的不俗表现,剩下的,八~九不离“重生”二字。
那边厢,只听九方节趁酒又道:“再说这次双生界启,以水木双姝的资质,本用不着去。只是那容家老二容越是双系悟灵根,正缺一味下品延寿丹,容三小姐又同他形影一般,竟是必去的。这几日坊里纷纷下注,赌炼气这一辈,怕要被容三小姐拔个头筹。只坐等她寻获百年泥脂藕最多,换来下品延寿丹,馈赠亲兄、进纳家族,羡煞天下男修无数。可怜我怎么没有这样的姊妹,也好手段,也好心肠。”牢骚一顿,咂嘴嘟囔一句:“唯一不好便是赔率,叫人不知压她稳胆还是另搏高水,我看那容家小子,还有这城里的温大公子,都是厉害材料,说不定杀出冷来也未可知。真是好不纠结!”
陈化跟着“咕嘟咕嘟”长灌一口,也不管嘴角涎下的酒渍,替他补充说:“论厉害,如何能略去三大世家不提。天灵根资质那几个未必瞧得着,难不成没有双灵根、三灵根、四灵根了?不免都要走一趟的。”顿了顿,又添一句:“九方谷必是去的。”
九方谷没有天灵根的后辈,甚至连一个双灵根也无,多是三灵根、四灵根子弟。往往灵根越驳杂,越于大道无期,偏越需要延寿丹,希求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你不提九方谷还好,提起来,旁生一段烦恼。”九方节剑眉曲扭成三截,煞有介事地唉叹一声:“你也知我爹娘一并为着延寿丹,早早赶去双生城,专待双生界启,好同进去撞撞气运。虽说双生界雷力大不如前,那泥脂藕又在界内外围,位于宣乾七阵之晴阵当中,也不挨着雷阵,但凡一路见机行事、能屈能伸些,莫一门心思为那三十颗下品延寿丹的名额你死我活,谅也无甚大碍。怎知,这其中另有命大的情由……”
“陈化!”
九方桃符再听不得九方节口没遮拦,娇咤一声,直把陈化唤一个哆嗦,立时将酒葫芦塞给九方节,“腾”一声起身肃面,朝灶间方向,绷紧后背应一声“俺在”。
九方节住了嘴,屈膝坐在一边,一面大啖黄汤,一面嗤嗤地笑。
九方桃符直奔关节,问陈化:“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陈化愣了愣,一拍脑门,忙答:“险些忘了。俺去城南,路经山桥,瞧见天上开始飘桔花,想不到今年这灵花雨早来了数日。记起大小姐提醒过,叫俺望着些,说想炮坛野山桔花作茶,这才慌慌地赶过来,生怕晚了错过花期,耽误大小姐。不成想,贱步临贵地,心里一时喜欢,倒把正经大事忘个干净。大小姐莫怪,莫怪!”
“我当什么了不得的‘正经大事’,却原来又是花雨,又是花茶。”九方桃符尚未如何,倒把九方节乐个仰倒,指着陈化大笑:“你就这般听她的话?镇日把些娘们唧唧的东西惦记在心上,也不怕倒了丈夫威风。”
陈化被他笑急了,赤着脸脱口辩道:“不是大小姐,俺还不知在哪儿吃风喝屁哩,也不能奉养老母,也不敢想娶合欢谷的仙姑作妻,又哪里来什么丈夫威风。不是当着大小姐才说,到哪里俺都是这话,若能长长久久下去,只大小姐发令罢,要打杂俺打杂,要吆喝俺吆喝,绝不含糊半句。”
九方节一跃而起,拿酒葫芦往陈化头上掷,跳骂:“我说什么,娶上媳妇,忘记兄弟。人还没过门呢,自家的胳膊肘已经斜往那边拐带去。你只见你家的大小姐如衣食父母,须莫忘了,当初不是我的主意,好好的合欢谷仙子也不能屈就了你……”
二人一言不合,眼前又要分崩离析。
九方桃符不耐烦这番小儿行止,从中撵走陈化,生生掐断一场闹剧。
九方节犹自不忿,还待满嘴胡吣些“男为阳清,女为阴浊,清浊交混,天数自纰,阳阴颠乱,大道难成”的话,被九方桃符一记冷笑,吓得登时缩回脖子:
“还要弄鬼,打量我看不出,你怕不早便阅过海捕通缉影像!偏今儿发难,说到底——可别还是为那一口香津醴兴上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