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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城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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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七,囚魂岛的扶桑花开了,我也该回将军府了。

    三辆银铃马车疾驰在鸢尾落尽的败紫色小道上,菊一师姐伏在我肩上哭的悲怮不能自拔,情至深处还用那双大锤般的铁拳重重落到我的胸上。

    我想她大概是想学戏本里娇柔的小姐被白面小生惹恼时,哭哭啼啼捶着小生的胸膛娇嗔,只是菊一师姐体型着实与小家碧玉相差甚远,这虎背熊腰的连武馆的师傅也自愧不如。再不说那一声娇嗔跟狮吼似的,光是那捶在我胸脯的铁拳也让我一个没经受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我心中叫苦,但表面上还是淡定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拍拍她肩安慰道:“菊一师姐莫伤心,待我回将军府后定每日给你写信,让阿白七号邮给你,只是你别再将它炖了就好。”

    阿白七号是我训练的第七只信鸽,一到六号在我与其他师姐前去丹丘历练时被菊一师姐抓去炖了,一天一只,六日后回来刚好将阿白六号炖好,笼里只剩阿白七号一脸惊恐地扑腾。我见它委实可怜便将它从菊一师姐的魔掌中救下养在身边,本想等把它养肥点再炖成汤给萧止师兄,没想到这么快便要派上用场了,虽然我从未想过它能飞起来。

    菊一师姐感动之下又往我白衫上蹭了蹭,我明显感到肩头一阵粘稠的湿润,估摸着菊一师姐又把鼻涕蹭我身上了,正寻思着该换那件衣裳,只见菊一师姐抽抽嗒嗒地抬起头,一脸错愕:“小...小桃子,你...你怎么吐血了。”

    我拂了拂嘴角,估计是刚才血渍没擦干净,又从袖中掏出白娟使劲擦了擦,淡声道:“不碍事,我只是太舍不得菊一师姐了,所以悲痛之下一口气没缓过来才吐了点血。”

    经过这么多年师傅的悉心教导,我昧着良心说话的功夫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要说到我师傅,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蛇蝎美人,年轻时与同门开创了美人宫,问鼎江湖十余年。后来不不知为何美人宫覆灭,她便带着一众嫡传弟子退居囚魂岛,与世无争。如今年过四十还风韵犹存,武功高强,媚术十分了得,膝下有一子名为萧止,也是如今我们美人宫唯一的雄性生物。他也着实可怜,整日被师姐那帮老女人围着转。

    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师傅我的记忆不多,唯一记忆犹新的,便是那年桃花灼灼,年仅六岁的我躲在父亲的身后怯生生地望着这位媚态极妍的美人。

    那时只见父亲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作了个揖,她便抱起我,目极远山,唇似雪中寒梅:“我美人宫的弟子不论尊卑,不论来之前身份如何,一律改头换面,哪怕是当朝公主也不例外。这三月的桃花开的正艳,令爱又是我门下第九个弟子,不如就唤作桃九如何?”

    还没等我师父说完,我爹点头如捣蒜,生怕她改变了主意,于是我就用这桃九这个名字在囚魂岛了呆了十年。

    我诧异于我名字的简洁,后来才发现师傅给每个弟子都是这样取名的。譬如菊一师姐被送来的时候是金秋十月,菊花开的正灿,又是她的大弟子,于是就叫菊一;梅二师姐被送来的时候是寒冬腊月,腊梅正临寒而绽,又是二弟子,于是就叫梅二,以此类推。

    我不由得感叹,师傅的智慧果然是常人望尘莫及的。

    我回过神,只见菊一师姐泪光氤氲地望着我,估计是被我感动到了,眼看着就要吧唧一口亲上来,幸好我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将她劈晕,不然就会落得与其他师姐一样出阁前痛被菊一师姐夺去初吻的悲惨下场。

    我拍了拍胸脯长舒了口气,万幸万幸。

    “小九,这次出了囚魂岛,你就是王上的人了,切莫像在美人宫这般调皮了,”梅二师姐叹了口气,“听说我们大燕的王上只长你三岁,性格温醇,勤政爱民,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虽说是镇北大将军之女,但自幼被送来美人宫,你又是所有同门姐妹中最小的,大家对你的宠爱大过管教,宫里的规矩只怕还要些时日才学的会。但是你要记住在皇宫里要......”

    “谨言慎行,尊卑有序,谦逊有礼,”我一边推着沉如大山的菊一师姐暗恼自己为什么要把如此吨位的人劈晕倒在我身上,一边接话道:“梅二师姐,这话你都念叨了多少遍了?”

    梅二师姐重重地剜了我一眼,秀眉却如同那丹丘终年不散的大雾遇到妖怪的宝葫芦渐渐锁成一团。

    要说到梅二师姐,那恐怕是我们美人宫里比师傅还师傅的人了,自我来美人宫始,她就没一天不操心过我们同门姐妹的事,大到结婚生子,小到锅碗瓢盆,我娘都怕是没她这般体贴。

    若不是王上突然一道圣旨说要镇北大将军之三女入宫为妃,我怕是还要在美人宫逍遥几年呢。囚魂岛虽然名字骇人,却是个堪比蓬莱仙境的好地方,东有如火丹丘历练,西有绝美亭轩榭,北有如雪白渊磨性,南通大海,春暖花开。

    我想着,鼻子不由得一酸,虽说师姐们平时是爱欺负我了一点,但是大多时候也是为了我好,虽然我也偷偷扎过师姐们的小人,但大多数时候也还是爱她们的。

    一周前兰五师姐笑称要尽快把我嫁出去才好,没想到却一语成谶,第二天圣旨就被我爹快马加鞭送了过来。

    唉,兰五师姐这个乌鸦嘴。

    我撑着腮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马车上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家也跟着叹了起来,一时间气氛沉重的如深海破冰。

    这时,荷七师姐打破了这个僵局,只见她杏眸倏地一亮:“今天不是七月初七吗?据说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帝都每年的今天都有乞巧会,晚上还有荷灯会。到了帝都约莫都天黑了,到时我们可以先带小九去看荷灯会再把她送回去,如何?”

    此话一出气氛活跃了不少,诸位大龄剩女们无不目露狼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显然不是对荷灯会感兴趣,而是对参加荷灯会的青年才俊感兴趣。

    虽说梅二师姐也时常替其他师姐们张罗相亲事宜,可是有意前来面试的青年才俊们一听师姐们是美人宫的无不吓得面如土色自称无福消受,害的师姐们整日唉声叹气,面目黎黑。

    我估摸着大抵是因为师傅的威名太盛,一般人家的公子自知攀带不起,也是苦了我的师姐们了,被折腾得到现在都没嫁出去。

    不知道待会儿会有哪几个倒霉鬼被我的师姐们看上,我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