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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近午时分,两人走到一条穿越荒野林地的小河边,捧起河里的水洗脸,擦拭身上的尘垢。
河水冷冻,因为冬天已至,还好有寒中发暖的阳光照在天底下,才不至于让衣着单溥的两人瑟瑟发抖。
老谭卷着裤管踩在没膝的流水中,向四周的林野转望,说道:“三晚,想一想我们还有那个地方没找到的?”
“这可是说不准的。”三晚也跟着四望。“到处都是山坳林子的,有的地儿没转到也说不准,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咱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有没有别的法子?”
“能有别的办法么?往下只能扩大范围去找,再找不到她,我就在这里做孤魂野鬼了。”
老谭低下头看着河水中抖晃的倒影,约模也察觉到自己的迷茫。
“要我怎么说你好呢,老谭。”徐三晚离开河面滩坐在河边一草坡上。“难听的话,我说了你不爱听,但是这也许真是一件无果的事,你的女人这么高的山崖摔下来,或许真如你所料她挂着树枝落地,事后也真有人救了她,但不一定就活得过来呀?”
“不可能!”老谭的反驳显然缺了些底气,接着说:“即使活不过来,我也要找到那个救她的人,问清楚情况,绝不会让她下落不明的。”
谭世夫转过头看一眼徐三晚,见他也在定定看着自己。
“你是不是嫌烦了,那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没有这个事呢,再找多半个一个月的我都跟着你,只是这些天我看得出你对我唐姐真是够紧张的,真怕有一天你要接受失去她的事实,哎,我这张嗅嘴乍就说些你不爱听的。”
“我与唐妮经历过的事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为什么能相伴不弃这么多年,那都是有血有泪的,如果你有过一个人舍生忘死的为着你,想必你也不愿接受失去她的事实。”
“那也是,我要是有一个人这样对我,我也得非要找到她不可的。”徐三晚说着忽地想到什么,警觉着对谭世夫道:“早些天鬼子就开始散开在山里搜捕我们的人,唐姐和救她的人会不会遇上鬼子的抓捕?”
“命运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是你我能猜得到的么?只能祈祷她逢凶化吉,大难至福。”
老谭刚说完这句话就感到空中一道枪响直刮过来,子弹打在他身边的河水上跳起水花,他一个激凌循声望去。
不远处的树林边上一伙日军士兵从里面钻了出来,这伙人有近十个之多,当中还押着好几个绑着绳子的行商走贩的过路人。
日军远远向河边的两人又放了一枪,并用蹩脚的汉语叫嚷着,举起手来,不要动!
坐在草坡上的徐三晚却顺势一个倒滚躲到旁边一处河水冲积出来的土堤下,把插身后的枪抽出来,他回身来向老谭叫道:“快躲过来。”
还站在浅水中的怪谭本想叫徐三晚不要动,等鬼子近到身边来再见机反击,可徐三晚这一反应让奔近来的鬼子起了敌意,纷纷端起枪来,放慢脚步。
怪谭逼得没法了,因为他再迟疑一两秒很可能就被射来的子弹击中,当下向着河中几个跳跃趟水,一个纵身扎进冰冷的河水中潜开去
远处的日军纷纷开枪冲河水中射去,跟着向周围散开,只剩两个押着被绑的人停下脚步。
徐三晚稍一冒头要看清楚日军靠近来的方位,就被几发子弹飞射过来擦过他的头上,或打得边上的泥土激起的沙子打得他脸脖生痛。
他只得猫回土堤下,心想自己一露出鬼子的视线下,定会被子弹打中,可只顾这下躲着也必被靠近来的鬼子给围了打成筛子,没准这回又是凶多吉少。
水中的怪谭几下猛扎向河心水深处,子弹穿入水中灼出滚烫的波泡从他身边划过,他从水下抽出身上的左轮子,身子一挺向河面冒出,扬手朝河岸上的鬼子瞄准,两枪将一个走在最前头的鬼子打倒。
河岸上的数支枪当下向冒出水面的怪谭射来子弹,他只得一头扎入水中,另寻方位,这下在水中睁着眼却发现前面隐约现出个耸出水面的土墩子,墩土上还生长着水草,他发力潜过去。
徐三晚这边见怪谭从水中开枪还击,心气一上头,也冒死拼了,从土堤下半蹲起身子,开枪朝还没看清楚身影的鬼子打去,待他看清楚七八个人散开在开阔的草地上都向着他举着枪,他一下吓怂了,往土堤趴了下去,头上的子弹嗖嗖飞过,打得河水咚咚作响。
怪谭从土墩子的水草背后冒出来,开枪打倒一个从侧面要攻击徐三晚的鬼子兵,这让草地上的其它日军都趴到地上,朝河中枪法奇准的人还击,同时匍身前进,要先干死河边躲藏的那一个。
看着这情形,躲在水草背后的怪谭也是为徐三晚的处境着急,他转动左轮子的弹盘见只剩下三颗子弹,无论如何也是干不倒岸上的敌人,只要他子弹打完,鬼子同时向徐三晚进攻,势必将他围杀。
而且鬼子兵当中还有人持有一挺歪脖子轻机枪,这下将一梭子弹扫过来,几乎将土墩子上的水草扫了个平头,怪谭只得缩着脖子在土墩子后面,仰头大叫出声。
徐三晚这边唯得一个一米开外的土坝子,两边都是斜坡地,往那走都要置于枪口之下,鬼子一个手雷扔过来,能扔准的话,估计也要了他的命。
徐三晚转头向怪谭那边望过去,他听得出那声音是绝望的呼吼,他自己也感到了绝望,想象自己只要一现身便会遭到子弹的射击,那种身种数枪的感觉。
他面临的不是只有一个目标,自己倒成了好几个目标的对立,这情况下能反杀的机会根本不存在。
“兄弟,你先走一步,在那边等着我。”怪谭叫出这句话,也自知没有解救徐三晚的可能,日军解决了岸边的徐三晚,便会追击河里的他,即使他能泅水过到对岸,也无避免的要处于敌人的枪口下,因为与这边水岸相隔不过数十米的对岸也是好大一遍坡野杂草地,无一处遮掩物。
“你走吧!”徐三晚这下倒是平静下来,他冲怪谭那边喊了一句,跟着伸出手上的盒子炮往敌人的方向乱放了几枪,也不知道打没打中,这下发力向怪谭那边吼道:“赶紧走!”
怪谭吁出一声,掉过头向岸上看去,发现一个离得徐三晚最近的鬼子兵正瓟起来拉掉手雷的插销,就要往地上磕,这一下激起他的义愤,从土墩头后跃出水面,向那要往徐三晚扔手雷的鬼子举枪打去。
可是这一枪由于太过激动,竟没有打中那举起手雷的鬼子,自己却被一阵飞射过来的子弹给压到了水中,有一发几乎就擦着他的头皮而过。
这霎时,一声猎枪的炸响从几个日军的后方传来,那个举起手雷的士兵的手臂和脖子被飞来的钢砂和火药击出一遍猩红,使他痛号一声,手雷也松手掉地上,才一下爆炸的手雷将他整个从地上掀起,随着火浪和泥土抛在地上。
后方突如其来的枪响让几个趴在地上的日军一下慌得爬起来转过身,发现来人宛如一野人,披头散发,兽皮围衣,身下穿一件破烂的裤袄,奔跑着将猎枪的弹药往枪膛里塞。
猎枪的响声和手雷的爆炸声,让徐三晚的神志为之一震,他也感觉得到敌人那边一下乱了阵势,趁这当下他从土堤下站起来,发现几个鬼子一下都是背向着他,他喝骂一声,举枪勾动板机,向这之前将他置之死地的威胁射出愤怒的子弹。
还能转过身来的鬼子发现又倒了两个自己人,这下只剩下三个,一下不知对付那一头。
两个押着打劫来的过路人的鬼子兵这下也得分出身来,举枪向那猎人袭击,丢下的人一哄响着林子里跑去,他们被绑着绳子牵作一起,拖拉跌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