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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你在说什么?”潘图问道。
杜海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自顾自的说着。
“战场上,满是想着逃跑的士兵,这仗怎么可能打的赢?”
“我们的身后,生活着你们的家人们,你们如果逃跑,那么,这些怪物就会闯到那儿,伤害你们的家人吗,你们难道不在乎吗?”杜海问道。
“还是说,你们打算一直逃跑?”
“那种怪物,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人群中,几个士兵大声说道。
“我们好不容易从那怪物手中逃出来,现在难道还要回去送死吗?”
“我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就是,就是。”
人群骚动着,声音嘈杂的。
雨声不再沙沙作响,而是啪啪的落在积水上,造成的动静越来越大。
杜海听着,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大,天地间的凉意越发浓郁。
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烫,“呼呼”他大口大口的吸着凉气,试图缓解这种症状,他感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止是这些士兵们的声音,还有许多其他的杂音,那些在血雾中,在他的耳边哀嚎的声音,他皱着眉头,闭上了眼,忍受着。
但就在他闭上了眼之后,他感到症状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严重了,声音再一次同在血雾中一般,在他耳边炸开,同那被怪物撞倒的建筑一般的巨响,他身体一颤。
不远处,血色的怪物又撞倒了一栋楼房,两者的声音重叠着。
杜海惊惶的睁开了眼睛,但此刻,他的眼中,不知何时何地,莫名出现的浓郁红雾开始翻滚着,围向了他。
红色中夹杂的一丝丝黑线,在雾中起舞,隐隐约约,一双黑色的眼睛,似乎正在雾中,冷冷的看着他。
凄厉的惨叫声混着士兵们的争论声,在他的耳边,一声又一声的传出,每一声都犹如惊雷一般,在他的耳边响起,有着直击灵魂的力量。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越来越痛,一双无形的手捏着他,宛如要破碎了一般。
“救救我,救救我!”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不要...不要抛下我!”
“对不起...对不起...”
“滚开,滚开!”
“那种怪物,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那种怪物,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
“你救不了任何人,回头吧...”耳边,疏忽传来低沉的声音,那声音,与杜海的声音一模一样,似乎是劝导,又像是嘲弄。
杜海看着红雾中那双黑色的眼睛,越来越明显,他心脏处的压迫也越来越强烈。
“噗通,噗通。”心脏极力的跳动着,想要挣脱束缚,越来越剧烈。
杜海的眼睛睁的很大,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他的双手猛地抓住脑袋。
他看着,黑色的眼睛走出血雾,便只是一双眼睛,巨大的,与他对视着。
“你...救不了,任何人。”声音低沉而平静的传出,以一种笃定的态度。
血雾翻涌的,然后,杜海在那血的海洋中,看到染血的麦穗地响起的哀嚎,看到沉重的铁蹄踏平了街道,看到炼气师们不停挥下的屠刀,他看到萨卡浑身浴血,一边呕吐着,一边发狂般的大笑,看到卓尔黎在阴暗的角落,面不改色的处理掉一个个躲藏起来的人。看到孩童在道路的中央,在士兵复杂的神情中,停下了哭声。
他看到...他看到...
“你,你们,救不了任何人,你们只是参与杀戮和破坏,或者旁观这一些。”声音似乎有了些变化,不再是杜海的声音了。
杜海惶恐的看着,惶恐的听着,他看着那些血雾凝聚而成的画面,一幅幅,开始化作雾,往他的脑袋里钻。
他不停的往后退去,不停的挥着双手,想要推掉这些,这些他试图遗忘掉的一切。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杜海的声音颤抖的,他徒劳的挥着手,挥散那片刻后又向他涌来的血雾。
“够了...够了...我说”
“够了!懦夫!我的战士,先于他人而死,只要有这种觉悟,我的军队就能救下所有!”呆站在原地的杜海大声吼道。
声音盖过了所有,然后,他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滚滚的红雾瞬间变为了黑色基调的断崖,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雨水下,灰蒙蒙的天,投下的压抑,止不住的包裹向杜海,他的心脏像是被捏着一般,紧的发疼。
人群一愣但旋即又因为他刚出的话重新吵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可没有这种觉悟。”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算了,别和他争了,我们走。”
杜海看着几个士兵自顾自要离开的声音。
他睁着那双不知何时,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睁着,黑色的瞳孔扩张开来。
“停下,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杜海看着士兵们残害手无寸铁的百姓的身影,他难以置信,又义愤填膺。
“命令,命令,皇帝陛下的命令。”他只是听到了士兵这样的回答。
他看着士兵们要追逐着逃窜的百姓们。
“那我命令你们停下!”他大声说道。
那离去的背影不曾因为他的话有哪怕一瞬的停留。
“虽然岩右将军没说什么,但藤左将军和卓队长都传达了陛下的旨意,大将军最好还是不要违抗旨意的好。”
那一次,他只是沉默的看着。
......
但这一次。
杜海冷冷的看着那几个背影,雨水冷冷的落下,“战场上,逃兵,杀之。”他冷冷的说道。
下一刻,他迈开步子,冲着那些试图离开的士兵冲去,他的拳头流转着淡淡的青色。
勾勒出的如柳叶般轻柔的拳,在雨中,轻轻的撞了上去,为雨丝描绘出的画卷,添下了几抹血色的花。
人们惶恐的看着他,看着如此轻描淡写的取下三条人命的杜海。
胸膛处各挨下一拳的三人,鲜血带着被打碎的肉末,猛地从胸前绽放开来。
一时之间,打算离开的,和停在原地的士兵们,都被震慑在了原地。
杜海默默的收回拳头,看着这些,“果然,还是要这样吗,当初,倘若我没有那么仁慈的话,或许一切就都会改变了!”他这样想着。
杜海看着这一切,他回头,看着那撞了一栋又一栋房屋的血傀。
不知不觉间,它已经变得只有一层楼那么高了,它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撞倒那些阻碍它的房屋了,它停在了一片废墟前,无能的嘶吼着。
“战士们,冲锋!”杜海冲愣在原地的士兵们大声说道。
声音惊醒了呆站在原地发愣的所有人。
“杀...杀人了。”
“他们死了...”
人们惶恐的说着,有的士兵甚至跌坐在地上。
他们没有死在怪物手里,而是死在了同类手中。
杜海回头,他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战士们,冲锋!”他说道,声音愈发的大。
停留在原地的人们,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懦弱,都没有动弹。
杜海看着那血傀,“冲锋!”他第三遍说道。
身后依旧毫无动静,他愤怒的回头,他攥紧了拳头,青色的气隐隐流转,就要发作。
“已经够了,杜海!”潘图怒吼到,“已经不是战场了,我们也不是你的军队了,当初,不是说好的吗!”
杜海在潘图的怒吼中,他的瞳孔一缩,他怔怔的看着潘图,他的眼睛陡然清明,他捂着剧痛的心口,面露痛苦。
紧接着的,如梦方醒的人们大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镇长也和那个弩手一样疯了!”
“快跑,快跑,再不跑,我们全都要被他逼死!”
杜海看着士兵们逃窜的脚步,背影,他的心猛地又是一阵刺痛。
“不要...危险!”杜海捂着心口,他的眼前朦朦胧胧的,又翻滚着红雾,他的另一只手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
记忆缓缓的交错重叠着,一幕幕,已然如惊弓之鸟般的平民们在他的眼前惶恐的逃窜,被之后赶来的士兵们一一屠杀。
“别走,别走!”他捂着脑袋拼命的大喊,可越是大喊,人群却跑的越激烈。
他看着,黑色的眼睛越来越近。
“你看吧,你根本谁都救不了,他们完全不听你的,你根本就没有属于你的军队。”满是嘲笑的声音传来。
“胡说...你胡说!”杜海大声喊着。
“秩序,不是大呼小叫,或者冷眼旁观就能建成的。”声音嘲笑的意味似乎更浓烈的,“你们,不过是帝王家养的一条条狗罢了,而你,是最强壮的一条。”
“住嘴,我们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这是区别于动物的,正因如此...!”杜海急切的辩驳着。
“想知道,怎么掌控他们吗?”声音蛊惑的传来,打断了杜海的话,根本没有回应杜海的反驳。
“不,我不想,我会有办法的!”杜海咬着牙,看着那双巨大的黑色眼睛。
“哈哈,可你的灵魂表现的似乎很想知道啊。”声音大笑着。
“我没有,你在胡说!”
“别着急否认,杜海,人类都是自私的,你敢说你不是想要毁灭那个怪物,才想着要让那些士兵战斗的?”
“弱者和没有主见的强者,注定是要为别人服务的,这就是他们应有的宿命,没有追求的人,共同的命!”
“住嘴,住嘴,住嘴!”杜海的眼睛泛红,他的情绪强烈的波动着。
“哈哈,杜海,你的灵魂在表达欢快,你没必要否认,万物都是自私的,我也不能幸免,更何况你只是一介武夫。”
“想知道怎么操纵他们吗?其实很简单,血腥味能很好的刺激和引导生物,就和那时一样。”声音忽然飘向杜卡的耳边。
“而血,你现在不是有很多吗?你的脑袋里。”
“只要想抒发出去,就可以做到的,我会帮你做到,杜海,我会帮你打败那个怪物,而你,只需要帮我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
“干掉那个入侵者...”声音大笑着,“怎么样,动心了?”
“我不会帮助你,而且我也不会为了私心而这么做,一切,只凭责任与正义。”杜海说道。
红雾翻涌的急速向杜海涌来,与此同时,那黑色的眼睛正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正缓缓的隐于血雾中。
“那可未必...”声音缓缓的飘荡着。
与此同时,杜海感到身体一颤,一阵比先前还有疼的剧痛传来,他的心脏似乎再被撑大,杜海忍受着疼痛,整张脸都卷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血雾已经全都不见了,眼前,晃动的人影,全部变成了平民的模样,他睁开眼睛,诧异的环顾四周,满是鲜血的土地,燃烧着的火焰侵蚀着木材,尸横遍野的街道上,死神在低语。
杜海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愤怒,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应当。
此时此刻,他的灵魂被黑色侵蚀着,黑色的丝线凝聚着,化作一支箭,扎进杜海的心脏,贯穿了在里面的灵魂,然后,箭头化作无数黑线,包裹在其上。
黑色肆意的调动着他的情绪,他的记忆。
杜卡眼中的清明逐渐化作红与黑,他的瞳孔重新变大。
先前被吸收的血气,此时此刻,不断地弥漫出去,带着一丝丝黑气,笼罩着还没散出去的人们。
然后黑色的气一丝丝,没有任何遗漏的带着血气,钻进所有人的体内。
人们站在血雾中,身体扭动着,挣扎着,但都逐渐平静下来。然后,这些人们的眼睛泛着红光,静静的站着,等待着主人的差遣。
杜海走向最后一个仍在挣扎着的人,“你说的很对,而弱小的代价,就是什么都不能拥有。”
杜海看着渐渐趋于平静的潘图,冷笑着捏起他的脖子,青色的气迸发着,将他脆弱的脖子捏断。
潘图身子一软,被杜海随手丢在地上:“只剩这么点气了吗?”他皱着眉头,看向远处紧闭大门的仓库,“可不能让你妨碍我啊,剩下的人,在那边吗?”他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