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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铿锵有力,语罢的杜海,盯着眼前的雾海,那一片似被玷污了一般的夜空,狰狞的黑线闪动着。
它,亦或者说它们,此刻如有神志一般,看着杜海,突破阻碍的血雾,反倒放慢了速度,轻轻地,慢慢的,晃悠着。
沙沙作响的雨声,鬼祟的雾中,闪动着。
“呼呼!”耳边,狂风愈演愈烈,风,从杜海的身后,源源不断的往前方灌去。
密集的雨席卷着,穿过雾,穿过人,穿过建筑,凝聚出入龙卷般的水柱,突兀的在此刻出现,狠狠的,整根,坠入不远处的大地上。
杜海看着不远处,雷鸣隐隐,光影交错间,卷起的沙土,如铠甲,如利器,疯狂的四散,寸寸欲裂,片甲不存。
他回头,看向紧紧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们。
“你们,不走吗?”他问道。
“镇长,我们也想同你一起战斗。”先前拉起他的士兵说道。
“没错,镇长,就像你说的,我们也想保护些什么。”
“可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十分凶险,我可能并不能保护好你们所有人。”杜海说着,他看向不远处。
被水柱,倏忽打散,片刻之间,稀薄些许的雾气,露出的,是被红色完全覆盖的一个个人形的生物,黑色的丝线,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们红色的外表上攀爬着,缓缓汇聚在他们的头顶。
它们缓缓的走着,在血雾的深处,一遍一遍,往返走着,似乎在守护着什么一般。
“没事的,如果不是镇长的话,我或许早就已经死了,那么这条命,交给您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镇长,我想要报答你,我爹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抛下你,临阵脱逃。”
声音,许许多多的声音,在杜海的身后传来,这一次,并不是无意义的嘶吼,也不是宣泄苦痛的哀嚎,而是某些他所坚信的,在回应着他。
不同于过去,这是完完全全,不受任何影响的他们,自己做出的决断,杜海希望终有一天,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权利,做出属于自己的决断,他会尊重这一切,而那时,大地将真正的自由。
他听着耳边的声音,他并非一人。
“我明白了,那你们在这血雾外面等着,等着应对突发情况。”杜海说道,
然后,杜海看着那血雾,“来吧。”他大声的说道,他看着那近在咫尺,却弥留在原地的雾气,他猛地冲了上去。
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最外层的壁障,杜海再一次,进入了这片血雾组成的世界,这一次,他是主动的。
他四处张望着,不同于上一次的朦胧与香甜,如一个甜美的梦一般的世界,这一次的世界,斑驳的,黑色的物质,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刺鼻的气味,取代的香甜,焦灼之感,顺着呼吸道,源源不断的到达肺部。
闷的像是装满了焦炭的世界一般,万事万物,都将逐渐被熏染成黑色。
黑色,红色,空间中仅存的二色,似乎是交融着,但似乎,又在分离着。
黑色,不断的吞噬红色,而红色,又在不断的,凝聚着黑色。
絮状的黑色,一片一片漂浮在半空,而此刻,杜海的到来,打破了这种诡谲的平静。
不知要被红色凝聚着,塑造成什么东西的黑色,在外围半空中,漫无目的的飘荡着,黑色,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
下一刻,黑色,如飞鸟般,向杜海慢慢的移动着,像是有丝线牵引,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一般。
世界躁动的,那些黑色像是杜海的影子,悄然凝聚在杜海的身后,然后,缓缓的爬向杜海的后脑勺,并在那里盘踞着。
毫无知觉的杜海看着,忽然盘旋起来的黑色,在他的四周,默默旋转,他感动脑袋一阵清凉,抚平了疲惫焦躁的那种,沁人心脾的。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回头,但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下,漆黑如墨的影子轻轻晃动着,在昏暗的世界里,杜海并没有注意到,他只看到那不断扩张的边界。
“那么,开始吧!”他说道。
他学着以前吸收气的感觉,主动开始吸收着这些即便他不吸收,也在缓缓没入他身体里的血气。
根本不用感应,这种敏感无比的气,充斥在这片天地,每个角落的气,一经牵引,便开始像杜海的身体涌去。
仅仅只是有些热而已,这是杜海唯一的感觉,不同于上一次,耳边传来的莫名的声音,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浑身上下,隐隐发烫,但他的脑袋,却清凉的,无比的冷静。
杜海又一次回头,作为这个世界边界的血雾,向他身后推移着。
“得加快速度了。”杜海说着,尚没有任何异样传来,他便稍稍大胆的吸收了起来。
至于这股莫名其妙的清凉,他也没有头绪,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拨动了一般,大片大片缺失,又从别处补充的环绕在杜海身侧的血雾,在杜海加快速度的吸收下,也开始如涡旋般,围绕着杜海,开始旋转了起来。
血气,不断的在转动中,涌进杜海的体内。
身体越来越烫,也越来越涨。
杜海的身后,血雾也翻卷着,不再前进,而是围绕着杜海,不断的涌进他的体内。
从断崖的上空望去,血红的画卷,雨水不断落下,如水墨画般,渐淡渐散的的红色中,一端消逝着,缓缓露出其中的一个个墨点,而另一端,由杜海形成的旋涡拉扯着整幅画卷。
不断被吞噬着,缩小的画面,涡旋的正中,黑点静静的伫立。
杜海呼呼的喘着气,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中的血气。
浑身燥热的,如同要燃烧起来一般,肺部撕裂的烧灼疼痛随着每一次吸收血气传出,取而代之的,是力量,巨大的力量。
大片大片的血气被他吸收着,在身体的每一寸,身体代替平时收纳气的窍穴,承担了大量的血气,他感到四肢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但他的身体显然不能长久的承受这份力量,他的肌肉胀痛着,燥热的像是要将蕴含在其中的,不属于它的东西全都释放出去。
杜海睁着眼睛,他的大脑,在阵阵传来的清凉中,保持着清醒,这意味着他要时刻承受着这种痛苦,像是被点燃,像是被焚烧一般的痛苦,血液躁动着,血管喷张着的痛苦。
他喘息着,口中,浓郁的血气喷涌着,和在外面的血气混在一起,又被他吸了进去。
他的体表,源源不断被吸入的血气,凝聚在体表,形成了颗粒状的东西,这东西吸附在体表,不断形成并堆叠着。
杜海这才恍然大悟,或许这就是那怪物身上形成铠甲的原因。
他看着四周,雾气已经稀薄的,能够看清外面的场景了。
士兵们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
他不记得自己呆了多久,半个小时?还是更久?
天边的云层久久不散,遮蔽着阳光,在猩红中,暗沉的世界,如黄昏。
他看着前方稍远处,浓郁的血气翻腾着,他却怎么也吸收不了,他皱着眉头,感受着身体也在渐渐的到达极限。
他再一次,深吸一口气,然后,体内猛地爆发出吸力,将周围的包裹着他的血气,一扫而空。
血红的雨衣加身,而后融入杜海的身体,他的肌肤也被染得血红一片,然后,他的浑身,剧痛猛地传来,杜海强忍着疼痛,他看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下露出的肌肤析出一粒粒结晶,这些结晶形成的血红色,如铠甲般,形成着一层保护。
杜海的身形随着周围血雾被尽数吸收,重新暴露在雨幕中,但他什么都感受不到,雨中的丝丝清凉落在体表,像是被蒸发了一般,他的浑身上下,沾不上一点点。
他看着周围一片,纯净的不含任何血气的世界,而前方,稍远处,血气翻腾在一个方形的区域,像是被阻隔了一般。
“镇长,你这是......”身后,声音传出。
杜海转过头去,他下意识的张嘴,就要回应到。
但他什么都没有发出,他的咽喉,像是堵着那些颗粒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他用力挣扎着,声带微微震动,但也仅仅只能发出一些嘶吼声罢了。
“镇长,你的身体......”他看着士兵们,他们面色复杂的,担忧中甚至夹杂着一些害怕。
他低下头,被析干净的积水,倒映着他的样子,他的浑身都被血红色的颗粒物组成的铠甲包裹着。
他看着,沉默着,伸出左手,用力捏了捏右臂的颗粒。
巨大的力量传导着,通过体表那一层铠甲,挤压着杜海的手臂。
杜海皱着眉头看着,那铠甲在巨力中裂开几道裂缝,消散成的血雾在其中飘散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模样,且飞快的填补这缺口,甚至在那层铠甲之上,隆起一个小包一般的东西。
那东西脆弱的,杜海一捏,尚没用多大的力气,那小包一般的血红色铠甲便破碎了。
而后,那其中的红色,又飞快的散出,修复,并形成新的,更高的小包。
杜海又捏了几次,看着那小包一次又一次,慢慢变大,便脆,他便不再管了。
或许,那怪物体表的那层铠甲,应该和这层小包一样的东西更像吧。杜海这样想着,但新的疑问又传了出来,既然如此,那怪物内部,是不是,也有一个同他一样的人存在着呢?
杜海皱着眉头,他发不出声音,自然无法询问周围那些士兵。
他看着周围那复杂的眼神,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前方的大片血气,示意他自己没事,要接着去前方处理血气。
然后,他又指着士兵们,点了点他们脚下的地面,示意他们待在原地。
“镇长......你还活着吗?”一个士兵小心翼翼的问着。
杜海点了点头。
“那怪物?”
杜海摇了摇头。
“死了?”
杜海摇了摇头,指了指前方的那片血雾。
“在那里面?”
杜海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镇长,小心啊。”
“镇长,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尽一份力,而不是在这里干等着。”
杜海听着这一连串的话语,他伸出手,就要再做一遍刚刚的动作,来打消这些疑问。
他身上,忽然发现手臂上,那隆起的小包已经不见了,同时手臂上,那结晶似乎在悄然化作粉末,四散着。
他不动声色的做了一遍动作,让士兵们好好呆着,便转身要飞快的离开。
这些经由他身体,吸收的血雾,发散出的,或许依旧有扰人心智的能力,他不敢久留。
他想起那怪物身上不断腾起血雾的场景,不由的在内心苦笑一声,或许现在的自己,同那怪物的构造,大概是相同的。
他快步走到那血色之前,那翻腾血雾与他之间相隔的,如一扇门一般,翻卷的红色,如玫瑰般瑰丽而诡丽。
他不敢浪费时间,他不知道当所有的结晶散去后,他会如何。
但当他站在这扇门前时,他却犹豫了。
他在门前站定,他的手悬停在门前,却没有触碰。
这片红色,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不同于之前,狰狞的黑色闪电,又或者黑羽,空气中纯粹的,弥漫着香甜的梦幻。
血红卷着,卷起的波澜像天空中的云一般柔软,黑色,黑色去了哪里?
藏匿于美好的更深处,还是完完全全的,被排除在了外面,消失了?
他看着,先前看到的人影,仍不见踪影。
战场上,先前被血雾吞没的人,尚不见踪影。
脚下的地面,空荡荡的,只剩下积水与碎石。
杜海站在被封存的血红之外,他身披坚甲,浴血而立。
他看着手臂,结晶缓缓的消散,在阴雨下,阴郁而不安的气氛中。
他看着手臂,那结晶缓缓消散,露出的缺口,在暗沉的天色下,渗出属于他的鲜血。
然后,他的手触了上去。
像是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一般,杜海的手猛地穿过那层似乎本就不存在的门。
他抽出手,他的手臂,缺口处,接触了血气,重新生成了结晶。
他看着眼前的血红,就要迈步进入。
但杜海的手就像打开房门的钥匙一般,下一刻,那大片大片的红色,在杜海背后源源不断涌来的风汛期大风下,如同胆怯了一般,猛地倒流,向着更远的方向,猛地汇聚。
杜海看着,血色离去后露出的大地,他的眼睛猛地睁大。
大地上,匍匐在地上的士兵,身上裹着的,红色外衣上,黑色丝线攀爬着,像蛆虫一般蠕动,它们离开血雾的庇护,陡然暴露在外界,如同有神志一般的抬头,密密麻麻的黑色,抬头看向杜海,然后,下一刻,黑色钻入红色之中。
“啊~啊~”声音喑哑着,一声声,从一个个爬起的生物嘴里传出。
杜海看着,那生物一个个,像是不熟悉操纵身体一般,踉跄的,甚至摔倒。
远处,血雾不断的凝聚,如一个球一般,跳动着,不断缩小,露出人的轮廓,同那些被黑色丝线寄居的人形生物一样的轮廓。
杜海看着那红色的晶化铠甲,那人形生物处在一群生物的拥护中,他看着杜海,用嘶哑的声音,传出一声声的声音。
“死!”那怪物嘶吼到。
紧接着,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和缓慢移动的生物,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猛地向杜海冲了过来。
杜海看着,那怪物的外形,同他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呐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