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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洒至地上的水珠,嘈杂的的在耳边响起。
卓尔黎的眼睛闭着,回忆了片刻,他的视线一片漆黑,而现在,他睁开了眼睛,他倾吐一口气,又深吸一口,然后,卓尔黎看向前方,他问道。
“既然一定要有一个选择的话,那么你自己来做这个选择又能怎么样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李梦像是没有听清一般,他并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回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是说,由你来选择。”卓尔黎重复道。
“可我终究只是一把剑啊。”李梦愣了片刻,然后,他自嘲的笑道,但旋即他又认真的看向卓尔黎,“剑只是执行,从不选择。”
“那你又为什么会选择我,在遇见我之前的无数光阴间,你又是如何一路走过来的呢?”卓尔黎问道。
“这只是本能,而非选择。”李梦反驳到。
“可选择的最初,本就遵循着本能。”卓尔黎说道。
他们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悬浮的半空,远处的一切就这么突兀的存在着。
卓尔黎看着这一片虚无。
“于混沌间诞生,于混沌间行走,朝着的方向,即便无心,却也在不经意间,悄然做出了选择不是吗?”卓尔黎问道。“不论是何物,从诞生之初,就已有了选择,存活于这世间的选择......”
卓尔黎说着,他看着李梦,表情坚定的说着。
两人荒诞的战斗并没有结束,但却在那巨龙被斩断,大地被瓦解吸收的瞬间,在那一阵嬉闹的风和一串无可奈何的笑声中中止了。
泣离知道杜卡不愿战斗,但他仍是这样做了,哪怕这样做会破坏两者的关系。就像现在,两人相对而立,杜卡明知泣离已经不再想要同他战斗了,但他仍是开口问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哪怕这么做会让两人的战斗再一次延续。
李梦看着卓尔黎,他听着卓尔黎的话,面无表情,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将战斗延续下去。又或者在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打算继续战斗了。
过去,他们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倘若产生了意见的分歧,他们总会打一架,用实力来说服对方,而现在,现在到底不是过去了。
一瞬间,远处站着的老人便如断线一般软倒在了地上,不只是他,断崖的一切全部都是如此。
“可已经没有选择了。”李梦说道。
“有,有的,只要......”卓尔黎听着,他急切的说道。
“够了,够了,即便是有,那样的东西,我也根本不需要。”李梦大喊着。
卓尔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着李梦脸上的愤怒转化而出的无穷悲伤与失望连成的雨线,他眼睛微眯,像是要将什么憋回去,他终究没再说出什么。
长剑入鞘,才能保证不会危害到其他,只是倘若产生的神志,留在只是堪堪容下身躯的狭小之处活着,对人而言,又会是多大的折磨。
关在牢笼中的猛兽,抹去了尖牙利爪,被人观看者,倘若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思考某些......泣离不再是剑了,他只是以剑自称,逃避着什么,而他逃避的东西,也正是每个人都会逃避的,也正是杜卡所畏惧的。
害怕选择,不仅是害怕产生的结果,更是害怕那过程中,逐渐明了的本能与现实樊笼产生的摩擦,崩断了一切属于自己的锋锐。
都已经不愿意选择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将希望,将选择的权利抛给了对方。
后悔了吗?可明了结果后,执剑之人会后悔,斩断坚固,沾了斑驳,磨了锋锐的长剑又何尝不会?
只是,即使后悔也改变不了任何,他们只能带着越来越重的负担前行,直至停下脚步的那一天,等待着某人,接下自己的包袱。
雨落下,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寒意沁入心里。
该由何人执剑?这个答案,杜卡的回答是如此,但泣离的答案却不是如此。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改变杜卡的观点了,那么就只能......
“唉...”相对无言的两人,一声叹息从泣离的嘴中传出。
“到此为止吧。”泣离缓缓开口,“既然你心意已决,可我却无法改变你,那么也该到离别的时候了。”
终究又是他开口,打破了维系两者间联系的那份安静,只是正如他所说的,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他已经等了如此之久,等到的如此的答案,纵使他不甘,愤怒,宣泄过后,他也只能选择离开。
“当你再一次使用这具肉体,我原以为你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看来这终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天空,被斩成两半的雨龙落下,然后终于在此刻,无声的,彻底的消亡殆尽,半空中残存的躯体落在地面,落在一片虚无。
轻松的斩断了看似声势浩大的一击,他想愤怒的质问,严声的嘲笑,只是这一切,似乎都随着他那轻飘飘的一击飘向远方。
漂浮在他身前吸收一切的剑缓缓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这个世界。
从断崖开始不断扩大的虚无吞噬着一切,远处的城墙消失着,露出其中的世界,靠近这一切的无数居民纷纷如断线木偶般倒下,然后随着这个世界一同消失。
细小的颗粒组成一条线,将一切吸收入剑中。
“我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很久了,也该去寻找下一个正遭受的苦难与不公的人了,至于你,至少你如今有了力量,已经能够保护自己了,我离开以后,失去我力量遮蔽......”
泣离说着,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卓尔黎的声音打断了。
“你在做什么?”卓尔黎问道,“你在吸收他们?”
“我只是在接他们回家,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家?他们的家不就在这里吗。”
“他们已经无法被这片土地所接受了,不管他们是否愿意。”
卓尔黎看着,一片虚无之下,逐渐明晰的出现了另一片熟悉的,干裂猩红的陆地。
“由谁认定的,破坏了这片大地的我们吗?”卓尔黎面容复杂的说道。
李梦看着卓尔黎,“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杜卡。”他摇了摇头,在失望的眼神中继续说道,“错从不在当初的你,倘若强大是一种错误的话,那么这片世界早就灭亡了,真正错的,是空有强大力量却无法正确的使用,甚至畏惧去使用的,现在的你。”
“你无法放下弱小者的弱小,正视变得强大的自己。你觉得是你的强大破坏了一切?”
李梦看着卓尔黎,“你那表情像是在哭,可从那一切中爬出来的你,又怎么能哭?”
“回答我,杜卡,你觉得周遭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你的不幸而引起的吗?”李梦的眼睛眯了起来,等待着面前卓尔黎的回复。
眯着的眼睛挡住了所有眼神中的情绪,只是这样的神情,反倒暴露了更多,他很在乎这个答案。
卓尔黎看着李梦,他在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着这一天的到来,想着他们见面时的场景,想着对话,想了无数次,可没想到最后迎来的,确是这样的一个问题。
他总是在想,倘若自己是别人,该如何活,倘若别人是自己,又会如何活,可他从来没想过,倘若自己只是自己,那么,他将选择如何活。
他下意识的看向先前看过的,那一片炼狱般的场景,似乎确实已经无法再让人在其上存活下来了。
可这一切,不正是因为他力量的外泄而造成的吗,他觉醒了危险的力量,他的邪念形成的邪影,这片大地被他深深的伤害,他掀翻的秩序,可他却无法去重新建造一个新的秩序,他有力量可他却无法控制它,他有力量,却无法正确的使用它。
“倘若...倘若那时我没有觉醒这份力量,没有遇到你,会不会就...”卓尔黎嗫嚅的说着。
也就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李梦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
泣离,原本正缓缓消散的泣离再一次显形,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抓起,魂魄与气息交织成的线像是系在剑身之上一般,但他却用力一挥,将之挣断,也就是在这瞬间,整片断崖,密密麻麻的哀嚎声响起。
震耳欲聋的声音将正陷入深深自责的卓尔黎惊醒,愤怒的火焰点燃亡魂,痛彻灵魂深处。
这一切甚至蔓延到了这一片虚构的世界中,隐隐的火焰弥漫在这个世界,而剑上的哀嚎,似乎就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响着。
“我将你的邪念一并驱逐到体外,似乎是做了一件错事,让你变得如此的...如此的虚伪。”
他看着李梦,“也罢,错既在我,那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吧,一个,关于死亡的游戏。”
“哈哈哈,哈哈哈。”泣离大笑着,不知道他究竟在笑谁,在那嘲弄的笑声中,他睁大的眼睛与眉毛一同上扬着,他癫狂的笑着。“来看看吧,是你死的快,还是他们死的更快,亦或者这一次,你能用你所谓的强大救下所有。”
“轰!”骤然扬起的大火炙热的灼烤着周围的一切,在这样的火焰下,一切思考,都将发自内心的,绽放出更高的温度。
丝线穿过火海,却被截断在那一阵阵火海中,
周围,更为痛苦的哀嚎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泣离那如这大火般沸腾的话语。
“你将会死在这里,同这些我尚未辨明善恶的虚伪灵魂们一起。”
泣离被李梦抓着,黑气从其中无穷无尽的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