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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小屋的两人继续向前,一路上,破洞的房屋都无生命气息,静静的立在那,任由自己缓缓的被绿色爬满,直至吞没。
李梦再没有推开一扇,两人就这么走着,一前一后,直至并肩而立。
待到眼前朦胧的人形血气逐渐清晰,他这才拉着刽的手停下,穿过荒无人迹的满目萧条,眼前那不那么破旧的房屋就那么伫立在道路的中央。
“是一处关口吗?看样子绕不开啊。”李梦说道,他止住一旁的刽挥剑的动作,示意他跟上自己。
简陋的高大栅栏阻挡住两边,李梦拉着刽推门走入,憔悴的老人正坐在门边的柜台上,他的眼眶深深的凹陷,头上也没有什么头发,全身被笼罩在斗篷之下,佝偻着身体,看上去仿佛已经是将死之人了,用那斗篷掩盖着身体的腐朽与不堪。
看到两人推门而入,他的表情有些惊讶,却又和善一笑,看上去倒像是和好人,而店内正有一个浑身破烂的青年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着什么,他被树枝划破的衣服露出的伤痕与鲜血衬着那沾了树叶的蓬乱头发,满是泥印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喜。
“哦?又来了两个客人吗?”老人微笑着问道,“要吃点什么吗,一路风尘仆仆,本店倒也提供洗浴和住宿的服务。”
说着这些,老人看向两人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二人,像是处于礼貌他接着问道:“不知二位,有什么需求?”
“李梦...这里的人好多。”刽盯着老人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李梦看了刽一眼,又看向老人,便又牵着刽的手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老人见状便又离开的柜台,跟在两人身后苦笑着说道:“二位,其实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了,若是要寻个清净之处,这里倒也不错。”
他佝偻着身子,将姿态压得很低,看上去很是真诚,像是以为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又耐心的解释道。
“那么他又是谁?”李梦看了眼老人,又看向一边狼吞虎咽的青年,便又成了在老人眼中的随口一问。
“这位客人是在二位来前不久到的,想是逃难至此的流民。”老人打着哈哈说道。
“流民身上可不会这么多伤痕,况且我二人来时路上,也没见过前方有人影,我见他这狼狈样,想是也刚来不久。”
“老板,他是从何而来?”李梦看着老板,笑呵呵的问道。
“李梦....”刽看着李梦,就要开口,李梦确实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一副出门在外,安全为上的样子,大有不调查清楚,不罢休的气势。
“这...”老板为难的看着那青年,“每个客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清楚....”
“那不如让这位客人....”李梦正说着。
却见那青年把椅子一推,椅腿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打断了李梦的话,青年满眼杀气,认真的看了李梦片刻,最后招了招手,示意让老板,带他去浴室洗浴一番。
老人看着李梦和刽,又看了看青年,面露难色,挣扎了几秒,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快步跟上青年,带他走向了通往底下的楼梯,除却木质楼梯的嘎吱声,与关门声,再没任何声音传来。
刽见老人离开,便又开口轻声说道:“李梦,这里有危险,那个老人看着我们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了我们一样...”
李梦看着刽,“那你觉得那个青年怎么样?”
“他很害怕,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但他最后的眼神并没有透露出恶意....”
刽说着,他思索了片刻,总算是总结了出来:“是个不坏的人......”
“那要走吗?”李梦问道。
“我不知道....”刽回答着。
两人便又站在原地枯燥的等着。
半晌,底下那个似乎是澡堂的房间突然传来一个巨响,片刻后,门被推开,老人浑身湿漉漉的踩着楼梯,嘎吱嘎吱的往上走。
他的头仿佛探出来一般,在看到两人之后,眼神中有一瞬的惊讶,但那抹惊讶旋即被他转为惊喜,自然而然的表现了出来。
“澡堂太久没用,弄了半天,还把澡盆给打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老人说道,他的头却又诡异的向下缩去,卡了一个诡异的短时差,老人佝偻着背走了出来。
他浑身湿漉漉的,便没有像李梦和刽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只不过他的身体,正巧堵住了离开的路。
“另外一个客人已经安顿好了,那么现在,轮到二位了。”老人笑着缓缓靠近。
“只是洗个澡,就安顿好了吗?”李梦笑着说道,拉着刽的手缓缓后退。
刽不解的看着,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后退,明明解决掉就好了的,但既然是李梦的行为,那么遵从就好了。
刽跟着缓缓的后退,似乎看到两人有离开的可能,老人想了想,便没有再靠近,而是笑盈盈的站在原地,“在澡堂已经和客人聊过了,客人也愿意和二位和睦相处,看二位留在这里,想来也是想求个落脚的地方。”
“不知?”老人试探性的看向李梦和刽,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老人此刻一改先前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气势,停下来问道,似乎想留下些余地。
“既然如此,一路风尘仆仆,那么我们也去泡个澡?”李梦看着刽,似乎有些意动,刽默默的看着李梦的面庞,默默的答应了。
“客人,这样不太好吧,另外一位客人正在洗澡,这样贸然进去是否有些....”老人说道,他在听了李梦的话后神色一变,似乎有些慌张。
“没关系,他既然不介意,我们也不会介意,对吧?”李梦看向刽。
刽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嗯...”
老人怔怔的看着仿佛唱双簧的两人,脸上满是挣扎,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半晌,他似乎是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一脸豁然的让步,老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他脸上堆满的笑容,伸手作请状。
只不过李梦并不领情,他拉住蠢蠢欲动,迈出一步的刽,:“您先请,前面带路。”他说道,大有老人不动,他也不动的架势。
老人等了等,只得转身迈步向下,一边走着,还一边贴心的说道:“楼梯年久失修,小心失足。”
李梦与刽看不到老人阴晴不定,看向那扇澡堂的门却又舒展开了的脸,老人也看不到李梦与刽一脸坦然,无所畏惧的神情。
刽是毫无感觉,李梦是玩味着的游刃有余,两者都觉得自己掌控了全局。
老人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还贴心的问答:“客人?在吗?”
久敲无应,老人便转过头去,笑盈盈的说道:“可能客人太累了,在里面睡着了。”
说着,他站在门口,似乎等着李梦与刽下来,只是李梦拉着刽,一副你不开门我不下来的样子。
老人看了看两者的距离,便又转过头去:“客人,我们要进来了哦?”老人温馨的说道。
老人没有转过头,他的眼睛,余光却死死的盯着后方,全神贯注的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紧接着,他猛地推开门,随后他骤然转身。
门后的事物能吸引两人的注意,这段时间,足够他干活了,老人这样想着。
他佝偻的身体迅速冲向站在前面的李梦,紧接着他的身体猛地一伸,再一次拉近两人的距离,措不及防之下,常人可能就要被老人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加上这隐藏的身高所骗到了。
但李梦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在老人推门的一瞬间向后退去,老人的阴谋落了个空,他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木板上,砸出一个大洞,整个木质楼梯都不堪重负,嘎吱嘎吱的摇晃着。
“看来又要花时间修楼梯了。”老人阴沉沉的笑着,他的身后哪里是什么澡堂,分明是一个屠宰场,鲜血染红了地面,又被不断的冲洗,久而久之,地面便燃着暗红色,一个又一个的木桶里,密封的人在里面泡着澡,缩成一团的人,四肢纠缠在一块,忍受着幽闭与窒息的痛苦走向死亡。
被切碎的惨肢在案板上,在角落里,碎肉挂在墙上,贴在锅上,发黑的墙壁仿佛囚禁着无数亡魂。
老人就这么阴恻恻的看着李梦。
但李梦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威胁一般,:“这样的话,人确实是很多啊...”他说道,紧接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刽:“要怎么做?”他问道。
刽看着这些他的视线看向离得近的桶里:“他好像还活着....”
“那就是要救?”李梦问道,他看着前方的老人,似乎就是在等刽的一句话,“救的话,就要解决掉眼前的老头了。”
刽看着:“那些人...在哭,好刺耳,我想要把木桶里的声音放出来....”
两人说话间,再度前冲,单脚踏着木质的阶梯一跃而起,先前脸上掩饰的慈祥全部变成了嗜血的疯狂,他瞪得大大的眼睛像是想要就地将两人扯烂。
寻常人恐怕就要被这巨力和老人恐怖的表情给吓得不敢动弹了,但李梦不管这些,他眼中见过更惨烈血腥的景象,只是这样,丝毫不能让他动摇。
他侧身一脚踢出,下一刻老人直接倒飞了出去,好不容易在外人面前直起来的身子在半空中再度弓了起来,鲜血从口中吐出。
“嘭!”老人的身体撞在一侧的门上,直接连人带门一起继续向后飞去。
透过缺口看去,老人躺在地上,佝偻着身体,双手痛苦的捂着受到攻击的胸膛,他身后的木桶在这一击下倒下大半,盛放尸体的水桶盖随着木桶的倒下而打开,里面混着鲜血的水流出来。
木桶倾倒与桶盖滚落的声音一时之间在这狭小的放进内不断响起,应和着老人口中不断传出的痛苦嘶吼声。
李梦缓缓向下走去,这房间的木桶只有一个压着一个巨大的石头,房间的角落还余了一些,看来是用这些石头来压制住那些倒霉蛋的挣扎。
只是太久没人来,这些石头便也就闲置了下来,但那些石头上残留的暗红污渍也揭示了过去这些石头的作用可能并不仅限于盖住盖子。
水桶的盖子被打开,被关在里面的青年虚弱而的被水冲了出来,他瘫软的身体随着呼吸到空气,不断的起伏。
“咳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着,长期没有修剪的头发盖在他的眼睛上,他甚至睁不开眼睛。
这么长时间没有溺死,除了那青年可能稍微有点能耐意外,更重要的,大概是那老人为了折磨里面的人,并没有将水灌满,留下的一些余气能加剧人的反抗,直至他们吸进空气,挣扎的动作缓缓减轻。
他甚至能想象到老人就站在一旁病态的看着这些时露出的疯狂笑容,只不过今天,大概因为李梦和刽还在上面的原因,老人并没有留在下面。
李梦看着青年在地上挣扎着,急切的吸着新鲜的空气,呛出的水喷在地上,夹带着鲜血,而随着鲜血的流出,大片大片的鲜血便止不住的从口中喷出。
李梦便不再管那个青年了,他走向老人,一把扯下他的斗篷,里面露出的是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健硕身体,健硕到甚至有些畸形,浑身的肌肉模糊的倒映着人脸。
他的身后,刽默默的看着那双手撑在地面,不断咳嗽的青年,鲜血不断从口中流出,挂起一条红色的瀑布。
老人见李梦靠近扯下他的斗篷,他积蓄起一股力,“啊!”他跪起身子就又要扑向李梦,李梦只是一记膝踢,膝盖擦着老人的脸部向上,老人便又倒了下去,但李梦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他的脚再度落在老人的伤口之上,凹陷的胸骨处再度被踏下,李梦的脚死死的踩着他的身体,脚尖与后跟随着大腿摆动,碾着他的伤口,撞歪他仍立着的骨头。
“啊!”老人大叫着,他的手还想动,李梦空出的一只脚踩在他的右手,左手虚握,血红的长剑直接洞穿了他的手将之钉在地上。
“啊!”老人怨毒的看着李梦,再度惨叫出声。
“你这幅身体”李梦问道,他冷漠的看着脚下的老人,他的脚缓缓抬起,离开老人的胸膛。
“你要是想知道,就....啊!”老人说道一半的话,再度被痛苦的尖叫声打断。
李梦的脚又一次重重踏下,踏的那胸膛凹的快要被洞穿,地面被踩的微微颤抖。
“我并不感兴趣这些。”李梦缓缓说道,“你用不着和我谈什么条件。”
老人看向他左手散发着红色血气的长剑,长剑猩红的跳动,一下一下的的顺着他的手臂吸收着老人的血气,感受到力量与生命的流逝,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练气师....”老人惨笑着,“是上面要你来杀我的?”
老人嘶吼着,硬生生顶着疼痛将手臂扯出来,“这样也太浪费了。”他颤颤巍巍的将手递到李梦面前,“要不要试试看?我吃他们,你吃我.....”
“咔哈哈咔哈.....”老人大笑着,“我吞了他们的力量,你吞了我们的,很合理,很合理。”
“吞了我,你这身板能壮实不少,壮实不少!”
李梦看着像是疯掉一般的老人,他抽剑直接斩断了老人的手臂,手臂缓缓滴落的鲜血瞬间变多,掩盖着老人凝固的表情。
“我不对这些感兴趣。”李梦说道。
“不敢兴趣...不敢兴趣!你们这些吃肉不吐骨头的狗居然还会不敢兴趣?”老人哈哈大笑着,胸膛破裂扎穿肺部,鲜血此时随着他剧烈的抖动不断喷出。
李梦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斩断手臂斜持在那的长剑往回一扫,猩红的血气立刻将那老人吞噬,就像一阵风,走时,原地不再留下一丝一毫,风吹拂到墙上,没有破坏一丝一毫。
他转身看向刽,刽看向身下匍匐的青年,专注的看着,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再看他。
那将死的青年,明明弥留之际,已是满身痛苦,但仍是坚持着,在他强烈的求生欲望下。
“刽,解决他吧。”李梦开口说道,“让他能轻松些的死去。”
刽听了他的话,他转过头看了李梦一眼,又缓缓低下他的头,静静的看着青年,他的右手,长剑悄然出现。
在巨响中一句话都没有说的青年却在这时候,在听了李梦的话后开了口,那是十分轻微的声音,他的肺部或许因为旧伤,或许因为种种的原因,在大喘气后破裂,他满身伤口,凹陷处似乎被巨石打折,但这样的人他仍是开口说道,不愿解脱。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不想...死。”青年说着,声音从口中的血河流出,又缓缓坠入地面。
“可你已经没救了...”刽说道,他抓起的剑犹豫的悬停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
“可...可我还不想死...一点也不想死,大家...大家还——咳咳咳,咳咳咳!”青年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大片大片的鲜血流出,刽看着这些,忽然想起了什么。
穿堂的风打着旋兜兜转转的到了下面,吹拂过三人,刽缓缓开口,“你这么不想死,是还有什么遗憾吗?”他缓缓问道。
咳嗽完奄奄一息的青年身体越发低沉,他的脸快要贴到地面,沾着那血水,却在听到刽的话的一瞬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刽的长剑缓缓下落,而在那一瞬间,青年缓缓的转过头去,看向左边,隔着墙像是眺望着什么,紧接着,长剑未至,他的身体却一软,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磕头,也可能,他只是就这么死去了,仅此而已。
长剑晚来一步,贯穿了他的身体,粉尘缓缓溢出,揭示着刽内心的波动,粉尘缓缓吞没青年的身体,什么都没有留下,四散的粉尘又缓缓的停留了会,然后便缓缓消散了。
微微躁动的心,缓缓的平静,不知被谁,掀起了何样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