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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看看吗?”
“不用了。”
“这些人的遗憾?”
“他们...我不愿意。”
李梦看着刽的眼神,那是一种淡淡的愤怒与怨恨,刽觉得那些被他杀死的,都只是帮凶,他们伤害,甚至分食了牧音。
“那么至少,为牧音留下一个家吧。”李梦看着刽那悲伤的样子。
美好令人能更加深刻的区分出令自己厌恶的那些,刽明白了自己该痛恨些什么,尽管代价极大,李梦没有资格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只是一个自以为理性的,袖手旁观的屠夫,他任凭这些发生,他的手也沾着发黑的恶。
“要怎么做...”
“像这样。”
李梦缓缓的挖了一个土坑,用手一点一点,他弯下身子,待完成时,他抬头,阻止了刽想要将牧音放进那个坑里的行为,他抬头看着那片天。
见过的许多的轮回,他眼中如柴米油盐一样平常的轮回,上升着的雪白,似乎都不如眼前纠缠命运间产生的,来的耀眼。
“要自己亲手,才能将自己承担的解放。”他说道,看着刽,看着天,最后又看着那土。
土坑空荡荡的,等待着什么,他缓缓站起,不再看去。
刽弯下腰,一点点的挖着,用魂体一点点挖着。
“李梦,家,是什么?”
“家?”刽看着战斗中被破坏的,满目疮痍的大地,“家就是能弄纳下自己一切的,一个寄托。”
“那我们的家又在哪里呢?”
李梦视线扫过周遭的一切,战斗波及毁灭了一切,但所幸现在,当他看向刽时,他们仍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就是家。”他缓缓说道。
一切动作都是如此的缓慢,似乎这样的缓慢,才能给两人一点,活着的真实。
刽最终还是没有再去看看周围的其他,他埋下了牧音,盖上了土,这小小的家,埋葬了她的一切。
“往哪里走?”
“左边。”刽说道。
刽没有笑,李梦也没有,但愿泣离给他们留下了喘息的时间,留下了些许驻足停留时,能报以微笑的时间。
只是真的能看见吗?李梦注意到了,泣离留下的这一切,抛弃了虚伪的外衣,只是要让他,让刽能更直观的感受到那些恶的可憎。
......
穿过繁杂的密林,来时,洁白的蝴蝶飞舞环绕与刽的身侧,他好奇的看着,去时,不知为何翅膀淡红的蝴蝶缓缓飞来像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刽轻轻的伸出手,那蝴蝶停在他的指尖,刽神色平静,直至蝴蝶飞离,他默默的收回手。
拨开似乎经过修建的边界枝叶,眼前的一切让刽有些呆,松软土地上色彩鲜艳的花朵盛开在房屋后。
经历了一系列之后的两人赶到此处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花朵在红霞下,蝴蝶飞舞,房屋前方人声鼎沸,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刽与李梦。
他们还没有踏出密林,就这么保持拨开枝叶的姿势,刽像偷偷打开门窥向外面的少年,向往却又本能的害怕,久经孤寂,又刚刚经历战斗和别离,此刻的他看着远处的热闹,似乎想到了什么,踌躇着,不敢迈步。
李梦站在身后没有催促,敏感而脆弱的心,悄然打开一条缝的门扉,倘若突然被他人催促着敞开大半,便少去那一份可爱与勇气了。
刽看着眼前的景象,黄昏下火一般的街道,人来人往,两侧房屋间夹着的河道,大桥隔着不远,便架起一座,其上人来人往,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随着他的注视,黑色缓缓爬进眼眶,点缀人群,似乎不愿美好被破坏,他便又扭头看着那花,那蝴蝶。
迟疑了片刻,刽就要迈步。
“要出去的话,还是有具肉体更好哦。”李梦说道。
“......”刽看着李梦,犹豫着。
“那就牧回的吧。”刽看着前方,“我想替他看一看这些....”
“不怕牧回的身份再惹来麻烦吗?”李梦问道,血色缓缓覆盖住黑色,血肉之上露出刽的表情。
“不怕。”他说道,黑白分明的眼瞳中,蝴蝶翩翩起舞,又消失于人海。
他迈步,只是走出一步,却又停了下来,求助的看着李梦,脚下的土地,前方松软土地种着的花朵连成一片,远远地,看不到尽头。
只是步行,绕路显然不合理,那么唯一的选择,便只有踏过这些,横穿而去。
只是脚尖轻点,便是再小心翼翼,眼前密集的花海,也难免会踩伤几朵,刽似乎不忍心伤害到这些,他便向李梦寻求帮助。
李梦的答案很简单,他向前缓缓的走出一步,落脚处,拨开花朵的土地被踩着,压着土地之下的根。
“太过退让,想保住全部,最后,反倒常常会将他们全部失去。那么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至少试上一试,至少保住那些最难以割舍的,会不会对自己来说,更好也更轻松些?”李梦笑着说道。
脚步惊动周遭的蝴蝶,李梦一步一步的走,刽狡黠的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脚印的跟着。
蝴蝶向四周飞去,有的落在远处的花朵上,有的向前飞去,而有的,飞向刽,飞向他的身后。
飞舞的纯白花瓣搅动的漩涡,倏忽吹起的风,吹得地上的花朵摇晃,几朵悄然倒去,但更多地,他们生长着,愈发顽强。
刽愣神间,看着那翻飞的花海,便有些许在外力下悄然流逝,而他们,过路人小心翼翼,触碰的,改变的,对这整片大地来说,或许微不足道,但对双方来说,即使是无心之举,也将改变许多。
世界与世界碰撞,飞起的蝴蝶扇动翅膀,吹起的风不经意改变了更多料想之外的美好。
李梦当然可以选择伸手拉着刽一起走,但他并没有,他只是说着看似深奥的话,让一会的刽,即使一个人,也能坚定的走下去。
李梦踩着花海尽头的土地微笑着回头看去,跟在他身后的刽笑着,飞舞的蝴蝶像花瓣一样翩翩,刽像是花海中最美的花朵,被它们环绕着,那场景,美不胜收。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前方,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二楼的朝着花海的窗户,一个女孩露着头趴在窗台上看着。
“你们在干嘛?”二楼窗台口露出小脑袋的女孩说道,声音不大不小,能清晰的传到李梦和刽的耳朵中,又不至于惊扰了外面的其他人。
李梦和刽听到声音,下意识的缓缓收起笑容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少女,那辫子编的不太好,看着倒像是麦穗,看着,倒是为女孩平添几分可爱。
女孩说着,声音像是发现什么秘密一样,有些兴奋。
“你是谁?”刽问道。
他缓缓的走了出来,女孩的声音令他脚步一顿,出来时,不小心的,身后的一朵花便被踩倒了。
“啊!你把她踩倒了!”少女低呼,他心细的发现了,亦或者,她从最开始,注意力就一直放在花海上。
少女的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和最开始一样,刻意的压低声音。
李梦看着眼前的少女,明白了些什么,他并没有说话,路如何走,全都交由刽来决定。
刽顺着少女的视线回头,他看着身后的一朵花被他踩的倒在地上,那是一朵雪白的花朵,而此刻,他的花瓣沾染了泥土,花茎弯曲微折。
刽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极力避免,但他还是无意间造成了伤害。
女孩看着刽的身影与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个犯了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她轻轻的笑着:“喂,你能帮我个忙吗?”
压低的声音带着的喜悦有种莫名的神秘感,刽回头看去,“什么忙?”
“帮我把它扶正。”女孩说道,她一直压低声音似乎在担心些什么。
刽木讷的转过身蹲下,看着眼前的花,他的手轻轻的触碰,害怕自己的力量将它碾碎,微小脆弱的生命在刽的手中摇晃,刽将它缓缓托起。
但托起的花受了伤,已经无法同先前那般,无法融入那片美丽的花海了,刽求助的看向女孩,不知该如何时候。
女孩只是笑着,“这样就够啦。”
“这样就够了?”刽怀疑的看着,花朵耷拉着头部,看上去十分萎靡。
“能活着就不错啦,总比死了强。”女孩说道。
刽思索着女孩的话,没有开口,但女孩的注意力似乎被迟钝的刽吸引了,她不再看向那片花海,而是又一次问道:“所以你们刚才在干嘛?”
“赶路。”刽说道,“从树林里钻出来,就到这里了。”
“所以你们是从林子里出来的?”少女惊喜的问道,她的语气似乎越来越惊喜。
“恩...”
“那你们见过我哥哥吗?”得到了确认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大声,“他长这样!”
少女兴奋的用双手比划着,似乎在描绘记忆中的模样,但她因为兴奋而没控制住的声音却给她引来了麻烦。
“嘭!”门被用力打开撞在墙上的声音传来。
少女面露一丝惊恐,但她仍是笔划着说道:“明天下午在这里等我!”
少女的头被一只手粗暴的拉下窗台,紧接着窗户被关上,拉上窗帘,似乎是为了掩盖声音,但这样的行为对李梦和刽来说只是多此一举。
里面的声响传来,刽下意识的凝聚了长剑就要闯到屋子里,但李梦却拦住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要太过冲动。”李梦对着刽说道,“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等明天,我们问清了前因后果,再做打算。”
“....”刽看着李梦,又看了眼那房屋的二楼,点了点头,他看向身后的花海,有一朵摇摇欲坠的花儿仍在坚强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