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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刽一晚上一直停留在树林,黑暗的世界吞噬他的平静,他有些烦躁,不知道该干什么的烦躁,又一次与李梦分离,他很不适应这种感觉,只是只过去短短两天,他就已经与李梦分离了两次。
彻夜未眠,疲惫再度弥漫,就像厚重的东西想要将他罩住,刽还抓着手中的东西,在明媚的阳光下,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红薯,只是刽从没有进食过,他对肉体极为不适应,这东西就像是一个放大器,过往忽略的一切都在无限放大后被他察觉。
特别是情感,他的情绪变化着,身体似乎开始自主的做一些事情。
“真是奇怪的感觉...”刽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一夜的感觉,都不如那间屋子里发生的短暂要有趣,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开始...渴望交流。
有些无聊的在林子里走来走去,李梦似乎又隐藏在了某栋楼里,只是此刻,他的边上还有其他的魂影。
似乎每个人都有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要做,那么自己呢?
刽看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捏了捏,力量感涌现,但并不够,还不足以保护别人。
他忽然想起红,想起牧回,想起牧合,想起牧音,但更多地,还有许多他不曾记住的,倒在他与李梦的屠刀之下的亡魂。
他突然有些想牧音了,来时的路,他是记得的,他花了些时间走了回去,只是走,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同李梦这些天都是步行,另一部分原因在于,这缓慢的走动能令他感觉到些许安心。
脚踏实地,缓步前行,路途的一切都清晰可见,离目的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同那时一样的心情疲惫?他只觉得倘若是这样的到达那儿,自己应该能更加悲伤些,情绪在酝酿,情感暗自增长,正因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些,脚步才逐渐坚定,逐渐迈大。
我要做什么,该怎么做?刽能够慢慢的思考直至得出答案。
此刻的他缓缓走到牧音的坟前,只过了一天,同离去时相比,似乎什么都没变。
只是当内心说出似乎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在心中,或许都已经改变了又或者说希望改变吧。
惋惜的,遗恨的,倘若改变了,那么或许,其中的一些,说不定就能实现了,刽在心中祈祷,还有更多,懦弱的人思考着。
意念不够通达,动作不够直大,蒙上一层纱的人看一切,便也就都成了似乎。
刽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坟冢,不知道牧音在里面怎么样,黑色尽数沉于脚下,汇入庞大的阴影中,他突然想起了那片花海,也想起了与那个女孩的约定。
他想要装点这单调的坟冢,索性森林之中花朵也有许多,刽四处采摘,倒也凑了不少,他将这些尽数铺在之上,似乎却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他弯下身子思索了片刻。
片刻,他在艰难的抉择下,打消了将花种在那凸起的土堆上的念头,而是将他们种在坟冢的周围。
轻轻的拨开土,将这些依次插进其中,花围成的圈环绕在牧音的房子周围,刽轻轻闻着,春天的气息,他并没有闻到,他还是不明白。
站起身,他看着边上伸下的树枝开着的通道,他又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此刻,牧音尽在咫尺,场景仍历历在目,他渴求力量的心似乎越发强烈。
刚刚摘下花朵的他看着还沾着土壤的双手,倾泻的阳光将四周繁盛的绿意与隐藏的一切一股脑的照下,照在刽坚定却又迷茫的内心。
“什么是坏人....我又该怎么处置他们?”刽开口说道,在无一人的林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他人。
正是因为言行举止太过模棱两可,留下大片余地的人反倒在真正想要前进时,有些进退维谷了。
刽看着周围的一切,良久,他抬起头,缓缓的踏上归程。
......
再度回到第一次与李梦来到的地方,拨开眼前阻挡的枝叶,他看着远处的双层楼房,女孩的魂影还在二楼不曾离开,屋内的其他魂影不停移动,似乎有些焦躁。
刽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他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前在此等待,他看着眼前的花海,昨天被他踩到扶正的那朵似乎已经不见了,至少,他没有在那个位置找到类似的花朵,那里只剩下一个空缺。
刽孤独的等待,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夏季的炎热令他的肉体有些许不适,腹中没有任何东西,一种有些难受的感觉传出。
刽忍耐着这样的感觉,压制着这些陌生的感觉,过去从真切未感受过的感觉。
身体不自觉的蹲下又坐下,莫名的感动有些烦躁,心头似乎有绿叶不厌其烦的撩拨,有些想要...吞掉些什么,摧毁掉些什么。
靠着树,在树影之下,他想起那时南尘等人的模样,似乎睡一觉能好些?
他缓缓闭上眼睛,暗下去的世界,眼睛传来的些许光线隔着眼皮传来,似乎能让他明白此刻,他尚未入眠。
灭去光线,断去思想,似乎才能如梦,只是这样,那么同坠入那片黑暗之中又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刽没有想太多,疲惫冲刷着他,他的性格本就不会主动进行太多思索,顺着疲惫,似乎整个人被黑暗包裹压下,他在下沉。
一直下沉,一直下沉...直到他似乎降到了底,似乎踩到了什么,他着陆,双腿弯曲又伸直,他抬头看着头顶,一片幽深黑暗中似乎有光亮破开这些向他刺来。
他两腿一蹬,猛地睁开眼,是的,他惊醒了。
不知何时停留在他身上的蝴蝶被刽的动作惊飞,刽睁开眼看着眼前,他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有些湿,似乎是在梦中时流下的。他的身体微凉,先前的烦躁感一扫而空,呼吸着空气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慵懒的模样。
他就这么靠着树躺着,眼前的蝴蝶不知先前被刽周围的什么所吸引,此时缓缓远去,这种闲暇与过去在李梦体内长眠后苏醒时的感受相差甚远。
只是短短几日,刽自己都没有发觉,过去的种种都已经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接受了这一切,他与李梦的羁绊维系与过去的朝夕相处,倘若李梦要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他会毫不犹豫的跟随,只是眼下,即便是与李梦分别,他似乎也能自己生活。
依赖变为了信赖,跟随变为了追随,心理的变化影响着身体。
现在,李梦不再是刽的全部,但很重要,难以割舍的重要。
刽又抬头看着远方的魂影,他感到有些心安,看着四周的一切,漫无目的的看着,叶的脉络,花的根茎......
他在慢慢的认知这个世界,倘若再给李梦多一些的世界,倘若能按照他描绘的来,李梦有信心让刽便的更好,只是泣离突然的到来与布局打乱了他的计划,红的死亡与无数人的死亡给了他触动。
没有人是注定要成为棋子死去的,沾满鲜血的他一错再错,将残忍剖析,将人性展现,这样的他与泣离又有什么区别。
他只能旁观,只是见死不救是否也是一种错?他只能将这些苦痛一并承受,他放弃了一切,选择了刽。
现在的他又一次感到恐惧,对力量的恐惧,“究竟怎样才是对的?”李梦内心苦笑着在内心中讥嘲自己:“只是看了些东西,就将刚刚在战斗中坚定的,过去所坚信的东西动摇了吗?”
“或许你,李梦...不,杜卡,这无数个日夜都白过了,你还只是个无知的少年,一点都没有改变,天真的可怜。”
李梦疲惫的闭上眼睛,他的面前躺着一个青年,他所在的整座小楼居住的人都昏迷了,不曾伤人也不曾救人,只是旁观,只是在四周停留,不留痕迹的停留。
“或许,真的像泣离说的那样,你该找一找那些理由,杜卡。”
断了根的花活不长久,短暂的美丽得不到支撑,香色渐去。
没了牵挂的人活不长久,虚浮的人生失去了羁绊,精气皆散。
“只是虚无缥缈的善恶对错,约束的了人心,可真的约束的了人性吗。”
“你可以不去想,可真的,可以不去做吗,那些从最初就扎根于灵魂中的,每个人独特的冲动与本能。”
“刽,你又会怎么选择。”
李梦深陷于一片黑暗中呢喃着,他被关在了里面,关在了房子里面,没有落脚点,还远远没有到达能够支撑他的——终点。
那时被踩到的花,花蕊脱落,花瓣萎烂,被扶起的他,即使真的活了下来,失去了美丽的外表,失去了芬芳的气息,他还能吸引到蝴蝶,还能被蝴蝶所围绕吗?
即使无意,不幸,也将使天堂变为地狱,只属于他一人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