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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泽暗淡的星球,本满是裂痕的,越发轻散,不断变大的它,其中拘押的庞大黑色终将冲破障碍汹涌而出。
只是此刻,这星球在一道力的作用下不断的缩小,裂缝聚拢,黑气压缩,以一种自损的方式续命。
血色冲刷那些黑色,被不断挤压碾碎的黑色缓缓融入那一片红之中,这片光芒难以触及的地方,这颗越发脆弱的星球,尚有一人在走着。
逸散的黑气不断涌入他的身体,经过如同屏障一般遮蔽其内青年一切感知的黑色。
而随着这些黑色的涌入,那屏障岌岌可危,在那青年的身旁还悬浮着半把剑,那剑的外围凝实的魂影形成的人形包裹住剑,与青年一同走着,走在干尸簇拥,大地哭咧的暗红大地之上。
四周满是残垣断壁,而此刻,他们走到一座满是发黑的污渍的灰色断墙前,那墙的四周簇拥着,满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
晴朗的天空照耀下,青葱绿树引着河流,刽与李梦走着,一路再无其他,只是一路走来,这所谓繁华的商业街并不繁华,同边上的乡径一样,显露出惨败。
人口大量减少,幸存的似乎还活在某些恐惧之中,而那些死在泣离庞大罪火中的,也并没有得到解脱,星球内部的庞大遗憾中,似乎有着与他们相似的存在....
泣离,究竟想要干什么?李梦不明白,只是看样子,泣离似乎并没有带走那些灵魂,而是将他们深埋在地下。
一路走来,周围再没有人出现,看着似乎很近的城墙两人却是步行了很久。
而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古怪,两侧就如古道镶嵌的壁画般展开,却都是诡异的景色。
一朵双首之花,一红一黑的花朵开的正盛,只是周围便几乎没什么植被了,它就这么扎根在泛黄发黑的土壤之上,而此刻,红色那朵枯萎着,已稍显颓态,衬托的一朵则开的更加明艳。
正是白天,李梦看着两朵花像灯笼一样微微闪烁,倒和之前小镇挂的灯笼有点相像,只是此刻,在时光下有些微弱。
随着两人好奇的靠近,红色的那一半急速枯萎着,而另一半则胀大着撑开,又无声爆开,在半空落下片片花瓣。
一经旁人靠近就会自我灭亡的植物?既然长在了这里,也就说明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了,不然也就不会存在这样奇特的花了。
刽看着满天如花粉般的黑色粉尘与花瓣,脸上缓缓浮现出悲戚。
李梦看着这自爆的花,愣神过后满脸的苦笑。
两人继续前行,一路上,这样的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李梦看到有一朵,红色的花朵很大,而另一头的黑色却只是开了个花苞,看样子这些后来生长出的黑色花朵从出生开始,就靠着抢夺红色那一半的养分而存活。
只是为什么会存在如此之多,又会是谁种下的?
李梦与刽没有再随意的靠近,说到底也是一条生命,李梦可没有这份闲心,而刽,他看着这些,最开始的好奇在花朵爆开消亡后再没有出现。
一路行走,直至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荒凉,房屋蒙着灰灰的天,被那些花朵包围,而此刻,李梦与刽的眼中已经满是那样的花朵了。
没有人看护,它们却开的漫山遍野,只有在黄昏发散的余热下,染了昏黄的两色花朵才稍稍亲近些,颜色不再那么冲突。
风吹过来,吹得花朵摇摆,便也在这时分,变得活泼了些,让这周围没有显的那么孤单寂寞。
李梦缓缓停下,并没有急着赶路,刽也就跟着停了下来,一同看着四周。
两侧的建筑散落的杂物被丢在角落,黑色的废土停留在其上,在这样的景色下,添上几分落寞。
一只玩具熊就这么孤单的坐在那儿,低着头,满身污垢的它靠在屋子前,不只是被谁在何时摆上的,如此长久的风吹日晒都没有将它撼动,吹倒。
刽看着,犹豫的将手中一直抓着的,从那屋子里带出来的破旧布娃娃留了下来。
李梦赏着这落寞的景,面庞轻轻闭上,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刽在一旁看着,低着头再没有动。待李梦结束了动作,两人就这么看着,似乎在默哀着什么,同周围一齐安静着。
李梦在看,看刽悲戚了面庞,而刽,他看着玩具熊,看着远处的花海,更看着他们的相连于地下的大片漆黑。
“李梦,你喜欢黑色吗?”刽突然问道。
如果是旁人问自己,李梦会很随意的给出他的答案,但倘若是刽,那么李梦就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个答案了。
“刽喜欢吗?”李梦笑着问道。
“很狡猾,李梦。”刽看了一眼李梦,自顾自说道:“我不太喜欢黑色,因为那些坏人都是黑色的。”
“可也有好人不是吗?”李梦问道,“我也不太喜欢黑色,不过我会尽量不会去讨厌他。”
“这很难做到。”刽说着,看着眼前越发闪耀的花朵,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但既然李梦这么说了,我会尽力去试一试的。”
“.....”李梦听着,没有开口,两人便短暂的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当黑暗将两者笼罩,李梦开口说道:“对不起,刽,过去让你做了这么多勉强你的事。”
刽诧异的看着李梦,却又化为笑容说道:“李梦,变了很多啊,以前总不会跟我说这些。”
“总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现在这样,就很好。”
在黑暗中,李梦轻笑着说道:“哪有,倒是刽你变了很多,最开始总是跟自闭了一样。”
刽听着,难为情的低下了头,两人都没有再看对方,而是看着面前,黑红的光芒组成的花海,自顾自的说着话。
“哪有。”他小声的辩解道。
李梦没有再调笑刽,而是感叹的说道,“这一切过得好快啊。”
“嗯。”刽点了点头,耳边传来李梦接下来的话。
“还记得我们最开始想要干什么吗?”李梦问道。
“当然记得。”刽轻轻的抬起头再一次看着前方的花海,“你每天都跟我说复仇之类的事情。”
“是不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李梦问道,“似乎这样慢慢悠悠的走着,也很好。”
“感觉...这样的每一天跟做梦一样。”刽说道,“看着不一样的东西。”
刽顿了顿,接着说道:“每一天都很充实,比起以前。”
面前的花朵如梦境一般,光晕模糊的重叠交错,染进眼眶,两人就这么先聊着,在一片黑暗中,同周围废弃的房屋一起,在微弱的光芒下。
“真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刽说道,他的脸讲到此处,先前浮起的被红黑照着的笑容便又消去,多了几分悲伤,那是月光凄冷的悲伤。
“故事总要完结,梦总要醒来。”李梦说道,“就像那本书一样。”
“《英雄》,刽想要当一个英雄吗?”
“我只是想要跟李梦一直在一起。”刽说道,他憧憬的看着前方的花朵传来的光泽。
他的面前,黑色与红色两朵花紧紧的靠着,就像李梦和刽此刻一样。
“我曾做过一个梦。”李梦只是轻声说道,“梦中我成了英雄,其实最终却是干了件错事。”
“我时常在想该如何补救这些,后悔了一辈子,也再没干出些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之所以我执着于这些,只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那些最重要的东西了,我已经再没有任何东西在身边值得我像那样一遍遍奉献出自己的全部了。”
“不过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有的。”
刽问道:“那么留在这里,不是也很好吗?”
李梦只是笑了起来,不再掩饰他的疲惫,“我们不能永远停滞不前,我不能,你也不能。”
“我之所以那时想要救下那些人,只是因为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最重要的,是你能永远的,这样的美好。”
“我已经无法做到前者了,我已经坏透了,但后者,趁我还能做到,我想去做到。”
“...”,“哪怕永远的睡去?”
“我已经很困了,刽。”李梦笑着,“而你也应该已经,睡够了吧?”
“而且你也终于有了想做的事情。”李梦看着花朵的地下,“很讨厌吧,他们把人活活埋在地下。”
“.....”良久,刽仍是点头应道,“嗯,他们在哭泣。”
“你想要,帮一帮他们吗?”
刽沉默了很久很久,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眼前的花海,他伸手触碰面前的一朵,紧接着,红色立刻萎缩着,黑色变大,爆开。
“我两样都想。”许久之后,在一阵沉默中,刽说道。
花瓣在他眼前纷飞,散发着黑色的光泽,最终脱离了花的束缚落在地面,同凋零的些许残留红色别离。
他伸手抚摸那最后的红色。
“如果他没有来,我们最终也会到这里吧。”刽说道。
“我还是会带着你进那座城。”
“那我们就还会遇到这些花,还是会留下这些话啊。”刽笑着说道。
“那就让这梦,到最后再结束吧。”
“那就,走吧”刽说道。
他们走过两侧如夜灯一般的花,看着远处的高墙,在黑暗中被一群红色簇拥着的惨白。
黑暗中,纯粹的红色,无数只开着红色花朵的花兀自绽放,开着不属于黑暗的颜色,却又扎根在黑暗之上,呆在黑暗之中。
红色的光芒绽放,点点红色如花粉般向上飘去,随着风飘向李梦与刽。
他们随着这些红色的引渡,穿过那一片红色,所过之处,黑色滋长。
两朵花,一朵扎根于死亡之上,焕发生机,一朵依附于生机之中,汲取养分。
如果说一朵是存在于黑暗中的虚幻,坚强与美好,那么另一朵就是对生的渴望,自私而真实。
一朵存于彼岸,令来者回想起去那份美好,一朵存于往生,令来者放下那些丑恶。
两朵花此刻共同扎根于地下的尸体之上,这份丑恶中的美好与美好中的丑恶共同开放,人就是这样的奇特,矛盾。
或许那些,从来都不是罪恶,邪念,正如刽所说的,这些只是遗憾。
人总有放不下的东西,等待着别人超度,他们奉献了一辈子,留下的这点自私,只是如此想着,这些便也就可爱了,同那些花一样。
“是时候放下了。”李梦说道,下一刻,两人瞬间挪移到城墙顶端。
身后的花朵红色中突兀的开出一条黑色又在片刻后爆开,预示着最后的演出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