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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手腕引着的方向前进,一路前进,终于,在夜晚到来之前,他走出了身后的沙海。
于是他见到了前方的森林,就这么突兀的与沙交隔,浅黄与深褐,一望无际的绿,他们在黑夜下,慢慢趋于一色。
刽并没有多吃惊意外,一路来的尸骨时隐时现,结合在地下的情况,说明他的脑子一直在濒临崩溃的上下波动。
索性他尚且还是他。
他看着眼前,极多的尸骸躺在森林外的沙上,他的脑子并没有多疼,刽在这时发现。
甚至于一股清冷的感觉沁入,似乎正想让刽放松,捋过躁动的表皮,一种发麻发痒的感觉令刽想要打喷嚏,但也确实的,这感觉令他放松了下来。
尸骸敛去,在刽的眼中不见了踪影,脑子里的东西似乎平静了下来。夜也在不知何时,无声的到来了,夕阳坠入森林,只留下一如既往的寂静。
于是刽不自觉的耸了耸身子,打了个哆嗦——在夜晚,从森林向他吹来的风中。
密集的林木草叶在招手间不动声色的掩盖了身后的一切,翠绿却在叶的照拂下,在外围,闪烁着令人心生向往的荧荧。
是的,在夕阳落下的瞬间,零星的光逐渐连成一片,森林在发光,在刽的眼前。
有一种梦幻的感觉...同刽身后的黄沙相比,这种梦幻轻易的盖去了夜到来的突兀与森林显现的割裂。
就仿佛它本就该在这里,象征着美好的它,象征着生机与活力的它已在此等待迷途的旅人多时。
刽回头看了眼身后,依旧不变的荒凉,迎面而来的清新刮至身后,不知会从何时何地开始,融入进那画面之中。
他看了眼手腕,确认他该前进的方向就是眼前的那片森林。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边,绿围起的墙延伸着,看不到头,就是想绕路而行,恐怕时间上也并不允许。
更何况....刽静静的看着,感受着风带来的希冀,那些向他飘来的荧光如一双双手,比风要轻,比风要柔。
夹在风间,便又好像要让人忍不住怜惜。
他抬头看向夜空,月适时的,在乌云间伸了个懒腰,埋入那连天而去的薄柔中。
于是这荧光更亮,交织间如一双双翅膀,一片片蝶,它们飘来。
一道白色猛然从刽的眼睛中冲出,只极短,又飞快的钻回,却猛地刺激了刽一下,将他拽离了这梦境般的画面。
周围很安静,身体很安静,风声很安静,一切都很安静,安静的可怕。
于是任何零星的声音都将撕破这刻意营造出的违和。
树声,风声,刽轻踏沙间的声音,刽听着,一种声音混在这其中,震动的感觉,在这安静中,像鼾声,越来越近。
向着刽的耳朵,震颤刽的脑子,那种令他头皮发麻的感觉随某样东西的轻哼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刽慢慢向后退去,走的很慢,很轻,唯恐惊扰了这声音以及这声音的主人,荧光越飘越快,像是在挽留他。
沙地翕动,好像这声音是它发出,连片的沙翻动,数道、数路,地底的无数未知生物突然出现,藏在沙里飞快的追向刽。
刽立即转身,不顾动静的飞奔而去,在这瞬间,无数的尖啸在他身后响起,盖过那发麻的嗡嗡,用力的刺进他的脑海。
黑色的头、黑色的手,一点一点,漆黑的人形钻出沙间,荧光、萤火,翠绿幽幽发亮,如感受到刽的奔走,它们也猛地提速,像是要追上刽。
那埋葬在沙里的黑色则飞快的追逐着那些绿色,于是,不时间有黑影追上稍慢的绿色,两者合二为一,绿光罩在黑色上,那光秃秃的黑色便有了面庞等等的一切细节——发着绿光的。
阴风阵阵,从刽的身后加速吹来,绿色不断的附着在刽的背后,它赶上刽,超过刽,在瞬间,无数的光便从四面八方裹住刽。
在被裹住的瞬间,一阵温凉的感觉便仿佛沾了温水的毛巾盖到了刽的肌肤上,滋润的感觉,棉花般柔软的感觉。
一时之间,无数的妄念组成的甘流淌入刽的心间,刽脚步不停,却也就是在这瞬间,他的脑子突然发难,先前本平静的,潜藏在之下的无数剧痛浮出水面。
刽脚步一顿,险些倒下,索性这源源不断的荧光正对抗着它。
但也就是这一顿,沙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传来,像干枯的粗糙的粗枝插进脚踝,紧接着是灼烫,干涸。
下意识的,刽凭空挥剑,幽蓝的剑芒拉长,在刽转身的瞬间将抓住他叫的那只手斩断,刽的另一只脚向后,止住倒势。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无数漆黑的、如最简单的人偶胚子般,没有脸,没有指头的黑色向他扑来。
而他无暇顾及的脚下,那手臂确如树枝般扎进了他的脚踝。脚上的荧光与之接触,那断臂便无声的,在顶端生出了五指。而后那截断臂悄然间,一点点自伤口处消失,仿佛被刽的脚上张口组成的大口吃掉。
脑子在顷刻间响起一段听不清的杂音,像死前挣扎乱抓的五指拨动的旋律,嘈杂而又尖锐。
刽轻轻眯眼,眼前无数的黑影如一张大网,已扑了上来。
蓝光一扫,轻而易举的将它们截断,没有给手中的剑吸收它们的机会,刽迅速散掉了它,转身向后跑去。
然后,他看到了,自可见的黄沙边际,无数黑点正密密麻麻的赶来,不远处,黑影不知何时已钻出沙子,大片大片的跑向他。
翠绿摇晃着在刽身边,仿佛胆怯,它们挤在刽显得单薄的身影旁,如饵食,正被四面八方赶来的黑色分食。
包围圈越来越小,脚下伸出的无数手与头,探出的身体,正抓着贴地的荧光。
被惊扰的光无助向上,却又不敢离刽太远,便堪堪的升至刽脖颈的高度,一圈一圈的裹住刽的全身。
于是又在这瞬间,刽身边的这些也将刽视作了攻击的目标。
似曾相识,就像先前在脑海里看着纯白的空间飞快的染作黑色,眼下,刽的周围也飞快的变作黑色。
他看着脚下,紧贴脚的荧光引得他脚下漆黑一片。
再度握着剑,刽脚尖一旋,蹬地一跳,无数的手臂在瞬间探出,但刽已跃至前方。
面向森林,刽无法避免的撞进漆黑的人群中,迎面扎进了人偶的胸膛。
于是剧痛,他握剑旋转一扫,衣衫在瞬间充血,自下摆喷薄,恰到好处的将刽抬至半空。
上升的剑搅得周身如螺旋,狡猾的蓝光自行一震,将人偶震作粉尘,趁错估威力的刽愣神的瞬间吸进大片的黑尘。
剑在瞬间染作黑色,沉重的将刽拽下,半空的刽失去了平衡眼看要跌落。
刽堪堪散去了剑,险之又险的踉跄落地,为了保持平衡,又一头扎进了黑影群中。
地里探出的头无穷无尽,正贪婪的吸着刽长袍喷出的红色,亦是有了些许凸起的,可以被称作面庞的东西。
血红飞也似的缩回衣内,却也产生了许多损耗,如吝啬般的退回宝石内,不再动弹。
只剩刽,他带着大片的荧光一头扎进黑色中,被围剿的荧光紊乱着,却依旧不敢离刽太远,便只是绕着刽乱飞,像是在质问刽为什么要带它们去送死。
张牙舞爪,像投身如灌木荆棘扎堆之处,并没有真正的危及生命,手臂扎进刽的身体,头颅咬上刽的身体。
无数的黑影汲取着刽身上、周围的绿色。
刽不敢再用剑,只是这一会,他的大脑便仿佛要裂开,有什么要从那儿钻出那样。
他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黑色像撕破玩偶衣服那样撕破了白影的上半身。
胸口的宝石被无尽的黑色侵灼,无声的哀嚎着,仿佛认命般的,再度倾吐出大量的血色,要将刽狠狠的抛至半空。
他本就离森林很近,这一抛,便是要将刽抛进森林里。
黑色像泥潭般,一股向下的力无形的拉拽着刽,大片的血红下压,他的衣服不越来越鲜艳,一瞬的夺目,长袍中心的宝石宛若泣血。
又是大片鲜红坠下,被下方的黑色分食。
刽这才是冲出了泥潭,被狠狠的砸进了那绿色的海洋中。
他翻滚着,止住身子坐在地上,猛地回头,大片的绿色来不及跟上刽,永远的沉沦在了黑色的海洋中,只剩一小道轨迹跟上了刽,它们飞快的追上刽,拖长的尾巴被外界的黑影死死咬着,又是丢了不少。
直至尾巴钻进森林中,那些黑影在触及沙子与土壤边界的瞬间突兀止住的手与身体,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绿色像惊慌失措的孩子,一头扎进了刽的怀里。
剩下外界漫天无助,正被啃食着,哀嚎着,撕碎着,无声地垂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