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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曳的蓝在极速下被拉成笔直的一条,刽几乎以肉身撞开激流,晃眼的光如一柄细剑斜插而下,化作剑尖的他直直的刺入那刚刚补上的缺口中。
稍一沉寂,下一瞬,跟在刽身后的尾焰猛地砸入,“咚”沉闷的爆炸声下,土石四溅,溅起的蓝光再一次将下方变作了一片蓝色的海洋。
气浪纷涌,刽空空如也的右手撑在一处支点之上,旋即一踮,便腾起立足于其上,借着旋起的力道,他不信邪的再度凝聚出剑向下一劈。
依旧无声,他怔怔的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剑,很硬,脚下这面黑色的壁障轻而易举的,便将他手中的剑一寸寸磨灭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它凝实到仿佛渗不进一丝的气,且没有给刽任何思考对策的时间,他的脚下,如一整张皮被斜向上拖动,强烈的失衡感突然出现。
下一刻,刽甚至没有看清是如何变幻的,但他的脚下,那无数的眼睛便已悄然出现,置身在这摄人心魄的神色间,仿若立足于礁石之上,随波晃漾。
似魑魅魍魉,无形的鬼手不尽的将刽包围,顺着他的腿向上爬。
“!”刽不禁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那失衡的感觉仿佛放大百倍般在刽的脑海中炸开,他直直的倒在那数不清的眼睛之上。
不同于那黑色的地面,刽只觉深陷一片泥沼之中,无法动弹,只能不断下沉。
周围的眼睛如同活物般,离他近的,借着眼角的余光,越来越小,越来越多,随下陷,顺着曲面便仿佛要涌入刽的体内。
两侧隆起的浪潮越来越近,随时都能将他掩埋,刽甚至能从那些眼睛中看到一丝讥讽。
“动啊,动啊!”刽在内心之中不断呐喊着,却只见那越来越近的“浪潮”缓慢的移动着,时间仿佛凝固。
他急的不由攥紧了拳头,却又在瞬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进而他急切的呼唤着这段时间以来,长久陪伴自己的那抹蓝色。
没有反应,眼睛的海洋之中,容不下一点的蓝色,只有不尽的,黑白分明的眼,一点一点,极具耐心的将他吞噬。
“但本不该这样。”
他的心不知疲倦的跳动着,不同于濒死,他的四肢有力,血脉喷张,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随他的呼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好像....”
他看着盖过上方的“眼睛”就仿佛蛇的头,黑与白,眼睛的间隙间,似乎有什么要钻出来般,数之不尽的空隙,连在一起。
当他这样看去时,突然,他的双眼猛一刺痛,刽猛地一颤,刺眼的蓝光贴着他的脸颊,对着他的眼睛,晃的他看不清其他。
随着刽的清醒,光缓缓的暗了下去,刽这才发现,自己被吊在了半空,被一张无形的“膜”裹着,被两股力向着上下扯着。
无法动弹,他的手紧贴心口,不曾散去的剑没了操纵,便也就这么被他握着,失了威力。
刽沉默的看着下方,下一刻,下方的眼睛们似乎发现了刽以及逃离了幻境,刽只觉一股要将他搅碎的力传来,甚至在一瞬间,他差点在这力量下昏死过去。
“就好像...捏死一只虫子。”这是刽在那瞬间的想法。“它将自己提起,凑到眼前观察,又在察觉到自己异动的瞬间一把将自己捏死在手中。”
“何等的...傲慢。”
力量并没有减弱,在这庞大却又无形的力量下,他的脆弱无所遁形,但他仍没有死去。
“而只要还没有——”刽注意到了,他的身体再一次到达了极限,只是这一次,他尚有余力。
就像...蛛网之上的蝇虫,他感到自己如同甩着骨头,撕开死去的皮肉,尖锐之感贯穿在他的脑内,而随着刽的动作,他身上的长袍似乎也有了反应。
幽蓝的光泽构成的脉络遍布刽的全身,光透过长袍,映在其上,对上了...悄然出现的,细小的红色脉络。
刽感觉自己似乎挣脱了,就像一个被栓住四肢的囚徒,他不住的向前,而后在某一时间,他挣开了四肢。
于是刽穿过躯干,立足于胸膛之上,就像....破蛹的蝶般,一刹梦幻,轻飘的感觉,仿佛一阵清爽的风拂来。
似乎什么在远离,于是自我的力量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射向下方的敌人。
幽蓝的脉络蠕动着,如壁虎断尾一般,它淌了出来,逐渐的化作人形。
“你疯了吗?”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猛地响起,刽眼中的画面模糊的,又在瞬间,又一次来到了那片古怪的地方。
纯白的空间,以及一个,纯白的他,正站在他的面前,那个他接着说道:“你想离开?”
“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身体,完全动不了。”
“可你一旦离开....”白影侧头,空间的左上方开了一个洞,刽顺着白影看去,又在瞬间,黑色顺着缺口将一切吞噬殆尽,只剩下黑色,漫无边际的黑色。
黑暗之中没有回应,只剩突兀的两者渺小的立足其上。
“他恐怕会在瞬间取而代之。”
白影转回头,重新看向刽:“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刽沉默中,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下一刻,他眼中画面一变,便又回到了那幽暗的水下世界。
一切,仿佛只在瞬间,经由一个念头产生,刽仍站在胸膛之上,对准下方。
他犹豫着,却也就是在下一秒,一股束缚感再度传来,并在瞬间遍布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之上——一种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挣脱的绵柔化作的,严丝合缝,新的皮囊。
失去了血肉的支撑,这坚韧的皮囊形成的阻塞轻而易举的吞噬了他的一切气力。
刽在刹那间缩回了身体之中,聚在一起的脉络也缓缓舒展开来,再度蔓延向四肢,但紧接着,刚刚因他的远离而减弱的疼痛便加倍的袭来,再一次的,向他挑明了现状。
勉强的睁开眼,刽看向下方,那成片的眼睛齐齐的注视着他,神色之中透露的,仿佛在说:“这是你自找的。”
“哈...”他张开嘴,吐气又吸气,吐出的疼痛不消片刻,便又随着吸入,滚滚而来。
朦胧的声音仿佛是自破碎的骨骼间渗出,压抑却又轻飘的,幸灾乐祸的旁观者事不关己的说道:“看吧,你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就是,不选择我的后果。”
“你能...直接跟我说话?”刽的声音挤出,他的眼中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深海,以及,下方在已经暗淡许多的蓝光照耀下显露出的,大片的眼珠。
“这很值得让你很惊讶吗?”声音嘲笑道。
“任何东西,遭受了无法抗衡的力,都是从内部开始,一步步分裂瓦解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先被消灭的,就是那些不利于整体的瑕疵。比如...内部的隔阂。”
声音意有所指,像是紧贴着刽的背自身后传出的声音攀至了他的耳边:“也就是,你的成见”
“我能够出现在这,也就意味着...”
声音没有继续往下说,勾起的尾音如讥笑时的嘴角般,引得旁人本能的抗拒。
“是我在呼唤你?”但刽仍是开口问道。
“当然。”
“但...不对。”刽很快否认道,“我呼唤的并不是你,而是...”
“如果我就是那力量本身呢?”声音打断了刽。
“....”刽沉默了,他注视着下方,半晌,他说道:“你想取代我?”
“如果你仍坚持一意孤行的话。”声音回答道,“你只需要接受我。”
“可你明明能取代我。”
“争斗终归是下策,如果可以和平解决,避免掉那些不必要的内耗,对你我这个整体来说不是更好吗?”声音义正言辞的说道,“为此,我可以忍受,我可以是你,而你,也可以是我,这很公平。”
“....”更为长久的沉默,刽没有开口,只是他身体上的蓝色脉络却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弥漫的黑色悄然包裹了,它们变得纤细。
“这些话你想了多久?”刽问道,身体的疼痛逐渐得到了缓解,然后是力量感,处于一个临界值的力量感涌来。
“为什么这么说?”声音哑然失笑。
“我不信。”刽简单的回答道。
“也就是说....”
“但我愿意试试。”刽挺直了身体坦然说道,“反正我和你,总要有一个了断。”
而随着刽的话语,力量在顷刻间冲破临界,他便这么一边说着,一边,在那压力之下伸展开了身子。
“这再好不过。”如得逞后的奸笑,声音飘然远去,“我会等着你,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磅礴的气体在瞬间撑破刽身体周围的无形薄膜,甚至在瞬间,它盖过蓝色,罩住缺口,令这周遭只剩黑色,独属于刽的黑色。
刽再一次的冲了下去,专注,果敢,庞大的气息化作的力量令他在瞬间,洞穿水面,直达地下,浓郁的黑色烟浪不断取代了黑水,他的行动变得轻飘,如在云间乘风飞行。
而刽的身体,溢出体表的黑色如泥浆般,凝固而成的甲胄间嵌着那些蓝色的脉络,皆在黑色的侵袭下,变得越发纤细,甚至于极为缓慢的,它们的末梢正被蚕食着,悄然融入黑色之中。
刽毫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下方,烟尘在落地的瞬间被扫开,露出先前无比坚硬的黑色地面,在这一击重砸下,他的脚下有个浅坑。
如眨眼般,一瞬切换,下一刻,刽的脚下,大片的眼珠再度凭空出现,那种凹陷的感觉再度传来。
但刽已今非昔比,他亮出了剑,无比凝实,却不再绽着强光的,漆黑之剑。剑锋散着寒光,幽蓝深邃,在烟雾弥漫之中,仍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