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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塔镇的主要建筑,都围绕着镇中心广场前的那条宽阔长街。长街背后,还有稀稀落落的几条窄小街巷。几乎一眼就能望见小镇的两端。
小镇现有的区域外,到处都是房屋被拆除的痕迹。在矿脉枯竭、大量人口迁离塔尔塔镇之后,塔尔塔镇的版图日复一日地在缩小。
这五十年来,塔尔塔镇政府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大量拆除小镇外围因无人居住而年久失修的各种建筑。
五十年来,塔尔塔镇的人口,从原来上百万,锐减到现在不到一万人。
没有离去的人,绝大多数是没有能力离去的人。
所幸在第二共和历末期,在那位深受底层人民爱戴的总统张新颖的一力推动下,通过的社会保障法案,以及联邦给西星州矿业工人后代特殊的破产补贴,依然保证了这里失业的矿工家庭,以及找不到工作的矿工后代,能够生活在温饱线以上。
但是失去了元素矿的塔尔塔镇,便如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年老的矿工们坐在土黄色的风沙里,坐在仅剩的这条宽阔而寂寞的长街边,指间燃着烟,他们回忆着、向后辈讲述着塔尔塔曾经的荣光,慢慢的,怀念也就变成了悲哀,悲哀也就变成了无奈,最后,无奈也就变成了麻木,变得死气沉沉。
由元素矿提取出来的元素晶,是这个位面上最坚硬的东西。与元素矿相伴一生的塔尔塔人,无疑也是这个位面上最坚韧的产业工人。但如今,元素矿没有了,他们的坚韧,只能化成这寂寞的长街上一块块坚硬而硌脚的石头。
罗松溪沿着长街朝镇中心广场走去,一路上踩到无数硌脚的石头,路过成片麻木抽烟的老工人。长街尽头的镇中心广场正在翻修,这大概是镇政府这些年来除了拆房子外做的唯一一件实事。
镇中心广场是塔尔塔镇辉煌时留下的产物,修得巨大无比,气派无比。但终究被漫长的惨淡的岁月侵蚀得破旧不堪,也确实到了该修一修的时候了。
罗松溪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广场被挖开的无数沟渠,走进了镇政府大楼。
镇政府的所有看护力量只有一个门房的老头,门房老头最大的特点就是永远睡不醒,只要是上班时间,他就永远在睡觉。
联邦要求各级政府“无墙化办公”,可能也只是塔尔塔镇,是把这个“无墙化办公”贯彻得最彻底的。
根本没人过问,罗松溪就敲响了镇长办公室的大门,里面立刻传来愤怒的大喊: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上班时间不要来上门推销!”
罗松溪推开门,在门里露出了半个脑袋。
“镇长,是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塔尔塔镇镇长吉恩·吉尔尼斯,头顶微秃,身材略胖,身上的正装有些毛边,鼻梁上驾着一副圆眼镜,说话因为室内寒冷的空气有些打颤,而表情永远显得有些僵硬。
因为塔尔塔镇过去的特殊地位,它一直是西星州的直辖镇,即使在塔尔塔镇衰落之后,这一设置也没有改变,所以论行政级别,塔尔塔镇比别的市都要高上半级。塔尔塔镇镇长,是联邦级别最高的镇长,相当于副州长的行政级别。
但这一“没有改变”,无疑令塔尔塔镇陷入了尴尬之中——有谁会放弃一个州副州长的位置,来这么一个破烂的地方任职?
破烂到“没有围墙”,破烂到镇长办公室大冬天连一组元素暖气片都没有。
也只有九年前在东月州商务委员会任上揭开了以州长为首的腐败窝案、把一干顶头上司统统送进监狱、同时得了“官场扫把星”外号、彻底断绝了自己在东月州政治前途的吉恩·吉尔尼斯,才会迫不得已接受了塔尔塔镇镇长这一明升暗发配的调任,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呆了九年。
“你是老约翰炼金店的那个小伙计吧,叫……罗松溪?”吉恩镇长的记性倒不错,但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大事情?塔尔塔镇能有什么大事情?”
塔尔塔镇最大的事情,是领取社会综合援助金。吉恩镇长虽然在任九年,也算平易近人,认识镇上的许多人,但镇上的许多人却依然不认识他——对于塔尔塔镇人来说,以前最重要的是矿物局,现在最重要的是社会保障委员会。
“是这样的……”罗松溪组织了一下语言,想着如何把血祭仪式的事情能够讲得令吉恩镇长接受。可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叮”地一声。
然后又是那个呆板的女声:“血脉测试已完成,结果:合格。天赋测试已完成,结果:合格。传承模式已开启。请传承者仔细收听传承规则,这非常重要,重复一遍,请传承者仔细收听传承规则,这非常重要。”
罗松溪楞了一下,脱口问镇长,“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吉恩镇长抬了抬一边的眉毛,反问道,“刚才不是只有你在说话吗?”
罗松溪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他们想在塔尔塔镇的地底下,搞一场邪恶的血祭仪式……”
可呆板女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传承规则如下:一,传承者未能在规定时间完成传承进度,将传承者抹杀;二,传承者泄露任何与传承有关的秘密,将传承者抹杀;三,在传承者未违反前述两条的前提下,给予传承者尽可能的帮助,使其正确且高效率地修炼,直至主神。”
叙述很简洁,但单单抹杀这个单词,就听得罗松溪心惊肉跳。他觉得从今早开始出现的这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已经从一部悬疑片变成一部恐怖片。
这个时候,女声主动解释了自己的存在:“另外,根据你的颈部活动及脑电波波形可以判断,你正在寻找声音的来源。特此友情提示,我已通过你左耳后的血管进入你的脑部,并运动到你的中枢神经位置,通过刺激你的中枢神经直接让你感受到声音,除了你之外谁也听不到,所以你扭头到处寻找是不可能发现我的。”
“另外补充一条,不要通过自残的方式试图将我取出,这将被视为破坏传承进度的行为,并将直接对传承者进行抹杀。”
但这并不足以令罗松溪释疑,中枢神经是什么?脑电波波形又是什么?这都是挑战罗松溪认知的东西。
他唯独听懂的,是左耳后的血管进入脑部。在矿洞里的时候,他左耳靠后的位置被那只八音盒扎了一下,导致他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难道是那只八音盒捣的鬼?
但不容他多想,吉恩镇长的话已经传来了,“什么邪恶的血祭?那是什么东西?你能不能不要说话总是说半句?”
“血祭……是一种仪式,”罗松溪只好强行不去管那个女声,解释道,“老约翰说,可以一次悄无声息地吞噬数千人的生命,然后达到仪式举办者的某种目的……”
然而呆板女声却仍在自顾自地说道,“请注意,下面将发布第一个任务,任务内容为完成传承基础训练,并在体内初步形成惩戒之力。”
“任务期限:一年。本任务淘汰率达到90%,务请珍爱生命,努力修炼。修炼方法将同样通过刺激你中枢神经的方式,直接在你脑中形成影像及解说,请注意感知。”
罗松溪急了,大声地与吉恩镇长争辩道,“老约翰说这就是失传了几千年的黑魔法!”
“哈哈哈哈哈,”吉恩镇长大笑道,双下巴都随着一抖一抖,“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通过一个仪式悄无声息地吞噬几千人?只有小说里的黑魔法才会有如此戏剧性的效果。我们处于一个科学的世界里,一个基于元素和机械的科学世界里,OK?”
无数纷繁复杂的图像与解说信息正如流水般突兀地出现在他脑中,这据说是淘汰率达到90%,不努力修炼就会被抹杀的关键性信息。可罗松溪除了听到一个单词叫做“惩戒之力”觉得比较熟悉外,其他竟然都因为分心,完全没有记住。
他只顾对着吉恩镇长着急地说道,“仪式就在塔尔塔镇的地底举行,目标明显就是塔尔塔镇的居民。事关镇上几千人的生命,时间只有一个星期,请立刻动用全部治安力量,找到血祭的地点,终止他们的仪式!”
罗松溪忽略了一点,他从七岁开始,他便和老约翰生活在一起,平时除了在荒原上用刀子和元素火枪与西风匪打交道外,和其他人的来往很少。他不知道他跟着老约翰在一起的那个世界,和其他人的世界,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他们的世界里,充斥着甚至是联邦军方高度机密的机械与炼金技术,充斥着各种各样神奇的物品,罗松溪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所以当老约翰向他提起“血祭”“黑魔法”等等玄奥的事情,他毫不怀疑其真实性。
但在外人听起来,却无异于天书奇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