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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的时候,光有勇气是没有用的。
罗松溪三步并两步地越向塔尔塔镇的北侧,那里有镇上唯一的防御力量——一座大型元素炮台。
塔尔塔镇没有镇墙,在那些流金岁月里,这是塔尔塔繁荣而开放的象征,只有镇北面布置着这么一座防御炮台。
但这座炮台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开过炮了,罗松溪对于自己的机修水平还抱有一定的期望,他想着只要核心的炼金法阵没有大毛病,说不定炮台还能用上一用。他估计鲍勃也是这么想的。
炮台上除了灰尘之外,有的就是鸟粪、锈斑,和偶尔爬上来的小孩子留下的尿渍。罗松溪想先把炮台转向马匪们杀来的方向,可炮台怎么转都转不动。
他稍稍加了把力气,结果就悲剧了。沉重的炮筒子被他这么一扭,居然直接从炮架子上断了下来。他一没抓稳,炮筒子就从五六米高的地方,掉落了下来。
“嘭”的一声巨响,溅起满地的尘土。炮筒子前低后高地插在土里,翘起的一截屁股,仿佛在无良地嘲笑着罗松溪的幼稚。
这个时候,琳达卡的声音已经通过扩音喇叭飘荡在塔尔塔镇的上方。
虽然琳达卡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并重复着“求援已经发出”“联邦驻军将在一个多小时内赶到”等积极信息,但广播的内容仍然如同一颗深水炸弹般丢进了人群。
在刚刚还兴高采烈等着过跨年、抽大奖的人群当中,恐慌已经不可遏制地喷涌开来。
对于塔尔塔镇的平民,你跟他们讲黑魔法、血祭仪式,没人会相信与理会。
但是跟他们讲到西风匪,这种恐惧是植根在他们的内心最深处的。
虽然荒原上马匪不会进攻居民点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但谁都始终保持着担心,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匪会乱来。
这就如同一柄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而今天,这柄剑终于要落下了。
轰然摔落的炮筒,则成为压垮这些人心态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多人被这声巨响所吸引,转过头茫然地看着只剩下一个炮架子的元素炮台。几秒钟后,他们开始丢弃掉手上的食物等物件,夺路冲向家里。
但冲回家里的人里,没有几个是真正听从琳达卡的劝说,躲在建筑中固守待援,而是疯狂地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揣在身上,然后开始四散而逃——
很多人甚至没有搞清楚马匪杀来的方向,径直朝着马匪将要来的方向冲去。
罗松溪从炮台上跳下来,正好碰到从广播室出来的琳达卡。琳达卡也想去约束一下乱跑的镇民,起码不要迎头跑向马匪去送死,忽然罗松溪抬起眼睛,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如果侧耳倾听的话,已经可以听到空气当中传来的细碎的马蹄声。马蹄声由缓而急,代表着马匪接近塔尔塔镇,然后开始提速准备冲刺。
接着,成群结队的马匪就出现在他们两人的视野当中,原本挂在马鞍上的马刀已经提在手里,一部分马匪还举着规格不一的元素火枪。马匪的面容在他们的视野里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已经不再一人双马,看来自从遭遇了罗松溪之后,他们就换掉了疲马,一路冲刺杀向塔尔塔。他们到来的时间比罗松溪预计的还要早了十分钟。
……
……
马匪中分出百余人,他们排着不是很整齐的横队,胯下的马已经充分加速,在塔尔塔常年弥漫的风沙中,声势已经颇为惊人,如同一片乌泱泱的黄云漫天遍地地席卷而来。
相邻的马与马之间保持两三米的间隔,长长的马刀双手横握在身边,马匪的先头队伍就这样一头扎进塔尔塔镇里。
他们并不刻意选取行进路线,只是纵马全速穿过塔尔塔镇。但由于马匹奔跑的速度太快,带来的巨大惯性足以令他们横在身旁的马刀切开他们途径的一切。
比起杀伤,其实这样的冲刺所带来的更加巨大的影响,是震慑力。
原本四散奔逃的人想潮水一样倒卷过来,虽然这些人潮的数量差不多是马匪数量的十倍,但面对呼啸而来的马匪,仍然惶惶然而无法自拔。
罗松溪望见鲍勃已经趴在镇口的一个地窖里,便护着琳达卡向他的方向汇合,有马匪冲来,他拔出他的32倍元素火枪,抖手就是三枪,有马匪应声落马。
但马匪们知道这里有火器,也不过来纠缠,反而刻意避开。他们要的效果不是缠斗。
这些马匪很快就像一把铁犁一样将塔尔塔镇犁过一遍,从另一头开始跑远。惊惧的镇民看到马匪跑远,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马匪们拨转马头,渐渐提速,重新又冲了过来。
小镇陷入了新一轮更大的恐慌之中。
罗松溪太熟悉西风匪的套路了,这第一波操作,叫做“赶羊”。
在旷野上,面对规模较大的商队时,他们就会先派出一小支队伍,反复冲阵,目的不是造成多大的杀伤。
而是通过不停的冲杀给商队造成巨大的恐慌,令他们四散奔逃,瓦解他们的反抗意志。
就像猎人打猎之前,会先放出猎犬,目的就是将草丛里的羚羊惊起,令它们四散奔逃,然后好把这些慌不择路的猎物,赶进他们的包围圈。
马匪就这样反复冲了三四遍,塔尔塔镇上惊恐已经到达了顶点。马匪开始一边冲一边大喊,“聚集到广场上的不杀,聚集到广场上的不杀。”
人流便条件发射般地向镇中心广场上聚集,全然想不到这个时候其实躲进建筑里会更加安全一点。
不过还是有少数人趁着马匪冲杀的间隙,从各个方向向镇外逃去。
可他们没逃多远,就发现了更加绝望的事情——规模更大的西风匪,已经形成好了包围圈,从四面八方向塔尔塔镇包围过来,没有留一点给他们逃跑的空档。
把猎物惊起之后,又哪会容猎物从容逃走?这就是马匪在“赶羊”之后的第二波惯常操作,叫做“围圈”。
大部队在先头部队之后稍后行动,趁先头部队“赶羊”的时候,悄悄形成一个包围圈。
包围圈一旦形成,“赶羊”的先头部队就回到包围圈里和大部队汇合,然后一起向正在溃逃的猎物们逼近,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完成对已经没有组织也无法形成有效反抗的猎物的围杀。
看到逃不出去,镇民只好返身再逃,马匪们哄笑着催动着胯下的马匹,戏谑地追在镇民的身后。在他们眼里,这些镇民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头头供他们猎杀取食的羚羊。
而将包围圈渐渐缩小的马匪大部队,已经开始举起手里的元素火枪,眼看屠杀就要开始了。
一名马匪轻佻地举着火枪,瞄准了一名牵着孩子拼命奔逃的少妇后背。
但他觉得这名少妇从后面看身材还不错,舍不得下手,说不定过一会儿还能捉活的爽上一爽,便将枪口移向少妇牵的那个孩子身上。
他咧开嘴,舒爽地就要扣动扳机,突然眼前闪过一团耀眼的光。
这是一团突如其来的炽白色火球,下一瞬已经撞在他刚刚用来瞄准小孩后背的那只眼睛上。马匪一声未吭,带着一个半边被烧成焦黑的头颅,一头栽倒在了马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发又一发炽白色的火球,穿过奔逃的镇民的间隙,准确地命中了九名正在举枪瞄准的马匪,扑突扑突的坠马声络绎不绝。
被火光惊吓到无人控制的惊马或嘶鸣或乱撞,整个包围圈为之一滞。
此时罗松溪与琳达卡已经来到了鲍勃藏身的地窖边,只见鲍勃正迅速将头缩回地窖里,并顺手将手里的一杆大枪递给躲在地窖里的卡尔。
卡尔身边是一个又一个木桶,木桶里装满了冰块,他将大枪的枪管一把插进冰块里,冰块一边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边迅速溶解,中和着滚烫的枪管上的温度。
而鲍勃已经举起了第二杆大枪,虚瞄一下,粗壮的手指稳定地扣下扳机。
一发火球“突”地飞出,后坐力将大枪猛地往后顶,撞击在鲍勃的肩膀上。但鲍勃的肩膀仿佛充满弹性,大枪迅速弹回原位,鲍勃微微晃了一下枪管,又是一发火球“突”地飞出。
如是九下,鲍勃的动作充满着韵律的美感。而在几百米外,又是九名位置突前的西风匪坠下马来。
包围圈出现了短暂的骚动,被追逐的镇民趁机逃脱回到了镇上。
鲍勃将第二杆大枪交给卡尔,由他插进冰块冷却,然后轻轻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淋漓的汗水,防止它们流到眼睛里妨碍视线,再稳稳地架起了第三杆大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