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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宋泽是从孤儿院被领养的。
那对男女把姐弟俩带回家后就经常家暴他们,宋清为了保护弟弟,总是把宋泽锁在房间里,自己挨打。街坊邻居虽然可怜这两个孩子,但碍于那男人在这片有些势力,也只能暗地里塞些吃食给他们。
这样每天充满了恐惧的生活从宋泽四岁持续到了十三岁,那年宋清十四。
那天,那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进了门就开始撒泼,把啤酒瓶用力往宋清的身上、头上砸,那个女人也开始拽着宋清的头发扇她耳光,咒骂着他们姐弟俩。
两个人打完之后把宋清关进了杂物间里,开始商量把他俩卖出去的事。
趴在地板上,从门缝里目睹了这一切的宋泽这才知道,这对丧心病狂的男女,从一开始,就是准备把他俩养大,然后卖给一些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
半夜,宋泽撬开了自己房间的锁,在他打开杂物间的门,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姐姐时,没人比他更了解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痛!
他跳窗去找了邻居帮忙,那么好的姐姐啊,会温柔地喊他“阿泽”、会把邻居送的零食都给他,还故作凶状地威胁他不准还回来的姐姐、在他眼里什么都会的姐姐、总是毫不犹豫地把他护在身后的姐姐,浑身是血地进了急救室里,出来之后,除了偶尔极缓慢地对着他蹦出几个字,再也不说话了。
“姐姐的眼睛很好看,以前更好看,总是一闪一闪的,像是藏着整个宇宙的星星。可是自从那件事过后,她的眼睛里就没有光了,就好像任何事都激不起她的兴趣一样。”宋泽一想到姐姐以前和自己说话时,笑弯的眉眼,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可是又想起现在的姐姐,嘴角又耷了下去。
“那你们后来,起诉那两人了吗?”霍白有些愤然,要不是那两个畜牲,自家发小喜欢的姑娘也不会这么难以接近!
宋泽点点头:“后来出现一个自称是我们二叔的男人,帮我们打了官司,还购置了这栋房子和家具,每个月会定时打过来数目不小的钱。不过我和姐姐基本上没动过这些钱就是了。”
“那你们平时的生活费从哪里来?”霍白见祁秋不语,有些好奇地继续问。
“姐姐在一个武馆打工,那个武馆的老板好像是我们父母的熟人,以前还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常常来看我们。”宋泽应该是看姐姐对这两人的态度很特殊,倒没什么隐瞒。
祁秋听了宋泽的描述,仿佛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近在眼前,可却又远在天边。
“那你姐姐是不上学了吗?”她今年十五,估计出事之前快要中考了。
“嗯,原本姐姐暑假之后该上高二了,可她已经休学大半年了。”宋泽说起来还很是遗憾。
祁秋和霍白都很奇怪,但想到宋泽可能是口误,就没多问。耳边传来下楼声,宋清看向宋泽,问他饿了没。
“我还好,你要是饿了就先坐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结果宋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难吃。”
说着,宋清就提起宋泽买回来的食材要往厨房走。
祁秋拦住宋清,毛遂自荐道:“我也会做饭,我来吧!”
“你感冒了。”说实话,这还是祁秋和霍白第一次从宋清嘴里听见这样主谓宾齐全的句子。
“我好了。”祁秋坚定地认为,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于是他决定,先从这一顿开始做起。
宋清半信半疑地松开手,说实话,要是能安逸地坐等吃饭,她也是乐意的。
祁秋喊霍白过来帮忙打下手,宋清坐在祁秋刚才坐的位置上,翻看着之前没看完的那本书。
她伸出手,下意识地探向茶几上的罐子,摸了个空,抬起头不满地盯着宋泽。
宋泽这才反应过来,打开手边的袋子,把里面的糖果饼干巧克力倒了一半在茶几上的几个罐子里,剩下的收进抽屉中,掏出钥匙上了锁。
宋清摸了一颗水果糖,撕开包装放嘴里含着,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看书。
厨房里的祁秋动作很熟练,看得霍白一愣一愣的:“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祁秋丢给他一把小葱让他洗,切了几个番茄,面不改色地回答:“一直都会。”
“那我去你家的时候你还一直让我做饭?”霍白难以置信,这个人的脸皮居然可以这么厚!
“省事儿。”
合着他每次忙里忙外捣鼓了半天还要接受这人的各种挑剔就不麻烦了?
“那你今天怎么就不嫌麻烦了?”
然后霍白就看见祁秋同情地瞥了自己一眼:“你这种万年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什么叫万年单身狗?我那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好的单身狗,麻烦你把这几盘菜端出去。”祁秋的动作很快,做出来的饭菜看起来也很可口。不过霍白决定,待会儿一定要狠狠地挑这家伙的毛病!
虽然说是让祁秋做饭,但宋泽还是没闲着,帮忙盛了饭,还问祁秋和霍白有没有什么要喝的。
“我都行,他随意。”祁秋解下围裙,洗了洗手,到餐桌旁坐下,给宋清宋泽分别夹了一筷子肉,霍白只得到了一筷子青椒。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在一盘青椒炒肉里精准无比地避开所有肉,只夹出青椒的?
宋清吃得很欢,祁秋注意到,小姑娘似乎特别喜欢吃肉。
“阿泽,吃。”宋清把几块青椒连上肉一起放进了宋泽的碗里。
宋泽不动声色地又给她夹了些青椒:“你别以为把青椒都给我,你自己就不用吃了。”
接着,宋泽又在宋清用米饭盖住香菇的时候,问了句:“你是想再种一碗香菇出来吗”
祁秋这下知道了一件大事——小姑娘挑食。
宋泽终于忍无可忍,使出撒手锏:“你再不好好吃蔬菜,我就把家里的糖都锁起来!”
宋清一脸“你怎么能这么威胁我这个孩子”的样子,无可奈何地低头乖乖吃菜。
另一边的祁秋则在盘算着如何用糖把小姑娘骗到手。
饭后,祁秋倒没支使霍白去洗碗,而是自己撸起袖子,收拾了碗筷往厨房去了。宋清觉得自己不能光吃不干活,也跟在祁秋后面进了厨房。
“你进来干嘛?”祁秋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饶有兴趣地问,“你手上有伤不能碰水,这里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出去看会儿书吧。”
宋清摇摇头:“你病刚好,不能,太累。”
祁秋笑了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你是在关心我?”
“没有!”宋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想让你,倒在我家,而已。”
祁秋笑得更欢了:“那你刚才为什么还同意我做饭呀?”
“我懒。”宋清这次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
“可你还是进来了。”祁秋有些不依不饶。
宋清瞪了他一眼,走到水池边,刚准备卷起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往后退了几步:“你洗吧。”说话间,还把袖子往下拽了拽。
祁秋又对她笑了笑,挤了点洗洁精到抹布上开始刷碗。宋清也没出去,只是站在他不远处默默看着。
祁秋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挺像一对夫妻婚后的生活。丈夫洗着碗碟,被丈夫宠着的妻子就在旁边看着,仿佛一个不经意,两人就白头了。
“你都是什么时候去武馆啊?”祁秋觉得自己不能浪费了这样的大好时光,得赶紧从小姑娘嘴里套套话,以后自己想找人也有个去处。
“工作日,下午。”宋清的工作很轻松,就是在每个工作日下午去武馆前台帮会儿忙就行了。每个月拿的工资比较可观,她也知道是老板在帮衬着自己和弟弟,所以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介意下次去的时候带上我吗?”祁秋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和宋清面对面。他有意瞪大眼睛,嘴巴嘟起一点,定定地看着小姑娘。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做过这样的表情了,反正他记得,小时候,每次对长辈这么做,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要求,对方一定会答应。
宋清愣了愣,半晌点点头。
祁秋满意地继续洗碗,嘴角勾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祁秋在厨房忙着套小姑娘的话,客厅里的霍白则是在和宋泽一遍遍商议宋清的治疗方案。
“虽然我目前还没资格亲自治疗,但我可以联系我的导师帮忙,他是这方面的业内翘楚。你姐姐的情况属于比较特殊的,我可以和导师商量一下,以她的病情开个课题,尽量在治疗费用上多通融一些。”霍白说起这话有些心虚,虽然心理治疗是可以做到不花钱,但药物和其他治疗方面,肯定是自家发小想办法扛下来一部分。
宋泽有些纠结,好不容易再次看到希望,说不动心是假的,可问题就在于宋清不愿意再次面对失望了,所以她甚至连希望都不想再次燃起。
“那万一又失败了呢?”
霍白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宋泽心中本已松动的壁垒彻底崩塌:“在那件事之后,今天之前,你有见过你姐姐对刚认识的人说过这么多话吗?”
两人说话间,宋清和祁秋从厨房出来了,宋泽抿着唇,刚要开口说话,祁秋就先他一步说:“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朝姐弟俩挥了挥手,拽着霍白走人。
宋泽让宋清坐下,尝试着和她提起治疗的事儿。本以为宋清会像往常那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他都做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准备了,可是宋清犹豫了一下,居然点点头同意了。
“我也,想长大。”
宋泽错愕——这么久以来,姐姐还是第一次自己提出这件事。长大,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了,可在这之前,姐姐根本就不愿意继续活着,每天的一举一动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犹如一具空壳。
“祁秋问我们,明天要不要,出去玩。”宋清想起刚刚祁秋提出的事情,询问宋泽的意见。
“你想出去吗?”宋泽没多想,宋清愿意和人多接触接触也是好事。
“嗯。”
宋泽打开手机,刚才和霍白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让霍白把祁秋的微信名片发过来。
——可以把祁秋的微信给我吗?
——没问题。
祁秋的微信头像是个白底的黑色秋字,名字也很简单,直接就是他名字。
宋泽刚刚把申请发过去,那边就同意了。
——请问有事吗?
——我是宋泽,听我姐说,你约我们明天出去玩?
——是的。
不知为什么,宋泽有种手机那头是只大尾巴狼的错觉。
——好的,麻烦把时间地点发过来一下,谢谢。
祁秋说的地方是江城的一个游乐场,占地面积挺大,据说很有名,是江城的一大特色。不过宋清宋泽从来没去过,从前那对男女能让他们吃饱饭都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哪里还能生出想玩的念头呢?
宋泽不知道,去游乐场除了钱之外还需要带些什么,刚想上网搜一下,宋清就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扔在了他面前,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好了。”
宋泽看着她那自信的眼神,决定检查一下姐姐带的东西。
不看还好,一拉开拉链,宋泽就感到心累了——谁去游乐场还带纱布和医用胶布啊?
手电筒、刀片、蜡烛、打火机……还有一段不知道哪里来的绳子!
“你不是去玩的,你是去布置密室逃脱的吧?”宋泽忍不住问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哪家的女孩子会和她的脑电波在一个频道上?
宋清弱弱地开口:“鬼屋。”
“你是准备把里面的鬼都抓起来吗??”
“嗯。”宋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宋泽在宋清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把背包清空,换上正常的东西。宋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生生憋住了。
晚上,宋泽刚和宋清道过晚安,又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补充了一句:“牛奶喝完,尽量别靠药物入睡了。”
宋清这天晚上确实没有吃安眠药,不知怎的,她今天很快就感受到了困意。似乎是精疲力竭的那种累,也是开心了很久的那种充实。
姐弟俩倒是睡得香,隔壁的某人却坐立不安了,激动与兴奋同时上阵,折磨得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失眠了——上一次是得知自己即将离开祁家自力更生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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