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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你知道了一个秘密,就是为什么大街上会有这么多人,和你的存在。因为你半夜里听到了嫂子奇怪的声音,以及小船晃得的厉害。嫂子告诉你她在和哥哥制造人类,如果不制造人类的话,那么结果就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一样孤独地在荒郊野外飘荡。
听到这里,你终于明白了哥哥之前对你讲的话,两个人能做两个以上的人的事。但是,你又想,你的身体和灵魂是属于自己的,为什么要和别人分享?制造人类这种事,有人去做就行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去做呢?如果每个人都去打鱼,那么还需要买鱼吗?
于是你把嫂子拉到一边。是的,自从听嫂子说哥哥和她在一起就能制造人类。你就有些害怕哥哥了,你从来都没有独自或者和哪个男人制造人类想法。而且你也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说话,即便是自己制造的也如此。你问嫂子,“有没有不痛苦就能睡在床上和屋子里?而且也不用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嫂子想了想,说,“有,尼姑庵。”
“那是个什么地方?”
“没有男人,没有痛苦,不用制造人类的地方。”
“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你不去呢?”
“因为我喜欢吃鱼,喜欢男人,喜欢漂亮的衣服。”
“你为什么喜欢这些呢?”
“因为我的记忆里有这些东西,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嫂子感叹道,“这些记忆就像伤疤一样,是很难抹除掉的。如果说不喜欢这些,我将非常痛苦。”
“你的意思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记忆就出现在你的脑子里吗?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脑子里?”
“因为我看到的一切都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记忆存储了它们,当我再次看到的时候,记忆就会引导你该怎么做了。”
你听不懂其中的意思,问:“可是现在的我并没有想要做什么?”
“有,你得跟我们去打鱼。”
你的脑子有些混乱了,看着桌上的青菜和茄子,说,“我想吃鱼。”
“你为什么想吃鱼呢?”
“鱼好吃,我喜欢吃。”
嫂子笑了,说,“这就是记忆的引导,如果你去了尼姑庵,你不能吃鱼不能穿漂亮的衣服,就连头发都要剃光。这些你都喜欢吗?你不会痛苦吗?”
你犹豫了,好像嫂子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进一步是错,退一步也是错。你感到有些失落,但你不喜欢这样,于是你问,“那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都没有遇到像你这样一个没有记忆的成年人。”嫂嫂担心道,“你就像一个出生就会说话走路的婴儿。”
“听到这话,我感到了痛苦。”你说,“我若是没有遇见你们,我可能不会有这种感觉,我只会找食吃找地睡,仅此而已。而且我想不会有什么痛苦。”
嫂嫂说,“那你现在有食吃有地睡,为什么会痛苦?”
“因为你跟我说起了男人,说起了房子,还有我喜欢吃鱼却没有。”
嫂嫂想了想,说:“那没遇到我和你哥哥的时候,有没有感到痛苦呢?”
“没有。”你说,“那个时候我没有记忆,也没有人对我说那么多。”
“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记忆在作祟,为什么不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你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
“那我该怎么办?”你想去那个叫尼姑庵的地方看看。因为你的想象力在瞬间就膨胀了,是的,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去何方,却被一个陌生的好人灌输了一种你难以理解的生活模式,而且对他们来讲这种模式是唯一走向幸福的道路。但对你来说,似乎毫无兴趣,甚至感到无比的痛苦。是的,你为什么要找一个男人?男人为什么不找你?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制造人类?而且你认为和陌生人相处久了,并不能让你感到多舒坦或者其它未曾经验的记忆。
现在,你仍然感受到了内心阵阵的隐痛。你不知道这隐痛是什么引起的。但你很清晰它的存在,就像很清晰自己如此的一无是处,恨不能一头扎进湖里。腰酸背痛的体力劳动让你意识到了生存的艰辛,却好奇于哥哥嫂嫂悠然自若。
嫂嫂说,“你是身体和脑子都不好,所以做起事来便有些吃力。只可惜你不是出生在大户人家,不然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哥哥说,“最好不要妄想,这样会很累。”
可是你坚持说要去尼姑庵看看,说不定那儿就是人生的归宿。因为你只想一个人,不想和太多的人有太多的接触。或者说,这些人本来就和你无关,为什么要忍受着痛苦去面对这些,然后在别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呢?你不想自己的眼泪被人看到,是的,这样很丢脸。如果说你是一个人的时候,那么谁会看见你的眼泪?你根本不会流眼泪。
就是因为和太多的人在一起,你感到了压抑和无所适从。是的,他们都像哥哥嫂嫂一样,每天为别人提供所需,天天说着一样的话。而你,不知道别人需要什么,但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甚至每天的想法都不一样。所以,你感到自己的心被无形的力量给中伤了,至少你认为他们也应该像你一样,独自呆在某个地方,沉默着,没有任何记忆。
是的,你认为人们都应该小声言语。最好不要说话,这样,一切都会安静下来,然后你又像遇见哥嫂一样,去试着和他们接触。
但集市上的人,已经不是人了。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好像声音不大就不能给别人提供需求一样。难道说集市里的人都喜欢他们大喊大叫,就像哥哥喜欢听嫂嫂喊叫一样。
然而嫂嫂却告诉你,这世上没有谁会迁就你,只有你去迁就别人。
但你已经听不下去了,你的心已经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乱的,就像那一滴滴水汇集成河般汹涌。你看着被鱼鳍割破的手指,心就更疼了。也许就是从手指被鱼鳍割出血来的那一刻,你的心就开始一点点的失去了防备。
疼痛来的太快,而你从未体会到快乐,却还被哥嫂熟视无睹。你终于流出眼泪来,说:“现在就去尼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