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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是如此的奇怪和无意义。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高考后不再理你的事吗?我再解释一遍我的意思吧——高考后我们几乎再不会见面,你所希望的人生和我所希望的也大相径庭。
毫无疑问,你我都不会留在这座城市上学,你会去往南方读书,之后离开这个国家。我呢,我会一直往北,在某个地方定居。我们曾短暂相遇过的这个城市也并非你的故乡,或许在未来我们都不会再回到此地。这两年大概是我们的人生里距离最近的时光,随后渐行渐远,注定会有截然不同的生命。
所以,高考后不再理你,不是我的主观意愿,只是一个我们心中都清楚的事实吧。
这几天我忽然想起初一时的班主任,他仅仅带我们一个月便一声招呼也不打地离开了。周五放学时,他还同我们挥手告别,周日再返校,讲台上坐的已是新任班主任了。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在之后的日子里也再未见到过他——这也正常,本就是两个生活轨迹毫无交汇处的人。渐渐地,在六年后的今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这个人,他真的存在过吗?真的担任过我的班主任吗?他的音容笑貌我皆已忘记,也记不起他曾教过我什么,脑中残存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姓名。可是,在这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里,又怎么分得出那个是他呢!他对我来说,和不曾存在过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才仅仅过了六年。
这两年在你的生命里只是短短一个小节。几十年后,当你垂垂老矣时再回想起高中时光,只怕是早已记不起还有姜湄这个人物了吧。这时,我的存在与否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那么,还说什么和好不和好的呢?就算你是真心的吧。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到这种地步。”
杨炳犹豫良久,提笔写下回信。
“现在这个时候本应该好好复习的,这句话由我说出显得十分讽刺,毕竟我已经划水划了这么久了。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好好复习。所以这封信你自己收着就好,不要再回复了。
长话短说。我个人认为,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回到这种地步。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不想面对它而已。
那就由我来说出口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像年幼时期的宝黛。这绝非常情,是唯一的。多年后,即使记忆扭曲模糊,宝玉也不会忘记大观园里的黛玉和这段宝贵的年华。
我的确是自私的,我做的事情几乎都是为了我自己。比如吴岱宗,我这样对他只是想完善自我形象而已。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的确很帅,没有其他原因。但是你要相信,我对你做的有些事情是站在你的角度考虑的。譬如现在这封回信吧,从绝对自私的角度出发,我完全可以不写,任你怎么想,和我又有多大关系呢?
这段言论也自私至极,希望你能谅解吧。
勿回,静心学习。”
“姜湄……”晚上放学时,蒋夕佳闷闷不乐地叫道,“你要不要回寝室?”
“回啊,一起走吧。”路过杨炳的座位时,姜湄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停顿一下,杨炳也正好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二人在那瞬全然屏息静气,仿佛有什么东西把他们定住。她即将离开时,杨炳如释重负似的露出婴儿般的笑容,姜湄也跟着傻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你跟杨炳又和好了……”夕佳打不起精神,钝钝地说,“我今天生气又伤心……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了?”姜湄挽起夕佳的胳膊,“是因为考试吗?”
“这是一方面吧。你知道吗?秦东杨整整一天没有下来找过我了。”夕佳的声音愈发低沉,“课间我去上厕所都不敢用太长时间,我怕他来了以后找不到我。我等啊等,等了整整一天。整整一天他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更没有下楼来找我。”
“今天不是考试嘛……时间本来就少。”姜湄试图找到安慰的方向。
“少吗?上午考试结束,他从我旁边过去,没看见我也没有打招呼。下午也是。吃完晚饭,我看到他和刘梦一块儿经过舞蹈教室门外的走廊,他没有一点点绕进教室找我的念头。”她的声音里渐渐带上了哭腔,“我不是不许他和刘梦一块儿,我也没有权利不允许他跟别的女生说笑打闹。但是,他不能不来找我啊,有了刘梦就把我忘了?以前在班里就是这样,我假装不在意,现在倒好,直接不来找我了……”
“你不要老是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就像那天你跟我说的,要有自己的人生啊……”姜湄说,“现在应该好好学习才是。”
“好好学习……”夕佳大哭起来,“我三检都考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还是没办法静下心好好学习。因为秦东杨不来找我,我就能、我就能难过成这样……越想越觉得、我自己没出息……初三的时候就是、我没有办法考上想上的高中……我很恨自己……很恨自己……”她把头埋在姜湄肩上,呜呜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不要总把目光放在过去啊……向前看,人应该向前看……”姜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真的很优秀,相信自己吧,这次不会重蹈初三的覆辙……”
路上的行人慢慢稀少,混沌的路灯下只剩两个相依相形的身影。
三检成绩发布的晚上,舞蹈教室只剩吴岱宗、蒋夕佳、姜湄、杨炳四人。
“吴岱宗,班主任叫你去找他一趟。”说罢,门口传话的人便离开了。
“完了……罗成叫我。”岱宗站起身,把桌上胡乱散着的书籍摆正。他歪着嘴角,似笑非笑地叹口气,“我该回家了,这次考试考砸了。”他拿出视死如归的架势走出教室。
不多时,岱宗带着一个大纸箱回来闷头收拾杂物,一教室里尽是搬离带来的响动。夕佳开口打破了这份怪异的沉默:“你要回家了?”
“不是,回班里。”岱宗自嘲般说:“我到他办公室里往那儿一站,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罗成问我:‘这次是咋回事?’我低着头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又说:‘回来吧?’我说:‘好。’从头到尾听话得不行。他限我十分钟之内回班。”
“时间这么紧?我们帮你收拾吧。”说着,蒋夕佳招呼着杨、姜二人。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把我这带不走的拿去用吧——这一提抽纸看看你们谁要,还有这一摞演草纸,零食也分了吃吧。”说话间,岱宗已装满纸箱,他用力把它搬起,又说一句“就当是我给你们留的遗物”便离开了。
“他还是只把我当做同学。”杨炳做含情脉脉状,恋恋不舍地望着岱宗离去的方向——尽管关上的门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那还能把你当什么!”姜湄回上一句。
“没有,开玩笑的。我只是在扮演一个性少数群体的悲惨形象。”杨炳说,“高一时我确实被他吸引过一段时间,但是我立马说服自己放下了。他也没有那么好。”
“你可以说服自己,我怎么不能呢?”夕佳往嘴里接连不断地塞着零食,含含糊糊地说,“我真是一个废物……”
“好了,蒋夕佳。”杨炳说,“在晚自习控制不住自己吃零食才是真正的废物。你真的该减肥了。确切地说是你早就需要减肥了。”
“你怎么老是打击蒋夕佳。蒋夕佳就算胖,也胖得很好看。”姜湄的话听不出究竟偏向谁。
“得了,得了。”夕佳的笑容里满是无奈和自嘲,“你们俩别一唱一和了。”
“你别想秦东杨了。不在意他的第一步就是不去想他,不去想他就是不要逼迫自己不去想他。”姜湄笑笑。
“我倒也想这样啊。”夕佳说,“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我清清楚楚地明白,他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渣男。”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高一时候的事情。那个女生被他耽误了将近两年。”姜湄摇摇头。
“我知道他和孙半夏的事……孙半夏现在也有新男朋友了。”夕佳说。
“所以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那个孙半夏现在还是我们寝室夜谈的明星人物呢!”杨炳插进一嘴。
听到这话,夕佳惊讶万分:“你们还在说她?她和秦东杨还有联系?”
“没有啊,就是一直说一直说而已。宿舍里他们那些人都喜欢讨论女生。说说这个的脸蛋那个的身材之类的话。”杨炳顿了顿,“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有兴趣去问秦东杨吧——我通常都塞着耳机。”
他的话音落下后很久很久,夕佳仍然靠着椅背出神,不理会那二人接下来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