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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清若扭过头,假装看风景的功夫,萧灵擦干了眼眶里的泪水,继续追问道:“那,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来找我?甚至都不让我知道还有你的存在,为什么样这样?为什么让我认为,我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
提到这一点,清若眼中便干涩起来,语速缓慢的说:“比起让你感受母亲的温暖,我更想让你坚强的长大。”
萧灵打量着清若的神色,肯定的说道:“你是想让我报仇。”
“不,”清若否定道,“仇恨这件事,在我的心中,早就不再重要。只是长久以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应该让你生活在什么环境之下才是最好。让你从出生就呆在这里,全然不知道首都是何处,过往发生了什么,你父亲是如何去世的?还是让你留在首都,像个普通的,挣扎在生存线的女孩儿一样,感受这个真是的世界,在其中寻找出自己的一片天?”
清若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远方,好像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接受着清若的注视,萧灵甚至怀疑?她能够看到凌晨在那里。
“后来,我决定让一切保持原状,什么都不再干扰。让你按照自然的方式去成长,不呵护,不溺爱,是那种我可以想象得到的,最普通的,甚至是有些可怜的方式长大,成了一个普通但坚韧的有才华的姑娘,”清若转过头来,看着萧灵那一双像极了凌晨的眼睛,她整张脸都跟清若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只有那双眼睛,“我没有想错,你的确成了像我想得一样好的姑娘。不,是比我想得还要好。”
萧灵听着这样的话,感受着清若温热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的抚摸,心中思虑着过去的这二十六七年以来,自己是怎样走到今天的。韩越川是她的初恋,也是她恨意和改变女人命运的一切念头萌生的原点;如果没有肖子雅,她或许就溺死在水中。是了,一切的转折都是因为遇到那些男人,肖子雅,崔校长,凌上将,甚至是阿诚。。。。
萧灵不敢往下想了,她看着清若:“我好累,我也可以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就这样过一生,反正首都的人都认为我死了。”
她脸上的表情带着凄苦,清若只是淡淡的笑笑:“这院子是俺当年我和凌晨的住所,你住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其他的都不要想,先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说罢,清若就起身,往院子门口走过去。
萧灵在她身后,不解的问:“你不住在这里?”
清若摆摆手:“不止我,还有别人也住这里。”
半个钟头之后,看到阿诚站在跟前儿的萧灵,有些困惑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这样问阿诚。事实上,鉴于阿诚和张婉瑜之前的那段恋情,她很难不将事情联系在一起。清若对于萧灵这样古怪的提问倒是没有表露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他是个孤儿,他的父母将他托付于我长大,”清若顿了顿,又说道,“他的父母死于一场凌上将发起的战役,那时候他只有几岁。那场战役是肖子雅的成名战,那时候他还是一名先锋官。”
冷不丁的听到肖子雅的名字,萧灵心里“咯噔”一下。
“阿诚从小就憎恨肖子雅,憎恨首都,不仅仅是源于张婉瑜,大抵,都是童年的恨意。”
萧灵干巴巴的点点头,她想着阿诚对于张婉瑜的爱意,或许也有着赌气的成分。
“不要去猜测别人的感情,尤其是已经过去的。”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清若便立刻这样说道。萧灵脸红着暗暗自省,不该在任何时候放松警惕。
清若神神秘秘的便离开了,离开的时间里,萧灵便将这二层小楼里里外外的参观了一遍。这是一栋内里中空的全木质结构房屋,中堂是由竹子打成的,长方形的一圈儿是卧房客厅之类。萧灵想,这应该不是当年凌晨和清若住的那个小屋,或许经过改造,或许是清若后来自己又造的,聊以安慰。在当年的清静之下,他们两个人断断不会费力盖一个这样多房间和大面积的地方。萧灵觉得这整座院子里头,她最喜欢的地方还是屋外的凉亭。沏一壶六安茶,端着小盆瓜子,坐在凉亭之中,忽然就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这是在首都时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闲适和轻盈,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受。
时间就在这滴滴答答的顷刻之间溜走,萧灵脑中漫无天际的想象出许多画面来,同这个院落有关系,又或者同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关系。
如果她能够一直一直的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头,看着她的小孩儿长大,抱着她的小姑娘或者小伙子,等待他们成长的时间。。。。。。然后呢,是否要让他们去经历,这个社会的现实与残酷,还是留在这个世外桃源,做一辈子平凡的鸵鸟?
亦或是,去改变这个世界?
想到这儿,萧灵便笑了,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要求这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做到呢?
“你想事情倒是很入神的。”
突来的说话声,让萧灵吓了一跳。在她出神的时候,阿诚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去,伸手就要倒茶吃瓜子,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萧灵刚想开口问他为何在这儿,转念一想,刚刚清若说起阿诚与自己的过往,不由得双眼圆睁。
“你也住在这儿?”
阿诚一副赖皮相的嗑着瓜子,将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也住在这里?”
萧灵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阿诚并没有剪掉自己过长的头发,而是用一根发带,将过肩的长发束起,在脑后形成一个短短的发尾,看上去像是萧灵在基因理疗学院里图书馆里随便翻阅的一本书里,那些过去时代的所谓“潮男”的发型一样。
清若作为阿诚父母救助过的受难者,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收养了阿诚。他们住在这个院落里,像是普通的母子那样,但清若从来不许阿诚称呼自己为母亲,他们的相处更像是上下级,是对这个族群的统领。显而易见的,清若想要将阿诚培养成她的接班人,带领族人继续前进。
问题在于,他们想要前进到什么方向去?
阿诚砸吧着嘴巴,将那一小筐的瓜子咳完,抖落抖落身上的碎屑,便往屋里头走。萧灵愣愣的,也只得跟着他走进去。
“虽然你与清若有一模一样的脸孔,但你是首都的正牌将军,又曾经代表首都出征过这里,族人们对于你的印象深刻,这个时候抛头露面的住在外头,恐难平静。这是清若和我的居所,你在这里住着,不会有人来打扰。”
萧灵点头,她身上有四个月的身孕,走起路来已经有些许的不便。她跟在阿诚后面的样子更显得羸弱,阿诚带她到一处客房,看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不知情的人看到你我这样,或许以为我们是一对儿呢。”
这样折腾了一天,萧灵已经很累了。她挺着肚子坐在床上,并不对阿诚所说的那种假设为意:“清若的房间是哪个,你住在哪里?”
阿诚眼见自己的调戏没有达到效果,颇有一点失落:“清若在楼下的主卧,我你对面。”
萧灵伸长了脖子看向对面的房间,了然道:“清若是很有想法,把你跟我凑成一对儿的。”
阿诚没想到她这样直接的将话说了出来,顿了一顿,故作严肃的:“你知道,家长的意愿总是单方面的,你和我还是要尊重我们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嫩得像是没谈过恋爱,”萧灵噗嗤一下笑了,看着阿诚穷破的样子,随即又立刻恢复严肃,“清若想让你照顾我,这样煞费苦心的让我住到这里头来,不惜编造了一个她和凌晨的故事。所以,她怎么了?”
阿诚一时之间没有跟得上萧灵的思路:“什么意思?”
萧灵本来就不高,即便站着,看着阿诚也是仰视的样子,坐下来的时候,便更是显得弱小。但这不妨碍她坚定的眼神。
“清若,怎么了?她是不是,身体不好?”从开始让她在水牢恢复身体,到后来将她带到这处僻静的所在,又讲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安排给他,这一切,似乎都昭示着清若能够陪伴在萧灵身边的日子越来越短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诚抿着嘴唇,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