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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
许奉见帐中众将皆为谭礼鸣不平,唯恐军中生出乱子,赶忙挺身进言道,“当下还是速速想着该如何退敌吧!”
欧阳寒环顾众将,冷哼一声应允,端坐于帅案前问道,“许将军还有话说?”
许奉拱手,“末将还有一事禀告:此番联军围攻南大营只怕是魏宁故意散播出来的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恐怕是瓜州!”
“瓜州?”
欧阳寒心里一怔,却在细问过缘由后,不屑一顾的冷笑道,“那咱们更应该从正面痛击敌军,这样才能破他们的偷梁换柱!”
许奉见他心意已决,又见其余众将对欧阳寒心生愤怒之意溢于言表,深知自己若在不从中缓和,那全营势必分崩离析。
遂,为了全营大局着想,许奉只得率先做了表率同意。
欧阳寒闻言大喜过望,当即一拍帅案,令许奉领兵两万为先锋军即刻启程,从正面佯攻,诱军深入;
自己则统领全营剩下的三万兵将,于明日破晓时分开拔挺进南山设伏。
当被问及营内伤病及粮草运输供给问题时,欧阳寒却道,“自有瓜州参将夏侯进会亲率士卒前来接管,并供给全营粮草!”
众人闻言,无不愕然。
许奉替众将直言相问,“瓜州城内军马不过万余,陛下又正于城内督军!兵力护卫本就捉襟见肘,此刻竟又在分兵前来……彼时魏宁亲率军马偷袭,岂不是身陷劫难?”
“是啊,瓜州距落峡谷远不及代郡方便!为何舍近求远?”
众将纷纷跟着附和,皆不满欧阳寒此举。
“诸将这又是在学那谭礼,欲教本帅做事?”欧阳寒面露愠色,呛声帐下众人,“在尔等眼里,唯有韩孝之一人尔吗!”
众人经此一喝,遂多有不服,却终究皇命难违,终不再言语,默默拱手领命。
许奉出了帐,并未第一时间前往点兵,而是去了军牢,秘密见了谭礼。
支开了守卫,许奉告知欧阳寒绕过代郡,欲从瓜州调兵一事。
谭礼听完,昂头轻笑一声,“亡我南大营者,却是人也!”
许奉亦满怀忧愤,低声细问,“此战若败,不仅南营覆灭,孝之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就连陛下恐也难逃劫难,大徐的江山社稷若有个万一……岂不连累孝之成为千古罪人!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阻止?”
谭礼将手链脚铐聚于身前,盘坐于地,反问道,“你知道欧阳寒为何舍近求远,不从代郡调兵吗?”
许奉摇头,茫然困惑。
谭礼淡然道,“原因有二,其一无非是想要他与孝之不一样!我们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孝之若在,必定会做的事,他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许奉虽不能完全猜透欧阳寒如此反常的举动,却也大致猜到了会有这层关系。于是赶忙追问——那其二呢?
“其二?”
谭礼突然皱起眉头,瞄了眼帐外见无人偷听,方才悄声说道,“恐怕陛下根本就不在瓜州,而在代郡!”
“什么!”
许奉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惊谔地差点叫出了声。旋即捂住嘴,低声问道,“代郡可是徐国南疆的第一道防线边陲,总共兵马不过三千……一旦我军败了,敌军十余万大军顺势攻之……”
接下来的后果,许奉不敢再想,只是瞪大双眼,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谭礼神情严肃道,“这虽只是我的猜测,可欧阳寒追随孝之身边多年,孝之对其尤为器重提携,依此来看此人绝非庸才!故而,他先是选择将战线从落峡谷前压至南山,又从瓜州调拨主力看护落峡谷,丝毫不惧魏宁偷袭瓜州,更没有调军回援瓜州的意思……从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措来看,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奉脑海里正飞速运转。过了半晌,方才点点头,毛孔竖立全身,“是啊……可若真是这样,那咱们更要谨慎行事了!”
谭礼仰面轻叹,俱是苦涩惆怅,“欧阳寒既然已经做好了筹划,为将者未战已怯……这样的战争哪里是他口中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啊……”说着,摇头哀怨道,“那此战无论胜与败,恐怕他都是最终的赢家!依此来看,南大营必败无疑!”
许奉盯他看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身前摇曳的油灯,目光幽幽的问道,“所以……和元你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而选择故意激怒他,然后得以被关在这军牢之中?”
谭礼见被他识破,旋即笑着道,“如若不这样做,我如何能够有机会面见陛下?”
许奉点点头,“和元需要几日?”
谭礼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他既一早便从瓜州调兵赶来,那这场仗已经无可避免。如今咱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拖延战局,我最少需要十日说服陛下速速离去,如此或还能保住大徐命脉!”
“十日……”许奉紧锁眉头,想了许久,在计算着所有可行办法之后,猛的一咬牙,“那我就拼死也要拼出个十日!”
说着,许奉突然面色凝重,一手搭在谭礼肩上,语重心长的嘱托道,“和元……大将军的心血连同他毕生的心愿,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当夜子时,许奉点了两万兵马,星夜兼程直奔联军前线而去。
另一方面,刘羽亲临瓜州前线御驾亲征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短短几日内已传遍了南方联军的耳中。
魏宁得知消息,早已是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竟误打误撞、阴差阳错的能够有机会生擒大徐小皇帝,如此的天赐良机,魏宁岂容错失?
遂,令随行五千军马急速行军,务必要缩短一日行程内兵至瓜州城下。
而夏侯进自奉了欧阳寒军令起,不敢懈怠。除留下瓜州所需城防外,亲率余众一万军马轻装简行赶路,已快至落峡谷。
路途虽顺畅,可夏侯进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转而是频繁焦躁的情绪让他日夜忐忑不安。
此行的重大意义和使命自己自然知晓,但他更加担忧的却还是百里之外的瓜州安危。欧阳寒暗度陈仓之策,虽可以暂时保证刘羽安全。
可此番自己几乎将瓜州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兵马尽出,城中百姓官兵们还一直天真的以为前线大胜,危机已除。一旦瓜州有失,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他们啊?而且随行将士们对于上前线也颇有微词和胆怯,这还一仗未打,军心便已失了大半。
每每想到于此,夏侯进的心里总是百感交集。尤其这途中更有副将们问道自己瓜州城防守卫一事,更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寒风渐起、残阳如血、雁声啼血。
路过勒川山涧,夏侯进忽然放缓了马蹄,落在了后军。旋即勒紧缰绳,翻身下马,身着重甲淌过浅溪。
自攀了磐石荆棘后,终登上了半山腰间的一处石窟,望着窟内漆黑一片、阴风阵阵,遂行副将们纷纷问道,“将军何故停军,却来这么一处诡异之地?”
夏侯进抬眼望着血色黄昏,不由得长叹一声,“尔等不是问我,何故率大军倾巢而出兵发前线吗?这里便是答案……”
顺着夏侯进手指方向,众将的视线纷纷望向阴森可怖的洞窟之内,更是茫然困惑不已。
“此地名为勒川,北连瓜州、东通凤陵、南接代郡、西临丘安,乃是我大徐在这南疆边陲四通八达,兵家必争之地。早年间此地曾为越国所有,后韩孝之于此地大败越国第一名将文相定后,终将这勒川收纳至我大徐疆土!而后便从这里开始南伐代郡、西讨丘安,经过整整一年的艰苦奋战,终于大胜得还。为表彰南大营将士们的功绩,更为了彰显自己统一南方的决心,韩孝之便于此处建此石窟,名为忠义窟,而这里头供奉的便是南大营在那一年中所阵亡将士们的衣冠冢。”
说到这里,夏侯进忽然对着身旁众将们苦涩一笑,“你们且仔细看这忠义窟,面朝着东边的凤陵、以及越国的国都泉州!韩孝之当年就在这窟内,对着他们发誓:此生不灭越国、不一统南方誓不还朝!”
众将经由这番讲解过后,纷纷恍然大悟,皆交口称赞韩昱以及南大营的忠勇之心。
夏侯进却红了眼眶,喃喃自语道,“可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将军,您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够传承下他们的忠义骁勇吗?”左右问道。
夏侯进点点头,意味深长的望着众人,语重心长道,“我想告诉诸位,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咱们此行虽然凶险万分,但南大营若败了,就该轮到咱们上了!为了咱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更为了大徐江山社稷!咱们退已不能退,唯有学南大营这些血性儿郎一样,与贼寇血战到底!”
众将听罢,无不为之激昂澎湃,纷纷表示道,“这韩孝之、南大营能办到的,咱们也能!他们能把南方各国打得屁滚尿流,咱们也能!”
夏侯进听了,不禁欣慰面向众将拱手感谢。可心里却暗自神伤道,“可是,这大徐又能有几个韩孝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