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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新来的县令大人,可真有手段呐。”
“可不是么?短短几日,好一番整顿,听说城卫里清了好些老弱出来,又到那些个大户里抓了不少壮丁来,看来可要有一番作为了。”
“作不作为不知道,但总归好过之前那个王贼,穷人家的壮丁抓尽,富人交笔钱就了事。”
“谁知道这次是不是也是交笔钱了事呢?”
“说到钱,听消息灵通的说,官署那边近日便要招贴募兵令,给的钱还不少呢!”
“算了吧,把脑袋拴在腰上的买卖,可不好做!”
上庸县内,类似的议论不止一处。当然了,这是看戏的,那被裁汰老弱残兵,不免有些怨气;被找上门的大户,或者缴纳上更多的抵役钱,或者出几个合格的壮丁,终归是唉声叹气。
汉朝制度,给官府的抵役钱大致是每月两百,一年便是两千四百钱,而实际上若是找人充役,往往一千多钱,甚至更少,便能找来无赖儿抵役。因此,此前一来前上庸令王开对武事不重视,因此上下都只不过做做样子,除了贫苦人家出不起钱,其他稍有薄财的人家竟是纷纷花钱抵役,毕竟世道乱了,谁知道哪一日就要上战场呢?
却说另一处,城内军营校场北侧,垒有高台一座,此刻贾政就站在高台中央,扶栏而立,看着校场上两位新官上任的五百将萧白狼、归九操练士兵,而身后则跟着老管家贾仁和佐吏左之。
“李臣在做什么?”贾政随口问道。
左之拱手答道:“主君,近日裁汰老弱,各处大户缺的丁口正在征补,李幼卿在做这件事儿。”
幼卿便是这李臣的字了。
“你的字呢?”
“禀主君,下吏字异达。”
古人的称呼确实麻烦,通常便有名、字、号,以上呼下,叫名是合乎规矩的,但叫字则显得亲切,存心学习某刘皇叔处处推心置腹的贾政,暗自督促自己养成逢人多问字的习惯。
“异达,你看这场上的军士,气势如何?”贾政眼看着校场,头也不回地问着。
左之的一对三角眼转了转,脸上掬起了笑容,朗声道:“自主君来后,气象一新,这老弱一旦裁汰,竟有脱胎换骨的感觉!”
“放屁!”贾政骂着,哼了一声,竟下了台,取了条马鞭朝空中一挥打了个脆响,喝道:“萧、归两个五百将,率队至此!”
贾政这声令下,萧白狼和归九两个便分别整队过来,但见这上百个兵士分作两群,稀稀拉拉地走过来,说是军队,不如说是精壮一些的农夫。
贾政蹙眉更紧,问道:“萧白狼、归九,这是怎么回事?”
萧白狼上前一步,说道:“主君,这营中原有兵三百二十,我和归五百将来了之后,见其中不堪用的太多,遣走了一百七十个,剩下这一百五十个,算是勉强堪用。”
归九在一旁瓮声道:“主君,我这两个五百将麾下都不满百,若是再裁,便不如我二人仍带几十个兄弟贴身护卫算了!”
贾政挑了挑眉毛,细想之下没有发作,只是问道:“你等准备怎生操练?”
萧白狼不假思索,说道:“无非是坐起、行止、左右、前后、分合、结解,我等也曾服役,操练等法是熟知的。”
这些法则看来是这个时代兵书记载,操练的成例了……不过,贾政觉得也许加点两千年后的料会更好。
“这样吧,这些成例,你等勤加操练。此外,每日餐前绕营十圈跑动……慢到的,减十人口粮给先到的。申酉时间,立定一个时辰,不端正的罚餐一次……”
贾政回想着当年军训的记忆,有所变通,一一吩咐,最后说道:“左之,这些你记下来,挂在营门,不遵命者军法从事。”
“诺!”左之答应得最快,而萧白狼则和归九对视一眼,说道:“主君,这……何必多劳士卒?这般操练只怕体力早乏……”
贾政摆了摆手,说道:“平时多操练,战场少流血!每二日各什加彘肩一条!如此,便定了!”
这些精壮的农夫要成为战场上的屠刀,少不得操练,当然吃食也要供应好……这时代平民每日两餐,三餐是诸侯的特权了,贾政寻思,这事可以慢慢改来,人无我有,便是一个微弱的优势……当然了,两天加条猪腿,便是增强士卒营养的一小步。
二人不再反对,齐声应诺。
萧白狼有意讨好,还说道:“主君这话说得好!‘平时多操练,战场少流血’,我看这群忘八就是要多练!”
贾政笑了笑,又复说道:“十日后,且看你二队操练如何,胜的赏,败的……呵呵……”
他想了想,又说道:“营中有不服的,尽管军法从事。这裁汰的缺额,那李臣正在征足。若不用心操练,你们丢的,难道只是一个五百将的职位吗?”
“诺!”
出了军营,贾政一行自打转回官署,正好见李臣回来,便喊上一起议事。
“左之,你且说,就今天营中这些人,若是他处有敌来犯,便当如何?”
左之抬头看去,只见贾政沉着脸,寻思道:“这主君大人今日问了字,这番又再三呼名,想来心情不甚好,若是拍马只恐不妙,但……又焉能照实说呢?”
这样想着,他习惯性地对上一脸谄笑,说道:“主君裁汰老弱,本来大好,只是如今兵员实在少了些,若是外敌来袭,想来凭城坚守,支撑四五日应也是行的。主君此前命我拟写募兵条陈,想来也是颇有深意……”
“说来。”
左之掏出一份书简,说道:“府中现今存粮一万五千石,钱五百万,金三十……”
贾政若有所思,说道:“一金万钱,如此是五百三十金,或者说五百三十万钱了?”
左之恭敬地应了声是,贾政摆了摆手,他便继续说道:“每兵月用粮二石,若是千人之用,一年便是二万四千石粮,现今每年收粮四万石,足用;每兵兵器,年用约三千钱,若是千人之用,则一年三百万钱,财赋年入约八百万钱,也是足用。若是募兵,官府制度,抵役钱二千四百钱,可用二千钱募县中闲流,加用兵器、护具,每人约八千钱,主君可募三百人为用,计用钱二百四十万,用粮七千二百石,足用!”
贾政见左之言毕,却看向了李臣,说道:“幼卿,征丁事做得如何?”
李臣有些惶恐地行了一礼,说道:“主君,下吏这几日共计征丁一百二十人,收抵役钱十二万!”
一百二十个人,加上现有的一百五十个人,还有二十几个留下贴身护卫的任侠少年,贾政的武力实际上仍不到三百人,若是练精倒也罢了,现时实在是太少。
“这样吧,便依你,募兵三百,不过,要定个标准。”
听到贾政这样说,李臣和左之都取来书简,提笔记录。
“从军壮士,身须满八尺,重逾三百斤,力逾两百斤……”贾政念着,听到了两支毛笔落地的声音。
左之颤声道:“主君,如此壮士,只怕征募不到啊!这向来募兵,不过要求身高七尺,这重么,不少于二百斤便也是了,力达百五十斤,便可称壮士……”
贾政心里换算了一下这些天了解到的度量衡,汉尺二十二厘米左右,七尺男儿不过一米五四,太矮,至少八尺;汉斤大约是市斤的一半,成年男子没有个一百五十斤左右,也是个瘦猴;两百汉斤,算来也不过只是五十公斤而已。
贾政低哼一声,说道:”我这须是征募壮士,却不要杂兵,如何就征募不到?若是实在缺人,前两项差一些便也罢了,男儿力无两百斤,从个鸟军?这样吧!每人三千钱,披甲、佩刀!“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老管家贾仁却是说话了:“主君,每人三千钱倒还好说,这甲……本来军中只有百将佩用,便是简便一些的,都要八千钱了,佩刀千钱,算上消耗,少不得要万一二钱,这便是三百多万钱……”
“仁叔,要知道入城之前,我等虽然物用充裕,怕也不过百金之资吧?现今库里五百余万,这三百余万,用就用了,莫不成要放在里边等串钱的绳子烂了?”
贾政朗声说着,意志颇为坚定,根本不容反驳,一一吩咐,让那李臣和左之细化条陈。
募军的成本数倍于征丁,然而非常时期便也只得用一用,而既然用了,便要用到实处,因此贾政决定提高规格,做个特种营,只是眼下人手实在空乏,他也只敢先招个三百先整顿着训用……当然了,也不知是否真有那么多合规的人,是以最后他又做了让步,只是卡住力量一项。
“此次募军,编入龙虎豹营!分别是龙营、虎营、豹营,各一百人。龙营为骑兵,虎营为刀枪兵、豹营为弓箭兵……”
贾政一边说着,一边也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当然了,听到骑兵二字,几人又低呼一声,只是贾政的意志颇为坚决,便不再做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