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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山脚之下,前方路途坦荡,不远处便是几户炊烟袅袅的人家,普通屋檐下便是几个孩子正在玩耍。
魏子衡回首对着自己的师兄和师弟抱拳说道:“大哥,三弟不知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孙奇简单的给魏子衡一个拥抱,然后略带遗憾地说道:“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我还是难以割舍这个伴我成长的地方。有朝一日,我会让穹窿山这个大名,名震天下。”
魏子衡点点头深表同意:“我本是晋国人,少年偶遇师傅,原本是不情愿的,后来拜师学问,探讨大道哲学,深表感激。今日这一离开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芈阳回首对自己两位同窗多年的兄弟行礼道:“二位兄长,这多年来的学习,我十分感激。我也很高兴能遇见二位,日后若有机会,定当亲自拜访。我本楚国宗族,离家多年,父母定当思念,我将即日启程前往楚国的归途。”
魏子衡听了芈阳这话,也感同身受:“说起来也的确如此,也是时候回到晋国看一看了。”
芈阳又做了一个大礼,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阳便告退,日后有缘再见!”
“好!有缘再见……”
再送别了芈阳后,孙奇,一把抓住了魏子衡的肩膀说道:“你也要回归故土,对吗?晋国乃中原以北之地。我正打算前往齐国,你我兄弟二人可结伴而行。”
“齐国?”魏子衡,有些不解的看着孙奇说道:“你前往齐国有何事。”
孙奇拖着魏子衡,边走边说道:“我祖上正是齐国永安人,在齐国永安有我族遗留的宗亲,我想理应前去拜访一番。”
向来做事紧密的魏子衡,思索片刻后,微微的点点头,面带喜色的说道:“若是如此,岂不是更好?我借道齐国到晋国路途也不算遥远,正好也游历一番名山大川,结交一些奇人雅士。”
孙奇便和魏子衡,一同赶路。
从穹窿山下,二人径直前往姑苏城。
姑苏乃昔日强国吴国,定都所地,是中原东南处最繁华的城市。吴国在吴王阖闾、夫差时达到鼎盛。鼎盛之时,灭亡淮夷、徐夷、州来、巢、钟离、钟吾、邗等一众东夷之国和楚国属国而疆域大为扩张,成为东南霸主。吴国还曾击败郯、胡、沈、陈、许、蔡、顿、鲁,吴破楚入郢之战攻入楚都迫使楚国迁都,夫椒之战南服越,艾陵之战北败齐,黄池之会会盟晋。
如此强大之国的落幕,却令人唏嘘,他的故都依旧繁华,他惊艳于世间的炼铁术依旧,闻名宇内。
魏子衡,很早以前便得知孙奇一家,原本就是吴国遗民,当年越军攻破吴国都城姑苏,可谓是天下尽知,无人不感到震惊,极度辉煌之后,便是极度的衰弱,这不免使人有些唏嘘不已。
又经过不短的路程,前方便到了姑苏城。外城郭气势宏伟,宽大的城楼上矗立着千年不倒的石柱,传闻是吴国建国之处,传闻是吴家族祖庙前的一根石柱,后来在姑苏定都建城,为祈福消灾保佑吴国江山社稷,石柱便一放置在城楼上,以示国威。
几十年前,越王勾践亲率三千越甲攻破姑苏之时,见此石柱,心生邪念,欲摧毁,便令部下将其推倒,可任凭自己手下的士兵,再怎么用力,石柱依然屹立不倒。到后来就不了了之。
见到这块石柱,孙奇,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你我兄弟二人也许久未来此地,让我们先进去吧!”
望着那块颇有历史痕迹的石柱,魏子衡点点头。两人随后经过城门,进入姑苏城内。
一进入到城内,迎面而来的便是各种吆喝声和呐喊声,往来商贩不绝如缕,街道两旁人头攒动。
望面前此情此景,魏子衡,不由得暗自赞叹:不愧是江南第一城,越国国都会稽,也不及如此。
而旁边的孙奇,却有些失意的说道:“吴国灭国不过几十年,这姑苏城内十有八九皆是吴之遗民,亡国之痛,竟早已烟消云散。”
说话间,一队越国兵甲,正朝着城门奔去,一路上两侧行人纷纷避让,稍有商货侵占道路者,越国士兵毫不留情的将货物踢至道路外,随后便出城而去。
此时旁边一位年过半百,两鬓发白的老者缓缓地说道:“唉,又来了。”
只见孙奇恭敬地走上去,向老者行简单的礼仪后诚恳地说道:“老人家,这对人马出城究竟要干什么?为何说又来了?”
老者没有正面理会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人,而是转过身子,正准备离开,只留下短短的一句话:“灭大匪去了。”
“大匪?”魏子衡,略感惊讶地说道:“此地我已生活近十年时间,这附近大城小村,可从未听说过会有山匪的出现,还是大匪。”
孙奇,望着那老者的背影,直起身子来和魏子衡一同,朝着姑苏城内走去。
很快,日偏一方,毒辣的阳光渐渐退去,魏子衡二人,找了一处小客栈准备充饥,吴越之地向来美食众多,鱼虾之食数不胜数。
这间客栈地方虽小,却一应俱全,所卖之菜肴,皆为吴国旧食,这不免会让一些吴国的旧民感到一丝惋惜。
魏子衡,出生北方晋国,熟悉了北方菜肴之后,对于南方这些鱼米之味颇感有趣,昔日拜师学问,都是吃的师母王氏亲自所做的菜肴美饭,对于这种小客栈的食物,饶有兴致。而孙奇也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吃着,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菜肴。
就在此时,小客栈的一角突然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千层水波流,千帆竟相渡,千人岸上走,千食在吴中。好酒!好肉!”
魏子衡和孙奇循声望去,是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从面容上的皱纹上看,似乎有些岁数了。他的神情相当的诡异,似笑非笑,笑声中似乎带有些怒火,但最后却更有一种惋惜之音。
孙奇将自己的佩剑扣在桌子上,提着半壶酒走到那位中年人的面前,很自然地坐在他的桌对面,缓缓的给他已经见底的酒碗斟满上了一壶酒。
只见这位中年男子将斗笠一斜露出有些沧桑的面容,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说道:“哎呦,这位小哥生得眉清目秀,想必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子弟吧?”
孙奇,正眼直视说道:“这姑苏鱼肉味汁鲜美,不知刚刚你所唱的是什么呀?”
这中年男子突然警惕了一下,然后这样说道:“此乃吴地,我唱吴国歌谣,又有什么错?”
这一番话引得小客栈的掌柜,眉深冷意,他使劲给这位中年男子眼色看,旁边几位同食的客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朝着中年男子看去。
魏子衡,侧耳便听见旁桌食客,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吴国已灭,现在这里是越地。”
“哎呀,我管他是哪国,我们活好我们自己的就行了。”
“改国易地,在中原已经是家常便饭,何况我们区区东南一偶。”
“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免得日后有麻烦。”
……
魏子衡细细的观察着小客栈店家和客人的一举一动。
孙奇,放低了声音,然后说道:“你是哪国人?”
“吴国!”中年男子也放低了音量,两人细细的交谈起来。
“可吴国早已灭亡。”
“国虽破,民犹在。山河虽破,人心依在。我说他没亡,他就是没亡。”
孙奇,右手撑着木桌,身体微微前倾,轻声的对着,中年男子叙述说道:“我也是吴国遗民,国破之时,我还未出生。”
就是这么一句轻言细语的话,中年男子的心境突然发生了一个转变,他的说话变得更加的小心:“不知令尊祖上是吴国哪里?”
“姑苏!”孙奇轻扬嘴角说道,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来自魏子衡的目光。在做短暂停留之后,也不等中年男子再度回话,孙奇便起身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坐的木桌上。
魏子衡此时也时刻注意着那位中年男子,他的目光一直在孙奇身上打转,似乎被最后所说的一句话而吸引。
孙奇很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酒桌上,然后对着魏子衡说道:“此酒甘甜,若非天然之泉,也不可酿出。”
魏子衡低着头,侧耳细语道:“现如今,姑苏城内恐有变。”
“此言差矣,自吴灭之后,此地一直为凶地。”
“刚才,细听周围人言,现姑苏城内恐有吴遗留子民在作乱,先前出城的一对越军正是去清剿在城外作乱的吴匪。”
“吴匪?”孙奇轻微的摇摇头说道:“那男子言之有理,这世间果然还有不甘屈膝的亡国之徒。”
魏子衡谈起这个,脸上复杂之色油然而生:“国已破,这些人又是何必呢?一来无外援,二来无内助,三来无人心。终究只是一时之事。”
听闻魏子衡之言,孙奇语气一转,有些无奈的说道:“此言正是,我虽自之为吴国旧民,但也深知这种复国之事,绝不是一众莽夫可为。虽吴国破灭,但这天下终究是周王的,仔细想想,其实和先前吴王统治并没有什么两样。”
魏子衡突然有些肺腑之言,脱口而出:“周王分封已有百余年,各诸侯驻守疆土,以报答周王之恩,自平王东迁以来,周王室实力也大不如前,各地诸侯相继称霸。遥想昔日一代雄主吴王也曾霸于天下,虽未有周王室之认可,但也使诸侯巨震,百方来朝。”
孙奇深以为然:“连宋国襄公之徒皆可得周王之心,得诸侯霸主之位。吴王如此英勇,却未曾被周王正视,只因偏远中原?唉…万事皆难圆也。”
魏子衡大喝一碗酒后说道:“万事皆难圆,此言不错。昔日,齐之桓公,乃天下首霸,贤相管仲子,鞠躬而辅佐之,本是世间美谈,奈何晚年不听忠言肺腑之言,落得一个死无葬身,所谓何因?唉……”
聊到这,两人各自叹息,吃完酒菜之后便离开了小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