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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贱人果真怀孕了吗?皇上多年来被多少人毒害,他还能生孩子?他不断子绝孙才怪呢。”连翘的语声很幽怨,但这幽怨里少的是责备,多的竟是温柔。
就好像自家的娘亲骂自家的孩子一般,无论字眼儿是多么具有侮辱性的,但却能听出一种温柔和可爱。
春璃看左近没有什么人,道:“贱人伪装的天衣无缝,怀孕也是真的。”
“那可不是帝王的孩子,你让她生下来,记得啊!这孩子也是我们反败为胜的棋子。”连翘瞅了瞅季春璃,春璃是比较讨厌人安排自己的,怎么做、做什么,未来是什么规划,春璃心知肚明。
“有人不会让这孩子出生,有人还要用这孩子来兴风作浪呢。”
“本宫命令你,让孩子出生。”没有商榷的余地,连翘竟还要用皇后的身份来压制春璃,春璃哭笑不得,“罢了罢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此刻轮到我命令您了,快回去看家护院,被人看穿了不是闹着玩。”
结果,连翘这一回头冷不丁看到了姜容喜,那姜容喜还不知应后已被掉包的事,春璃也觉得不必要这么早就告诉她,此刻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连翘低垂粉颈,匆忙给姜容喜行礼。
“抬起头来……”那姜容喜似乎看出了破绽,连翘不卑不亢抬起头来,季春璃已为连翘做了一点必要的修饰,譬如那之前的皇后娘娘是远山眉,此刻的姜容喜就是宽阔的男儿眉,那之前的皇后皮肤光洁如羊脂白玉,而此刻对面人却是麻石一般粗糙的表皮。
一看就是日晒雨淋过的,春璃唯恐姜容喜看出个端倪,忙道:“娘娘这是到哪里去?”
“随便走走,散散心。”姜容喜算是在回答季春璃,但眼神却盯着连翘在看,看着看着灵魂拷问已发出,“春璃,你这老奴有点像谁,一时半会本宫想不起来了。”
“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要想了。”春璃嘿然一笑,握住了姜容喜的手,那姜容喜也笑了,二人在园子里溜达了一圈,姜容喜告诉春璃让她最近小心谨慎云云,又道:“下个月就到中秋节了,皇宫内会安排宫宴,那时节可以想方设法让皇上见一见萧祁煜。”
春璃看姜容喜果真将萧祁煜的事放在心上,自然感激不尽。
“那么臣下就代替世子先感谢您了。”
“不过绵薄之力罢了,这没有什么,不过也需未雨绸缪,春璃。”姜容喜握着季春璃的手,春璃只感觉她的手潮热极了,“娘娘,外面热,您回去吧。”
春璃到应后这边,应后正在发呆,都说一孕傻三年,应后怀孕后发呆的时间更多了,时常盯着太液池内自己的倒影或者铜镜内自己的面容一言不发许久,凤坤宫内的不少人都习惯了,也不以为意。
但春璃却知道,老喜欢看自己倒影的人都是孤独的,她一定心事重重。
“娘娘,春璃姑娘到了。”苍老的语声来自眉寿,那四平八稳的声音,唤醒了正在沉思的美人儿。
应后切切的回头,那黑曜石一般的清眸中荡漾过几许柔情,一双眼顿时美丽极了。
“娘娘!”季春璃上前行礼,应后起身,唇畔的笑弧顿住了,“你来了就好,我找你许久了。”春璃点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娘娘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奴才去做了,情感娘娘吩咐。”
春璃做“奴才”已许久了,几乎轻而易举就可将奴性发挥个八九不离十,应后笑了笑,竟很是疲倦。
春璃一把将应后的手握住了,眼盯着应后看了看,“娘娘不舒服吗?”
“**病了。”对自己的身体,应后似乎一清二楚,但那“**病”几个字儿俨然还是让季春璃的心“咯噔”了一下,应后如此年纪轻轻已百病缠身了吗?且还是“**病”。
“让婢子给您看看吧。”春璃深邃的眼望向应后,应后点了点头,得到准允后,春璃拉应后到旁边,轻轻为应后听脉,嗣后笑道:“也不过脾虚罢了,说起来是敢随便吃药的,奴婢的意思,娘娘日日调整好自身,逐渐就好了。”
“本宫知道了。”
应后缓缓地点点头,春璃看应后倒是很听话,又见旁边伺候的除了眉寿再也没有第二人,她索性反客为主,“娘娘,您找奴婢来是为保孩儿,对吗?”
原来应后已岌岌可危,应后萎靡的点点头,一把拉住了季春璃的手,她的眼神顿时惊恐起来,落在季春璃的背后,彷如看到了什么孤魂野鬼或者幽冥界的脏东西正在钻进来。
春璃淡笑:“娘娘不要怕,这里是娘娘您的凤坤宫。”
“季春璃,我要你回答我,我要你回答我啊。”应后一把抓住了季春璃的手用力的摇撼,春璃自然能感受到应后的情绪,连忙点头:“娘娘,是,是!三皇子是已联系过我了,要我利用这孩子大做文章,这孩子是扳倒萧祁祯的武器。”
季春璃本不想将秘密泄露给应后,但此刻只一次和应后接触,春璃明显感受到了应后的不安和紧张,应后听到这里,反而不激动了,那颤抖了许久的手也犹如得到了安抚一般镇定了下来。
“果真吗?”问话的同时,一缕纯澈的眼泪已从应后的眼眶里滑落下来,晶莹剔透,浑圆犹如珍珠,那泪水冲掉了应后脸颊上白皙的粉底,东冲西决一路直下。
春璃盯着那泪看,“臣下也想要说这是假的,但娘娘您相信吗?”
“萧子焱,他,他、他果真是不爱我的!”得知这个消息后,应后木呆呆转过身,坐在了八仙桌旁边,哀莫大于心死。
屋子里有了猝不及防的哭声,那哭声响亮,歇斯底里!她满以为他是爱她的,更以为他许诺给自己的天荒地老也非画饼充饥,但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作茧自缚,痴人说梦,自欺欺人。
“他在骗我,在骗我啊!我忍着恶心让皇帝碰我,如今我换取到了什么,他骗我,他骗我啊。”她呐喊的声音已变大,手用力的推开了桌。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桌上的杯盘碗盏散落在了地上,丁零当啷,该碎的都碎了。
瓷片四分五裂,侍女和太监都吓坏了,唯处在风暴中心的季春璃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就如置身事外一般,任凭碎片七零八落,跳舞一般。
一切终于结束了,应后呆愣愣的坐着,春璃大胆的靠近应后,手轻轻落在应后的肩膀上,“娘娘,事已至此,持盈保泰才重要,不然您这皇后也做到头了。”
听季春璃这么说,皇后一把抓住了季春璃的衣领,用力一提起,春璃任凭摆布,一点不反抗。
“季春璃,你说什么?你还知道什么?你是一切都知道了,对不对!对不对啊你!”
季春璃眼神警告的盯着皇后的手,意思很直白,“娘娘,您自身难保了,但春璃或可尽一臂之力来保护您。”季春璃语速很缓慢,务求每个字都表述的一清二楚,不会有丝毫的歧义。
“你,你情愿吗?”
就刚刚给她发作这一刹,众人都噤若寒蝉,唯季春璃处变不惊,临危不惧,就这一点她已看出季春璃与众不同。
“奴婢蝼蚁一般的命,在这帝京里需要不停的攀附各种力量才能扶摇直上,不存在情愿不情愿,这是奴婢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