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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诸侯王也有数之不尽的别业,他的行宫和王侯的都不同,脱离了错金镂彩,也没有金碧辉煌,乍一看就好像一个朴实点儿的庄园,这种田园牧歌男耕女织的生活似乎也是他喜欢的一种风格。
这一晚春璃到行宫来,发觉萧祁煜在发呆,他的面前是一个池塘,此刻池塘内早板结了,去岁没有来得及拔掉的茅草莲花花梗比比皆是,失去了翠绿的战袍,他们看上去好像年迈而饱经风霜的斗士,依旧在凄风苦雨中凝立。
他已很久没有移动一下了,好像池塘旁边一尊雕塑一般,福生看春璃到了,朝着那边努努嘴。
春璃老远就看到了他,蓦地一笑,“怎么?世子也有发呆的时候吗?”
“你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情况可真是少。”这种情况寥寥无几,追陪了她多年的福生几乎从所未见。
春璃盯着萧祁煜颀长的背影看了片时,对福生笑了笑,从福生手中将茶托拿过来,示意福生退下,等春璃到萧祁煜身旁这才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一开始春璃还以为那香味是他在喝什么东西,随后嗅到那香味竟来自于自己手中的茶托。
春璃的脚步声扰乱了萧祁煜的思绪,他缓慢的回过头,但视线顿时变得凛冽了不少,之前的眼神是漫不经心或者放空的,但此刻的眼神锐利而机敏,好像一只被打扰到了的云豹。
“我到了。”黄昏的暮色涂抹在天空,那暮色逐渐染红了一片天,美丽到不可思议,春璃盯着远处看了看,日薄崦嵫,正在散发一天里最辉煌的绚烂。
云团好像被染红了一般,然而萧祁煜似乎也正在看那美丽的云层,也不知过了许久,萧祁煜瓮声瓮气道:“是火烧云,帝京就这样叫。”
“我们叫烧火云。”春璃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今日已疲倦了一天,哪怕今日春璃遭受过不少的冷漠和怨怼,乃至于有人欺负了她,伤害了她,但每当她看到萧祁煜的时候,一切的创伤都不复存在了。
他就好像她的万应灵丹,她的一剂良药,只要多看一看他,他就快乐。
“春璃,坐下。”萧祁煜摸一摸墨发,将发丝抖到了背后,那墨发犹如黑色的瀑布一般轻盈美丽,风一吹,拉犹如均匀的旗帜一般,看起来美丽极了。
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还有要求。
“我不会吃了你,你为何要坐在这里?过来点儿。”春璃靠近萧祁煜,坐在了萧祁煜的旁边,他握住了春璃的手。
这少见的温柔让春璃不知所措,她有点莫名的难受,她在幻想,要是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人后的不仅仅是见不得光的就好了。
也不知旷日持久的将来一切会改变了,一切会有没有全新的突破,春璃却猜不透萧祁煜在想什么,他的眼黧黑纯澈,好像刚刚从泉水中打捞起来的黑曜石,玛瑙一般。
“帮我调查个事。”
来了来了!果真来了!从春璃到这行宫开始她就预料到了什么,此刻萧祁煜终于开口了。
春璃倒习以为常。“您说吧。”
萧祁煜没有立即开口,似乎不怎么放心,他斟酒一杯,“春璃,难得放浪形骸,你我喝一杯?”
别看萧祁煜应有尽有,逐渐也拿到了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看得出萧祁煜不怎么开心,并且最悲哀的是,他心头一切负能量的东西都不能转告给任何人。
其实,我们的悲伤如若有个泄洪口,那悲伤也不算什么悲伤了。其实,人的悲伤如若可以通过什么途径传递给第三者悲伤就会减半。
在遇春璃之前,他生活的不见天日,遇春璃后,他逐渐被这女孩身上美好的气息青春的活力感染到了,他喜欢她,是那种不能宣之于口的依赖。
春璃就更理解萧祁煜了,作为一个天潢贵胄,日日需要说言不由衷的话,需要做身不由己的事情,明明喜欢某人却要假装漫不经心满不在意,明明对某人恨之入骨,但却需要笑脸相迎。
皇族——他们是人类一个奇怪的存在,他们的形态都始终如一,季春璃鲜少在几个皇兄以及皇上的面上发现很多的表情,就连震惊到了,那表情也很平静。
如萧子淼一般畏首畏尾的人,是皇族内的奇葩异卉。
她盯着他看,他将一杯酒送了过来,春璃呷一口,只感觉清甜爽口,她鲜少喝到这样好喝的酒水。
而另一边,行宫的后院,一个嬷嬷含笑正在和舒尔雅聊天,那嬷嬷惋惜的叹息,“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公主您还没有和世子爷那样呢,不过你放心好了,刚刚那酒水里头浸泡了蛇床子和鹿鞭,男人吃了心旌摇曳,女子吃了兴致勃勃,您只需要等王爷过来就好。”
“这行宫内并没有其余的女子,您一人他一人,真可谓珠联璧合干柴烈火。”那嬷嬷笑了笑。
“事成之后,本公主自然会赏赐你,此刻还不是你大吹法螺的时候。”舒尔雅端庄的坐在位置上,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头顶那冰冷的白玉簪。
“王妃您放心好了,就是贞洁烈女吃了这个也会变娃**。”这嬷嬷志得意满的笑,很显然她已无数次的见识过这酒水的厉害了。
接着舒尔雅也笑了。
“来人,去打听打听世子爷在做什么呢?怎么还不到后面来?”舒尔雅已有点等不及了,那酒是福生接过去的。
蛇床子和鹿鞭都不是毒药,即便是用银针也测不出毒性,因此今晚萧祁煜势必会饮酒,此刻舒尔雅倒是忧心忡忡,唯恐萧祁煜酒量过人,又怕这酒水效力不好,更怕自己的阴谋诡计会被萧祁煜识破。
此刻,不但萧祁煜喝了这酒,连季春璃也多喝了两杯,这酒度数低,味道甜馨,两人喝起来没完没了。
喝过了酒后春璃面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笑,她只感觉通体舒泰,说真的自到深宫内院后,她也和皇族一般一丝不苟,生怕会泄漏自己的秘密。
已是许久都滴酒不沾了。
此刻喝了酒,莫名想要笑,然而也竟笑出了声。萧祁煜也笑了,似乎开心在放大,福生老远看了看两人,已感觉两人喝醉了,他想要过去提醒,但一想到多日来萧祁煜都不开心,此刻何不让他就放浪形骸一次呢?
因此,福生退后。
才从前院出来就看到了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丫头,别看福生人老了,但心眼儿灵活,而他是这多年来唯一一个伺候在萧祁煜身边没有离开的人。
他纵身一跃已经从天而降,那一个丫头慌里慌张准备逃走,冷不丁看到福生小从天而降,哪里能不恐惧,“哎呦”了一声,那丫头拔腿就跑。
“春兰,你到哪里去?”
“没,没有。”春兰说走就走,但被福生一把揪住了,丢在了远处,春兰瑟瑟发抖,不打自招,将舒尔雅让自己过来监视萧祁煜的事情说了,但任凭福生再怎么恐吓,这春兰却说不出更多的秘密了。
福生固然疑惑,但却也只能放了春兰。
另一边,春璃已喝多了,她本不胜酒力之人,且这是长久以来第一次这么喝,自然很快对究竟缴械投降。
“世子,我已不能再喝了,您说吧,您刚刚欲言又止准备说什么呢?您准备让春璃帮助您调查什么呢?”春璃看向萧祁煜,她只感觉头晕目眩,以至于眼前的剪影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