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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是青州府数一数二的大商家,从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开始,经过近百年四代人的经营,到现在店铺有几十家,遍布山东各个州府。在南京、北京、杭州等地都有周家的货栈。
今天是周记每月开例会的日子。青州周记总号的后宅客厅里,各分店的掌柜一早就来到这里,等待现任周记大当家周绪海的到来。例会还没有开始,各位掌柜纷纷围在许掌柜的周围打听肥皂热销的事情。
沂水分店的庞掌柜率先问许掌柜:“许掌柜,听说这两天去店里买肥皂的都挤破头,肥皂都卖到三百文一块?三千块肥皂两天就卖光了,许掌柜这月的奖金一定是你最高了。”
“许掌柜,我听说有些人一次就买十多块,几十块,甚至上百块,转手就能卖四百文一块?”
“许掌柜,你从哪里进的货?也匀点给我们吧。”
“各位掌柜不要急,一会东家来了,我向东家禀报后,由东家定夺。”许掌柜不断的拱手应付着。
这时,大当家周绪海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厅中立即安静了,各都回到自己座位坐好。周绪海在主位上坐好后,各位掌柜陆续向东家上报当月利润并呈上帐册。
这是周记的规矩,每月初十前必须完成上月结算,十二日在总号开会,由掌柜向总号呈报帐册,汇报当月利润。临近中午,各店掌柜汇报完毕后,周绪海问许掌柜:“听说莒州分号肥皂热销,有些小商贩都贩卖到青州来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这肥皂是莒州乡下的一个里长的作坊出产的,要比胰子好用许多。价格又比胰子便宜,当地大户人家纷纷购买。”
“那利润如何?”
“东家,我正想单独向您禀报些事。”
各位掌柜闻言纷纷告退,待大家都告退后,许掌柜又开口说:“东家,这肥皂利润非常大。我从何里长作坊以每块八十文进货,换成咱们的印记包装后,能卖到三百文,中间有近四倍的利润。我这次来带来了三千块,先在总店试销一下。”
“这利润确实可观,那家作坊一天有多少产量?”
“目前不得而知,前天我去进货,他们防范甚严。但人数不是很多,估计产量不会很大。现在莒州齐家、刘家都在暗中打听肥皂来源,估计保密不了多长时间。东家咱们能否和何里长家签份契约,如果能包销他们的货那就好了。”
“包销难度有些大,在山东咱们还有些渠道,但到了外省咱们就不好控制了,况且还有齐家、刘家几个对手在竞争。”
“如果不能包销那就多订些货,趁此机会多赚点也不错。”
“看看青州的销售情况,如果再次热销,两天后,我们就再去一次何家作坊,谈谈包销的事情。这段时间让店来的伙计们嘴巴严实点,不要走漏了消息。”
事情谈妥后许掌柜离开后宅,这时车上的三千块肥皂也已经卸完,许掌柜和伙计赶着马车离开总号返回莒州不提。
周家后宅的绣楼上,周拂柳呆呆的坐在桌前,她就是孙文国的夫人李薇的前身,李薇是在周拂柳因发烧昏厥后穿越到周拂柳身上的。
自那次车祸后,李薇经历了几乎和孙文国同样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丈夫儿子都穿越到了明朝,但是否同时代,离他有多远她同样不知道。
即使在同一时代,茫茫人海中如何寻找自己的前世亲人?自从病愈后,她一直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整天闷在屋中,甚至几天都不下楼。
周绪海和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无可奈何。找大夫看了几次,都说没病,只是体弱,注意调养。
周家有一儿一女,儿子年长,二十五岁,是弘治九年丙辰科进士,在北京户部观政。周拂柳十六岁,从小天资聪慧,不但善于诗词,还精于算术,从去年就开始帮父亲打理店铺生意。
正在发呆中,周拂柳听到噔噔的跑步上楼声,不一会丫鬟香草跑到屋中叫道:“小姐,小姐,我给你带好东西了,你看这是什么。”
香草手中拿着一个纸包,周拂柳接过来,打开纸包,看到一块黄色的方块,又闻了闻说:“肥皂?”
“小姐读过书就是不一样,一眼就认出这是肥皂?”香草惊讶地说道:“这是老爷从店里拿来让夫人和小姐试用的。说是许掌柜进了三千块在店里试销。”
周拂柳心里一动,骤然心跳加快,难道是他们?她知道肥皂是近代的洗涤产品,在大明朝不可能出现肥皂,只有他们父子中的一个穿越后制造的。于是就问:“是莒州分店的许掌柜吗?他还在店里吗?”
“就是他,上午就已经走了。”
“香草,咱们去店里看看。”
“好,咱们现在就去。”香草很是高兴,小姐自从病愈之后,就没有出过门,现在要去店里她自然是高兴了。香草从小就与周拂柳一起长大,可以说既是丫鬟也是闺蜜。她自然能看出小姐看到肥皂后,神情的变化。
周记总店门前,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来买肥皂的人。
前几天偶有小贩到青州来卖,一块卖到四百文,甚至五百文,只有早先知道的少数有钱人家才能买到,今天听说周记三百文,自然引来人群争相抢购。这里边有大户人的家仆,也是贩卖的小商小贩。尤其是小商贩,简直就是明朝的黄牛,一买就是几十块,甚至是百块。
“姚老八,你抢了多少块?”
“不多不多,才五十块,可惜钱少,要不多买些。”
“姚老八你可赚了,这明天到了昌乐,转眼间至少就能赚五两银子啊。”
姚老八嘿嘿笑着,嘴都笑得裂到了耳根。
“哎,看来今天是买不到了。回去老爷肯定得一顿臭骂。”一个家仆模样的青年,站在人群外面叹息着。
“这位小哥,你要买肥皂吗?”姚老八听到那个青年的说话后,悄悄的凑到这个青年的跟前小声问。
“多少钱?”青年问道。
姚老八把青年拉到僻静处说:“四百文。”
“你抢钱啊,周记卖三百文,你转手就卖四百文?”
“这位小哥,现在店里只有五百块,看这情形,今天肯定卖光。下批货还不一定什么时候。”
“不是说三千块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就在刚才济南府的董掌柜还有莱州府的管掌柜分别拉走了两车,一车就是一千块。我上午就在这里盯着,到现在才抢到五十块。”
“那行吧,四百文就四百文,给我来两块。”
周拂柳和香草站在店外,看到这场面并没有进店,心里一直在想着,是他们父子俩中的一个肯定没错了。
这制造肥皂要用到化学知识,儿子学文的,数理化学得并不好,是丈夫的可能性大些。明天找机会问问父亲,想办法劝父亲去那里看看,自己要是能陪父亲一起那再好不过了。
他到底穿越到什么人家,年龄多大?千万不要是个老头子啊,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不禁泛起红晕。
第二天,周拂柳来到自家店铺,看见父亲正在看帐册,就坐下来一起看帐册。但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绪海何等精明之人,就问:“拂柳,是不是有事?这些天很少见你来店里。”
“没有,昨天看肥皂销售火爆,今天怕父亲大人忙,就来帮帮父亲。”
“嗯,这肥皂确实好卖,利润也高。过两天为父要亲自去莒州进货。”
“父亲大人可否带我一起去?”
“女孩子家去不合适,还是在家理帐的好。”
“父亲,”周拂柳娇声道:“你看我大病初愈,就当带我散散心好不好?”
“不可以,女孩子还是不抛头露面的好,你以后还要嫁人呢?”
说起嫁人这事,一直是周绪海老两口的心病,儿子自从考中进士,去户部为官之后,就不能打理自家的生意。
周绪海是独子,膝下也是儿女单薄,四十多岁才得一女,现在快六十的人了,还没有合适的人选管理家中的生意。所以一直想招一个上门女婿,但这谈何容易,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女儿的婚事就耽搁下了。
“父亲,女儿现在还不想嫁人。”周拂柳又继续劝道:“父亲您年纪渐渐大了,哥哥又在京城为官,这家里的生意早晚需要我来打理。您现在不带我谈生意,到时我可就难做了。”
经女儿这么一说,周绪海觉得有些道理,就松口说:“好吧,不过这事你得再问问你娘,只要她同意就行。”
“父亲,你和娘说一声不就行了?”
“自己的事,自己去说。”
“我为了咱家的生意,怎么成了自己的事了?”
“那你不去了。”
“行,我这就和娘说去。怕你了。”
说完,周拂柳叫上香草回家去了。她们没走一会,许掌柜风尘仆仆的来到后宅,对东家抱拳一礼:“东家,听说齐家的人明天要去何里长的村子,十有八九是去要货的。事不迟疑,我们要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