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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远一愣,他与巡抚大人没有任何的交往,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没有与任何官员有来往,其一是在科考前这段时间非常敏感,如果有频繁的来往,自己再考出一个好成绩,会被别人以为他有什么作弊行为。其二,再清正的朝廷中,官员们也会分门派,在还没有正式进入朝廷的时候,冒然与地方官员来往频繁,等正式进入朝廷为官时,很可能会被帖上某门某派的标签,这不是何志远想要的东西。
在任房师的指引下,何志远来到了徐大人的二堂签押房中,随后他看到了刚才那位身穿红袍的徐源。
徐源苏州府长洲人,字仲山,成化十一年进士。授工部主事,历广东左参政、湖广左布政使等,弘治十三年三月官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
何志远一路想着,直到进入徐源的签押房时,仍没有想出这位巡抚大人单独留下他有何事。既然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
何志远看到端坐在桌前的徐源躬身行礼说道:“晚辈何志远拜见巡抚大人!”
徐源满脸欣慰的看着何志远,抚须说道:“好一个年轻俊朗的解元郎!听说你不但文章读得好,还自创科学一派,并且用科学知识创办了很多作坊,使莒州百姓生活富足,官府财政充裕,就连当今圣上都对你赞不绝口!真是国之大器啊!”
“大人过誉了。晚辈只是小有所成而已,实不敢当得大人如此盛赞!”何志远恭声答道。
徐源看到何志远如此谦恭,满意的点点头,心想此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而且年少老成,没有上一科的唐寅那样张扬,以后此子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他早就有与他走近的想法,借此机会他就顺便与他好好谈谈,如果觉得此人稳妥,他还要与其合作办一件大事。
想到这里他接着说道:“你的考卷我看过,文章写得很好,是山东近几十年来乡试少有的好文章。以这样的水平,明年会试进入二甲是大有把握的。所以这段时间不要松懈,一定好好用功,为我们山东争光!”
“谢谢大人夸奖!”何志远嘴里恭声应付着,心里在想,你不会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应付吧?
接着徐源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北上参加会试?”
何志远纳闷堂堂一位巡抚怎么也关心起这些小事了?但他还是恭声答道:“家里事情多,我准备在家过完年再去北京。”
徐源摇头说道:“太晚了,你要早些北上。全国有几千举人参加会试,其中不乏高手,你一定不要小觑。”然后停顿了一下又拦着神秘的说道:“而且北京那边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你。”
何志远知道徐大人要切入正题了,这件大事一定与自己有关,并且也与他有关。是以他坐正身姿听徐大人细讲。
“扬州陆家的案子你应该知道吧?”徐大人此时也收起一脸放松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
“当然知道,这个案子不是交到北
京刑部会审了吗?”何志远答道,他的言下之意是这是北京刑部的事情,你一个巡抚为何管这件事。
“这个案子很复杂,不止牵扯到两淮盐司,还牵扯到北京的一些官员。所以最终还是由三法司会审。老夫是右都御史,奉旨参与此案的审理。过些日子就要去北京参与此案的审理,老夫听说你曾参与此案的侦破,所以想听听你对此案的看法。”徐源终于说到了正题。
“这由什么好说的,两淮盐院的周御史已经把陆家的及岳炳谦的罪状写的非常清楚了,刑部只需照此审理定罪即可。”何志远随口答道。
徐源呵呵一笑:“年轻人,你想得太简单了。陆杰与岳炳谦早就串通好了,把自己的罪状全都推给了底下的人,自己就是不认罪。他们两人太狡猾了,仅凭现在的罪状不足以治他们死罪,如果不是死罪,花点银子就可以把他们捞出来,到那时就麻烦了。”
何志远闻听此言心中大惊,真要是如此,让他们逃脱罪责,从刑部大牢中再被放了出来,无异于放虎归山,他们必定会对周家、何家、梁家进行疯狂的报复。何志远决不会让此种事情发生。徐源既然把如此机密的大事如实相告,那肯定也是希望能坐实陆杰与岳炳谦的罪名,办他们一个死罪。
想到此,何志远试探着问道:“按照大人的意思,是让晚辈何时进京?”
“老夫九月底就要进京,你随后&进京即可。”徐大人抚须答道,思忖一会又说:“这段时间你搜集一下证据,想好对策。老夫在北京等你到来,估计此案会在十一月底开始审理,到那时周御史正好卸职回京。”
“好,到时晚辈一定按时进京。”何志远回答道。随后他又迟疑道:“徐大人,晚辈无官无职,如何与他们周旋?”
徐源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呵呵一笑,然后抚须说道:“要拿下陆家一案,你无需官职,也无需与他们周旋,你手里有一张王牌,这张牌比任何官职都好用。”
“王牌?”何志远心中一震,心道难道他竟然知道幽兰的事情?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称得上此案的王牌呢?
“对,你手中的王牌足以将此案的要犯定成死罪!”徐源笑着说道,脸上一副你懂得表情。
何志远接着又问:“徐大人是如何知道我手中有王牌的?”
徐源得意的一笑,然后说道:“老夫与谢阁老是好友,而周御史是谢阁老最得意的学生......”
说到这里,他就没有再往下说,但何志远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前他曾经对周拂来说过幽兰的事情,尽管他一再嘱咐不要泄露,但他还是对谢阁老说起了此事,也许是此案出现了波折,周拂来才向谢迁说起此事。
何志远接着又问:“大人,陆杰一案京城内有哪些人在保他?”
“陆杰这几年来与朝廷中许多的官员都有来往,有户部、刑部、言官、宫中太监等等,但这
些都不足为虑,他背后最大的靠山是张家。”徐源严肃的回答道。
何志远一听此话,心中凉了半截,这些官员哪一个也不好惹,而且这些还不是最大的靠山。是以他又问道:“哪个张家?”
“宫中张皇后的两个弟弟。”徐源回答道。
“啊!”何志远惊叫一声:“有张家为他撑腰,这个案子还怎么审?”
徐源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有内阁和百官等众多的大臣为我们撑腰,还有担心什么?最重要的是圣上决心整治江南盐务,再大的阻力也会迎刃而解。现在的关键的是找出这个案子的切入点。”
听到此话,何志远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一个盐商的食盐走私案还会牵扯这么多达官贵人,甚至还会牵扯到帝后之间的利益之争。
之后,何志远与徐源又商量好去北京后关于此案的一些具体细节,之后便离开了巡抚衙门。
回到泉城客栈时,除了赵鼐、许凤、王云三人以外,还有乔岱都在此等候何志远了。参加完鹿鸣宴之后,明天他们离开济南城,各回各家,准备迎接地方上的亲朋好友、甚至当地官员的祝贺。从现在起他们的身份变了,不再是草民而是官老爷了,当然要衣锦还乡享受这份荣耀。
当晚,何志远又让老板准备了一桌酒菜,五人又在房间内喝起了一酒,这是他们在济南的最后一晚。如今他们都是举人老爷了,十年寒窗终于修成了正果,所以今晚喝得非常放松,由于这两天他们天天喝酒,对酒菜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主要是在一起聊天。
乔岱是济南府章丘人,家庭也算富裕,人也非常聪明,从五岁就开蒙读书到现在已经读了十几年的四书五经,对这些经书早已厌倦。
酒过三巡之后,乔岱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喝掉杯中酒,叹息一声说道:“诸位有没有觉得自隋朝科举以来,天下的读书人只读这些经诗子集,是最大的误国!”
赵鼐闻听此言,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青山喝多了吧,怎能如此胡言乱语?科举乃国家的抡才大典,怎么能说误国。”
“请问东乔兄,这些经诗子集能让农民的庄稼多收成了吗?能让农妇织布更快更好吗?能让兵士的兵器更锋利吗?能让马儿更健壮跑得更快吗?”乔岱一连串的反问,让赵鼐无从回答,然后自己答道:“不能!都不能!既然都不能,那为什么还要让天下的书生死啃这些典集呢?百无一用是书生,论种庄稼咱们不如农民,论织布咱们不如农妇,论打仗咱们不如一个普通兵丁,论养马咱们不如一个牧民!”
何志远听到这里,心道没想到这个乔岱如此激进,对科举如此痛恨。可他本身就是四书五经的受益者,还对儒家如此态度,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是以他决定对他开导一番:“青山兄,此言太过了,儒家经典从春秋到现在已流传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之所以流传至今,自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