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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杰与马啸天对视一眼。
两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一些动容的。
不管怎么说。
于焕惠毕竟是他们的师兄,毕竟,过去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一些也曾年少无瑕的时光。
只是。
究竟是什么侵蚀了岁月,斑剥了风霜,才使得他们这些师兄弟变成了这样?
于焕惠缓缓将衣襟掩上,他惨笑一声:“我知道,你们两个现在早已变成了邓兴华手底下的一条狗,只会围着他的身边摇尾乞怜。
哼哼。
你们……你们别以为自己替邓兴华做过那些恶事没人知道。
呵。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们替邓兴华清理对手,杀人放火,无论从江州市,还是到梅郡市,你们两个手上,沾的那些亡魂之血,恐怕,夜半时分你们自己想起来,都心惊吧?
哼哼。
还有,邓兴华处心积虑,一心想将我们这些绊脚石铲除,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真到了那一天,恐怕也难善终吧?
另外,你们和邓兴华合谋,将师父害死之事,哼哼,别以为我不说,就再没人知道……”
欧阳少杰与马啸天眼中凶光一盛,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双双暴喝一声:“胡说八道,师父不是咱们兄弟害死的。”
“师父他老人家功力出神入化,又岂是别人能害死的,于焕惠你别血口喷人……”
“对。
你别血口喷人。”
于焕惠一声冷笑:“我血口喷人?
那一日,在梅郡市的梅坞里,你们两个和邓兴华一起,先是用甜言蜜语不停地灌给师父,让师父完全丧失了对你们的警惕,然后……
哼。
……然后邓兴华在前,你们两个一左一右从两边突然发难夹击,偷袭了师父,将师父当场打死的事情,又怎么说?
哼哼……你们可千万别说,那天偷袭师父的人,不是你们?
你们两个,就算是锉骨扬灰,我,恐怕也不会认错罢?”
!
欧阳少杰与马啸天脸色发白,对视一眼,同时,两个人又是双双一声暴喝。
“你胡说。”
“胡说,找死。”
他们突然出手,身形如鬼魅一般朝侧躺在破床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于焕惠攻了过来。
看上去。
他俩已经不像人,不,已经不是人。
他俩那狰狞的面目,看上去倒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对恶鬼,一对追魂索命的黑白无常。
欧阳少杰精通暗器,例不虚发,这一句话,果然不是随便之言,他一出手,就用上了七七四十九颗透骨钉,每一枚都打向于焕惠的要害。
天罗地网一般的透骨钉,已将于焕惠的全身封死,将他的后路全部封住。
就算是用三挺马沁克机枪,“哒哒哒”狂叫着从三个角度将于焕惠的路全部封死,料来,也不过如此吧?
而马啸天那双可降龙伏虎的铁拳,也已经在身体两侧微微提起,他的双眼,死死盯着欧阳少杰发出漫天暗器中的一个空门,那儿是一个漏洞,一个欧阳少杰预留的漏洞,等下,于焕惠定会从那个漏洞中脱身而出。
这个漏洞。
等待于焕惠的,左边就是马啸天酒坛子一般的拳头,右边则是欧阳少杰两枝毒蛇般的峨眉刺。
于焕惠不得不动。
不动。
就只有死。
他只有往欧阳少杰为他留好的口袋一般的那个空门里钻,他常年卧床,眼神早已呆滞无神,身体早已形销骨立,其实,就算是欧阳少杰与马啸天不来,他又能剩下多少时日呢?
他的眼中十分悲伤。
为什么?
人世间,像今日这种煮豆燃豆萁的骨肉相残的悲惨之事,为什么,就屡屡不绝呢?
于焕惠身形往口袋里一钻,却突然起了变化,原本看上去形如槁木死灰的他,身体瞬间变得灵活无比,他的双手恰如两柄钢钩,飞速地朝已等着他自投罗网的欧阳少杰和马啸天伸去……
他的胸前。
已经大阖大开。
他将身体最脆弱的部位,全都暴露给了欧阳少杰和马啸天。
他。
并不打算闪避。
他这一招。
本就是同归于尽。
“呼。”
“嘭。”
“嗷!”
“啊……”
一阵阵呼喝之声和惨叫瞬间响起,门外的狗,吓得立刻夹起了尾巴,口中“呜呜”叫着朝远处的茂林中跑去。
而。
……!
!
屋里。
已经归于平静。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却早已后悔莫及。
正如欧阳少杰和马啸天那样。
他们两个人,原本以为合二人之力杀掉一个于焕惠,纵然有些棘手,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焕惠。
本就奄奄一息。
可。
谁想到,就当他们两个人真正动了杀机,想一招将于焕惠置于死地的时候,看上去本已只剩下了半条命的于焕惠,却突然丝毫不顾自己浑身上下至少108个破绽,而是,采取了最惨烈的同归于尽的方式。
当欧阳少杰和马啸天狂笑着将于焕惠的头骨击碎,将他浑身筋脉震断,将他的胸腹内的所有脏器尽数震碎的刹那间,于焕惠的双手,也已经像情人手一般,温柔地插进了欧阳少杰和马啸天的喉咙。
欧阳少杰和马啸天毕竟还是小看了于焕惠三分。
致命的三分。
他们或许忘了,没牙的老虎,也还是老虎,它的牙齿已掉光,它的皮毛已脱落,可是,它还有爪子,还有挟猛虎之威的最后一击。
准。
狠。
于焕惠。
本就不想活了。
于焕惠盯着喉咙咯咯直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欧阳少杰与马啸天,瞳仁中,忽然起了一种巨大的悲伤。
他的悲伤,落在了喉咙洞开,早已说不出话来的欧阳少杰和马啸天的眼中,这两个人,原本因杀机与惊恐变得狰狞无比的面孔,也浮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这表情。
至死。
都没有再变化。
唯一变化的是室外。
不知何时,外面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哗哗”的雨声不停敲打着一切可以敲打的东西。
除了。
人心。
大雨顺着于焕惠破屋子的屋檐飞流下来,冲得地上的野草瞬间倒伏,有些较细小的,甚至被连根拔起。
它们的命运。
恰如室内早已浑身渐渐变冷的师兄弟三人。
草。
草一样的命运。
充满变数,与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