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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在几间?”
对曰:“呼吸之间。”《四十二章经》
虚空无尽藏法,柳行风练得这套功夫,是佛门至巧的上乘掌法,乃是宋时参廖禅师悟自佛典之中,辗转为魏长卿所得。掌法繁复,心诀却更为艰难。
柳行风右手结印,左手捏诀,跌珈而坐,仿若一尊佛陀,寂然不动,万魔降服。他仿佛端坐虚空之中,周身气息流转,一呼一吸,一静一动,无不悠长绵泊,浩浩荡荡。
秋后午间阳光不毒,相反草地上还有微微寒意。
虚空藏大挪移掌法,重点不在虚空藏三字,只在挪移上做功夫。你这一掌明明落点在左,可击下之时,却偏偏往右。虚实不定,黑白难分,乱花迷眼,我自挪移。比之经纶手,这套掌法,更加小巧,更加繁复,更加厉害。
柳行风轻轻呼出一口气,绵长悠远,至尽头时微微一缩,却不急着吸气,这一呼一吸的停顿,就叫做息。体内内息流转,劲力勃发。
从中午十二点半到下午两点三十二,他总共呼吸了十三次。
任哪位医生看到这幅场景,都会惊讶说是医学上的奇迹。
到三点整的时候,柳行风如长鲸饮水,深深吸进一口气,无比舒坦。柳行风睁开眼,四野无人,他微微一笑,知道这套掌法的心诀窍门,已大抵掌握,只需花一些时间去熟悉,便能运用自如。
当然。这也跟他这段日子熟悉佛典有关。
他站起身。只觉精力充沛。这便是以气养精地效果。
西方有许多国家盛产大力士。筋骨粗壮。坚韧无比。这些人天生力大。稍一锻炼。举手就有开碑裂石之力。可却不通经脉之学。不懂养气之道。拳击场上出手迅猛。有如雷霆。大动筋骨。却是不免折寿。而相较之下。东方人则聪明得多。以气养精。沟通天地。往往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地小道士。一出手却比那些大力士更加迅速。更加猛烈。更加毒辣。比如民国时期。霍元甲大师看起来并不如何雄壮。却能在擂台上一举克敌。把精武精神发扬光大。
笼统来说。这是东西方文化地差异。
就算有武学大师把欧洲猛汉收录门墙。仔细调教个三年五载。也无法填平彼此之间地巨大鸿沟。更何况各门各派帚自珍。传授给其他中国人尚且不愿。更何谈洋人?
区区一门唐手都能衍生出风靡世界地跆拳道和空手道。中华武术何等博大精深。可想而知。
柳行风偷偷练了一遍掌法,感觉并无窒碍,才心满意足的拍拍屁股站起身,准备回寝室。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轻微响动,霍然回头,眼睛微眯,盯着远处那个抱胸微笑的漂亮女人。
女人穿着美式风格的白蓝相间地毛衣和直筒牛仔裤,脚下精致小巧的帆布鞋与之相映成趣,她捋起了一截袖子,露出极美的手臂,骨肉匀称,不似飞燕瘦,也不及玉环肥,恰在两者之间,可称丰腴,也可称骨感,小臂至手腕一段有若白玉雕成,骨节处竟似微微透明,几乎可见血液流动,他微微一惊,记得魏长卿说过,这算是某种拳法练到刚柔相济境界的征兆。
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女人斜靠在一辆玛莎拉蒂车门上,左手四指捻着一根香烟,右手搭在左手手肘处,吞云吐雾,神情淡然。
“胭脂扣?”柳行风有些怀的问道,他实在不能肯定那个在广州城里有着赫赫声名地女枭会否如此年轻。
女人微笑着掐灭烟头,拍手笑道:“,恭喜你答对了,不过,请叫我丁捷,敏捷的捷哦。
”她踏着发黄的松软草地,款款而来。
“丁捷?”柳行风一手负在背后,潜运暗劲,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喂喂,同学,不必紧张,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丁捷微笑着站在离柳行风十米之外,摊了摊手。
柳行风耸肩道:“没想到,你还挺漂亮的。”
胭脂扣露出一个让男人炫目地灿烂笑容:“刚刚想通些事情,不然你该把漂亮换成阴郁了。”
似乎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啊…柳行风暗暗想道,难道她不是代人出头?从小呆在柳抱朴身边,很早就学会察言观色的柳行风看似浑噩,实则精明,如果不是察觉到袁巍那双眼睛里的凶悍神色,说不定他还真以为对方是什么世外高人。
“呃,问个问题,你多大了?”柳行风没料到根本没营造出剑拔弩张地气氛,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不知道咋接下话头,于是便随口问了句。
胭脂扣耸耸肩,微笑道:“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哦,尤其对男人。”
她的每一句话都适可而止,绝不多余,既不会让男人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会摆出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势头。
可却难为了没跟多少人物打过交道地柳行风,他本来就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这个女人像袁巍一样凶神恶煞一下,他立刻就能摆出姿势大打出手,自从一枪崩了叶如龙,这家伙骨子里崇尚暴力的分子弥漫出来,挡都挡不住。
胭脂扣抿嘴轻笑,嫩雏啊,这哪里是以隐忍计谋著称的神龟之孙,分明就是一头只知撕咬挣扎的草原小狼。
她轻轻的呢喃:“真像他啊……”想到那个被她刻意模仿的老男人,胭脂扣心中暖意涌起,冲着这份相像,她知道今天断然动不了手。
“刚刚地掌法不错,你爷爷教你的?”胭脂扣不经意走近两步,懒洋洋地一笑,无比魅惑,柳行风又如临大敌。
柳行风摇头道:“不是。”
丁捷眉尖一挑:“哦?这掌法大巧若拙,刚柔并济,了不得啊,我还道世上武功绝顶之士唯有四人,莫非又多了一个?”
“哪四个?”听到这种八卦,柳行风精神一振。
丁捷也不在意柳行风答非所问,还反客为主,轻轻踱步,漫声道:“个,首推台湾叶家叶雄韬,他练得是密宗独树一帜的浮屠奇劲,蒋中正公有雄才而无大略,可这位叶雄韬先生目光却极长远,只可惜他当时只是小小一个警卫员。再者先谋国后谋家再谋自身,虽然无双国士,却始终不及你爷爷那般老辣。”
听到爷爷坏话,柳行风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我爷爷是第二?”
胭脂扣摇头笑道:“在我心中,你爷爷柳圭年排第三位,这也是位武学大宗师,可据可靠消息,他极为爱惜羽翼,从不以深犯险境,这一处失了胆气,然后抢亲逼婚,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先己后人,
未免落了下风,当然,在那个动荡年代,他投身军国,无是值得敬佩的。再者,他练得是玄门正宗地武术,比之叶雄韬的密宗旁门只强不弱,可却始终不能打赢他,纠葛纷争数十年至今不能断绝。虽然都是绝顶奇才,但如果境遇相同,你爷爷的成就,极有可能比叶雄韬低,所以,他排第三,无可厚非。”说着,她笑着耸了耸肩。
“一个走私军火起家,玩黑道砍人杀人的女人,跟我说一个将军人品不好,你觉得讽刺不?”柳行风听得有些气愤,嘲讽道。
“那些都是以前地活啦,这个地球,人口太多,迟早不堪重负,我为地球母亲除掉几个负担,替天行道而已。”丁捷不以为意,伸出手来仿佛端详,似乎是在炫耀这样一双白皙柔嫩的手怎么可能沾染过鲜血。
柳行风听得气往上冲,大声道:“杀人还能用替天行道的理由……”
丁捷打断他道:“别吼,给你小媳妇看见了就不得了了,小朋友,水里那些个英雄好汉照样杀人放火,还不是打着杆替天行道的旗号?何况,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活到现在么?因为,我军火的走私对象,是……”说着指了指天上。
柳行风说不出话了。
“天地是大命,人和动物都是小命,哪一天大命毁了,小命也将不负存在。人杀人,狗咬狗,本来就天经地义,只是人类要维护自身地利益,怕自己有天被人杀,于是制订了法律法规,这点,是极好的,我举双手赞成。只是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该死却没死的人,还活得特别滋润,我看不过去,把他们干掉,然后取其财产,这未必是对,但也未必是错。”胭脂扣微笑着说道,柳行风忽然觉得,舅舅和她,真有几分相像。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胭脂扣呵呵一笑,看着柳行风的目光就像在端详一个可爱的瓷娃娃,这小子,有些想法真是天真地可爱。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第四位,是杭州吴山的剑仙鱼道人,这是典型的世外高人,任你外边打地天翻地覆,我自岿然不动修道练功,一套残缺的鱼龙剑诀被他枯坐山中耗三十年时光补全,冲这份定力,足以让他身登绝顶。”
丁捷的话带着无与伦比的说服力,显然对于这些高手地资料,她做足了收集工作,然后具体分析,再加上自己的主观判断,才汇聚成柳行风耳中听到的一句句话。
“那第二位高人呢?”柳行风根本对老一辈高人的所作所为不甚清楚,听到叶雄韬被排在位,他心里明明有些不爽,可就是没证据说不出来,只能转移话题。
胭脂扣深深吸了口气,拍拍草地拂开灰尘,就地坐下,点了一根香烟,道:“这第二位高人,或许整个世界都只有我一人晓得。他是草原的圣者,智慧超凡脱俗,武功也臻绝顶,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练得是什么功夫,总之,当我在十六岁那年达到气入脏腑的境界,还是被他一招击败,可是,我想,他或许应该比不过叶雄韬吧,在草原地那片天空下,虽然畅快,却比不上在中华大地博弈一局来得痛快。他就像是狼群的头狼,捍卫着属于自己地领土,杀伐果断,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无可比拟的魅力……”
柳行风也跟着坐下,他当然没有放松戒备,胭脂扣这种人似乎最擅长谈笑杀人,他浑身绷紧,注意她神色变化,这位强势到让七百须眉臣服裙下地女枭已从最初的精明强干蜕变成一副缅怀姿态,因为她不自禁就想起那人,那策马豪笑地风姿,睥睨天下的傲气,徒手博狼的悍勇,无一不让她深深崇拜……至于草原的蓝天白云,牛羊马匹,牧民们满是汗水的脸上的笑容,都只是陪衬了。
“你喜欢他?”柳行风冷不丁刺出一句。
丁捷霍然变色,站起身来,目光如刀,射向柳行风。
柳行风也跟着站起,冷冷看着丁捷。
这个女人的眼眸中有着狼一样的光芒,他忽然明白了,刚刚见面的时候,胭脂扣那句“不然你该把漂亮换成阴郁了”从何而来。现在她这副模样,何止是阴郁,简直让人胆寒。
很难想象,一个女人会有如此狰狞的眼神。
忽然,胭脂扣轻轻一叹:“算了,小孩子,不懂事。”
柳行风微微皱眉,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他沉吟一会,道:“我欺负了你下边的人,你不想替他报仇?”。
“你很想打架么?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爷爷?”胭脂扣嗤笑道。
柳行风道:“你见过我爷爷?如果没见过,又怎么能说我不像他?”
胭脂扣微笑道:“我没见过他,他的档案属于机密,但我手下却有专人搜集资料,从四年前到现在,从未间断,虽然不知道他长啥样子,但是,我敢说,除了中央某些高层,整个中国,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
柳行风心里憋屈,这女人打又不打,话又这么多,每句话还都能占到上风,靠之。
他小声嘟囔:“大言不惭。”
胭脂扣掩口轻笑:“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小朋友,我知道王昱王老爷子和你们小俩口关系不浅,所以,我绝不会动你,相反,或许还能给你一些帮助。呼,好久没说这么久话了,你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很合老娘胃口,除了嘴巴臭了点。”
柳行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位,也就是个二十来岁三十出头的女人,或许,某些个性上来说,还像个女孩。
胭脂扣递给他一张名片,把剩下那截香烟一口吸尽,道:“据说前些日子,你爷爷和叶雄韬在上海大战一场,地点似乎是顾东亭家,有趣啊,小朋友,你要小心点哦。有什么事,call我。”说着哈哈一笑,开着玛莎拉蒂飞速而去。
柳行风眯着眼睛,目送车子走远,他知道,这一轮交锋是自己输了,对方对信息的把握程度太高,简直无孔不入。不过,她似乎有某种顾忌不敢出手。
想起前两天洪云峰老师说的“信息是企业的命脉”,柳行风心脏噗通一跳,伸手入怀中,取出那张贴身而藏的淡青色纸张,触手滑腻,却不见任何字迹。
“青云谱啊青云谱,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柳行风轻轻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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