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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死就死了,林凡现在可没空搭理他是不是死不瞑目。
战事紧急,在林凡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不过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又重新加入到新的战场中去了。
林凡一边出手将一人挑于枪下,一边向身侧的安宁问道:“我爹娘他们没事吧!”
安宁说道“老爷和夫人都没事,两位堂少爷和我爹护着他们退到船舱内去了。还有王虎大哥领着跟着咱们一起出来的护卫都在舱门守着呢,少爷您就放心吧!”
两人说着话,手中也并不停歇,一刻不停的向着前舱杀去。
虽然官船上的水师将士们作战勇敢,但众匪也同样悍勇,不可小觑。
经过近一天的鏖战,此时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
官军人数上毕竟属于劣势,只能且战且退,渐渐的被压制到了舱门附近,依托舱门防守。
水匪一次次的冲压上来,又一次次的被打退,循环往复。
在又一次打退了水匪的进攻之后,众军早已劳累不堪。有的人一口气刚一松懈,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不起来。林凡也以枪杵地,后背靠在船舱上气喘吁吁,双臂酸软无力。
这时安宁提议说道:“少爷,在外面伤亡太大了,绝非长久之计。不如咱们退进舱门,依靠船舱过道,层层固守,消耗来犯之敌。顺便拖延时间,以待援军!”
林凡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样不行,可以把伤员都送进去,其他人都只能守在舱门外侧,这样就算发生了什么状况也都可以及时补救。”
“如果咱们全都退守到里面,防守固然容易,但是舱门若是被他们占了,就这么窄的地方,咱们再想杀出来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到时候咱们可就真成了笼中困兽,如果他们在门口一守,在船舱外面放火,用火攻的话,咱们应该怎么办?”
说完,林凡抬头望了望天空,看着天边的残阳西垂,晚霞绚烂。寒风拂面,夜幕将至!
他忽然大笑道:“各位兄弟,咱们已经坚持了整整一天了,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不要放弃,大家要知道这些匪寇比咱们还要累,伤亡也更大。相信我,只要咱们再守一会儿,援军马上就到!”
经过一天的搏杀,水师士兵们在这时候已经几乎是个个带伤,如今还能动弹的也就剩下了三十来号人。
众人听到林凡的话,勉强打起精神来,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战。
大家不过才歇息了盏茶时间,水匪们又一次围了上来。
双方再次混战在了一起,你来我往,舍命厮杀不时的有人丧命倒地。
残肢断臂在船舱前面的甲板上铺满了厚厚一层,鲜血在甲板上淤积,湿滑无比,以至于敌我双方都寸步难行。
苦战!
官军被逼的步步后退,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就算是还活下来的,也全都力尽气竭,又被人围攻,早已经近乎绝望了。
大家之所以还能不倒,全靠那最后一股活下去的念力支撑。
随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减少,林凡的嘴角也不免有些苦涩。这些刚才还在谈笑风生,活生生的人,现在就都倒在了甲板上上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为了鼓舞士气,林凡往往冲杀在前,一战下来,他虽然受伤不重,但一点点积累的伤势也耗尽了他的气力,使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见到林凡力竭,越来越多的贼人围了上来,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林凡。
眼见再无回天之力,林凡苦笑,微颤的双手握紧长枪,此时再无他法。
唯有:死战!
林凡已萌发死志,决意求死。
突然,外围的水匪纷纷中箭倒地,这让幸存的水师官兵们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就有眼尖的突然发现,大吼道:“敌船退了,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其他人闻言,连忙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为首的敌船快速远去。
几艘朝廷战船已经来到近前,分出两艘前去追击敌船,剩下的全都围了上来。
水师船上弩箭连射,刚才被弩箭射杀的水匪就是他们所为。
存活下来的官兵们近乎喜极而泣,仿佛凭空又生出了一股气力,纷纷高呼着“援军来了”与水匪厮杀在一起。
而船上余下的水匪们一下子就乱了阵脚,看着远去的首领,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人心大乱。
战力此消彼长之下,贼人虽然还没有人放下武器投降,但都已经丧失了斗志。现在只不过是困兽之斗,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
战斗停息那一刻,恰逢日落!
太阳最后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道金边。已经被鲜血染成猩红色的江水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四分五裂的船只残骸漂浮在江面上,四散在周围。
一些残破到认不出来的尸体随着江水东流,只剩下这艘千疮百孔的战船见证者数百条人命的陨落,宛如一片人间地狱景象。
林凡身上的白袍早已经变成鲜红色,沐浴在金光下,他无言的站在甲板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林汝贤来到他身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以后,林汝贤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怎么,你是于心不忍了,还是害怕了?”
林凡闻言回过神来,慢慢说道:“都不是!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容不得半点恻隐之心。只是,我在想,短短一天时间,几百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人命竟然脆弱如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不用再担惊受怕,才能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呢?”
“凡儿,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林汝贤上前轻轻拍了拍林凡的肩膀,郑重的说安慰道。
林凡点点头,收起纷乱的思绪,开始着手处理眼下的事。
这时候,一名参将模样的水师将领快步走上前来,急忙向林汝贤单膝下跪行礼道:“下官江南道水师第三营参将周平川参见林大人,下官救援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林汝贤伸出双手托住周平川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亲切笑道:“哈哈,周将军快快请起,要不是将军来的及时,我恐怕已遭到匪人的毒手,哪里还有的命在,说起来还是我应该感谢将军救命之恩才是啊!”
周平川连忙道:“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启禀大人,如今除了驾船逃跑的贼人之外,其余众匪已全部伏诛。如今天色已晚,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是否需要返回江州,明日再行赶路!还请大人示下!”
林汝贤闻言有一些意外,随即恢复如常,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颔首微笑:“有劳周将军了,周将军杀敌有功,我当然上奏朝廷,按功行赏。至于安排,我今日既然已经从江州出来了,断无返回之理,还是有劳将军护送我们到对岸蕲州渡口,将军再率军返航如何?”
周平川唱喏行礼,钦佩道:“大人气魄,下官自愧不如!护卫大人周全,乃下官分内之责,下官敢不竭尽全力!”
林汝贤才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事,周平川虽是领兵之将,但也只能听命行事。
船队重新整队出发,再次驶向北岸,待到临近北岸渡口,天色已经大暗。
林汝贤遇袭之事已经传到了江北,这时的蕲州渡口之上戒备森严,火把林立,恍若白昼。
其实江北的新蔡县令得到林汝贤遇袭的消息当真是吓得魂飞天外,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今得知林汝贤脱险,才算是把心又给放回去,害怕再次出现意外,亲自率领境内所有驻军前来迎接。
林凡在船上见到一名着绿色七品官服官员,急切的在码头上不停来回踱步。
这命官员不住的摇头叹气,身后还跟着几名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不时劝说,看样子应该是县衙的幕僚。
大船靠岸,林汝贤率先下船,林凡紧随其后。
新蔡县令见到林汝贤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前来,语气惶恐:“林大人受惊了,得知大人遇险,下官心急如焚。万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
“承蒙挂怀,本官无事,贵县不必如此!”林汝贤平静说道。
林汝贤没有急着与新蔡县令攀谈,而是和林凡一起先去安排处理关于救治和抚恤伤亡士兵之事。
他向军士们保证,之前林凡给大家的许诺定然说道做到。
由于最开始的那名战船战将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这一切都由周平川作保,抚恤银子也都由他来从林家集中领取,再发放给大家。
众军士中有受了伤残不能从军者,若不愿意要银子的话,也可以去林家谋一份差事。
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周平川施礼向林汝贤告别,带队返航。
新蔡县令谄媚说道:“久闻大人仁义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下官钦佩!”
林汝贤有些疲累,揉了揉眉心,道:“贵县谬赞了!本官乏了,可否去驿馆歇息?”
新蔡县令拍了拍脑袋,慌忙道:“都怪下官疏忽了,我这就安排马车,护送大人夫人去驿馆!”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好了,林汝贤和顾氏登上马车,向着驿馆而行。
林凡向县里要了几匹马,和安宁王虎带领着驻军护卫在马车周围。
为了林汝贤的下榻,驿馆早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连只苍蝇也难以飞进来。
到了驿馆以后,林汝贤挥手让林凡等人清理伤口,回去休息。
这一日以来,夫人顾氏也跟着担惊受怕,林汝贤安慰着夫人睡去。
自己则在书桌点了一盏灯,看着跳跃的灯光,安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