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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和平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被老杨这般侮辱诅咒,即便是生病,也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尊严。
倔强是可以有的,但是倔强是不堪一击的。
他起身还没有走两步,就倒在地上。
老杨在外面听到了,声音冷漠:“就这样的,还跟我装什么呢?老实的待着,你要是从我家里出去然后死的,我们家就成了谋杀,以后我们谁都说不清楚。”
老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手里却拿着草药扔进了外面的锅里。
“杨妮,你从小到大就是麻烦鬼,给我招惹一堆麻烦。”老杨继续骂道。
杨妮将麦和平扶到炕上:“和平哥,我妈就是这样,自从我爸走了以后,她心里不痛快,遇到事情总会骂几句,大家都习惯了,大家都谦让着她。”
麦和平点点头,一口一口的喝杨妮喂的水。
有了一点热水进肚子里,麦和平总算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刚才火烧火燎一般的感觉缓和了不少。
“你就安心踏实的睡在这个屋里,我妈住东屋,我住西屋,有事情你就叫我们一声。”杨妮柔声说道。
麦和平又重重的点头:“杨妮,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晚上肯定昏死过去也没人知道,明天后天又是休息日,估计是没有人关心我的。”
“和平哥,我关心你。”杨妮连忙说,说完,脸就变得通红。
老杨端着药进来:“杨妮你就是自己作践自己,你关心他有什么用,人家从一开始就没有搭理你,根本没有把你当成一回事。”
“杨师傅,我一直把杨妮当成妹妹的。”麦和平连忙解释。
但是这句话一出口,杨妮的脸立马阴沉下来,心中拔凉拔凉的,她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把人都领进家了,最后才是一个妹妹!
老杨噗嗤笑出了声,那张阴沉沉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活该。
老杨刚才还骂骂咧咧的,现在却是一副看戏的态度,乐呵呵的盯着杨妮和麦和平,看着两个孩子之间的交流互动,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麦和平,你这个臭小子没有良心,我不记得生了个儿子给杨妮当哥哥的。”老杨端来一碗浓浓的药水,递给麦和平。
麦和平的双手颤抖,根本无法自己喝下,求助的看向杨妮。
杨妮拿着勺子,一口口的喂到麦和平的嘴里。
老杨看着来气:“死丫头,以后有你受的,我现在是真的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麦和平还是一个劲儿的道谢:“杨妮,真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你该谢我的事情太多了,有本事以身相许。”杨妮这一次倒是不客气,明知道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还是在坚持。
这句话说出来,大部分还是在苦笑,也是在嘲笑自己。
“好苦的药啊。”麦和平痛苦的皱眉。
杨妮却道:“良药苦口,我小时候发烧感冒,喝了就好的。”
“我们都是吃西药的,一个小小的药片就能救命。”麦和平轻声感叹,他的生活水平什么时候下降到这个水平了。
杨妮冷笑:“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我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杨妮,我们当朋友比较好。”麦和平柔声道,看杨妮的神色,又多了几分冷静与淡定。
方才在脑子里面闪过有人照顾的情绪,竟然在恍惚之间烟消云散。
杨妮已经习以为常了,把一颗糖放进麦和平的嘴里,吹灭灯,走回自己的房间。
老杨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嘴巴里面吐出来的烟雾随风飘散。
“死妮子,是不是又碰壁了,你这个孩子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算了吧,妈给你找一个更好的。”老杨招呼着杨妮坐在自己的身边。
自从老杨的丈夫走了之后,仰望星空就成为她生活中唯一的消遣。
老杨总是觉得,也许在一片星空中,总有一颗星星是自己的丈夫,他正在另外一个世界看着自己。
她要把日子过好了,也要把杨妮照顾好了。
杨妮端一壶酒坐在老杨的身边:“妈,你说和平哥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不喜欢农村人,不喜欢我们的身份,他自认为他高贵,配得上更好的。”老杨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眼眸中多杨妮多了几分怜惜。
老杨看了一眼失落的杨妮:“妮子,要不就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
“没尝过,你咋知道不甜呢,你不是说,能吃的都是好瓜吗?”杨妮嘟囔着,喝了一口酒。
老杨接过酒壶,也抿了一口酒:“你这倔强的劲儿啊,跟老娘是一模一样,以后会吃大亏的。”
果不其然,在老杨家养病就是恢复得快,才几天的功夫,麦和平就已经生龙活虎的去上班了,也理所当然的搬出了杨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点就是让杨妮最寒心的,她好几次带着食物去找麦和平,麦和平都找借口不见。
麦和平的举动,成功的惹怒了整个小镇的人,纷纷指责这个臭小子没有良心。
“杨妮两次救了麦和平的命,但是麦和平一句话都没说,一句感谢的词都没有,这不还是嫌弃我们盐湖上的人,可怜的杨妮啊,一片真心不如拿去喂狗。”
“读书人有什么好,读得良心都没有了,以后我们工人谁都不许给他好脸色看,杨师傅人多好啊,杨妮整天笑眯眯的,都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了。”
……
这些话被麦和平听见,心中就好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
在这个镇子上,大家都说的方言,有些话他还听不太懂,也没有一个年轻人能跟自己说到一起,甚至是连个朋友都没有。
只有杨妮会说普通话,还会时时刻刻关心自己,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如果杨妮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这天晚上,盐务局刚发了工资,麦和平买了牛羊肉,又在副食品店买了一些糖果,急匆匆的往杨家走去。
杨妮和老杨在家里的院子里坐着,平时没有工作的情况下,她们母女俩都会在家里闲坐,偶尔会有一群女人来这里嗑瓜子聊天。
杨家,也是一群妇女们消遣的地方。
麦和平兴冲冲的推门进来:“杨师傅,杨妮,我来了,你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一旁老杨的朋友赵春花似笑非笑:“这不是我们都高材生麦工吗,这儿庙小,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来了,可真是稀罕啊。”
“可不嘛,人家是上海派来的干部,领导我们的人呢,我们算个啥,我们这群工人,还要站起来给他鞠躬才是这。”
老杨却笑了起来,招呼着:“麦工来了,赶紧过来坐坐,今天不忙吗?听说你和杨妮去了盐湖深处,还有了新的发现。”
麦和平尴尬的笑笑,缓缓的走过来,四处张望着:“对,这些都是杨妮的功劳,杨妮呢?”
“刚刚还在这儿呢,可能进去梳洗打扮了,她舅妈家里的大学生一会儿就要来相亲了,我们家杨妮不是没人要,排队的人多了去了。”老杨也是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烟不离手,看上去非常霸道。
一旁的妇女们纷纷附和,麦和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杨妮见状,赶紧从屋子里出来,拉着麦和平:“和平哥,你来啦,妈你们胡说什么呢,我又不相亲,你们的话也太难听了吧。”
麦和平突然大声的说:“杨妮,谢谢你两次救命,要不,我们试着处处对象吧。”
杨妮有点傻眼,大脑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回答,幸福来的太突然,她黑黑的脸突然红透了。
不止是杨妮愣神,身边的安全妇女们也都傻眼了,呆滞的看向麦和平。
这个臭小子今天怎么走火入魔了,突然说要来搞对象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