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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1 章 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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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日,船队终于顺利抵达岳州。

    远远地,城陵矶便已映入眼帘。

    据《水经注》记载,岳州江之右岸有城陵山,山有故城。

    城陵矶为长江中游第一矶,位于洞庭湖与长江汇合处,与燕子矶、采石矶并称“长江三大名矶”。城陵矶南绾三湘、北控荆汉,扼洞庭湖贯通长江的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过城陵矶义渡后不久,江面豁然开阔了许多,负责瞭望的倪友膑匆匆爬上瞭望台,激动地高呼:“洞庭湖到啦!洞庭湖到啦!”

    忠尧三人闻讯,复又兴奋地奔至甲板,伫立于船头。

    眼前斜晖脉脉,羌管幽幽,晴画烟雨,风华云收。湖边有老叟垂钓,有濯洗衣物的清糯姑娘在莺语燕歌,远处堤坝城楼上高高飘扬着多面五彩牙旗。

    如此良辰美景,在这片泛着烟霞的钟灵之地,最适宜呼朋引伴,唤三五好友,吟诗作赋,吟游一番,饮浊酒一壶,于醉眼迷蒙间,听萧声幽远,品鼓声厚热,观霓裳羽衣,闻红袖添香。

    船队缓缓前行,驶入岳阳官渡,但见帆樯林立,舳舻相接,千帆竞发。这是盐船此行的交货地,船上所载淮盐皆在此处交易转运。

    距岳阳官渡不远,有一处天然避风良港是百姓自建的义渡,名曰“南津古渡”。

    南津古渡设摆渡,有船五只,渡夫二十名,可方便当地居户和行人往返两岸,是岳州通往滨湖各地最便捷的渡口。

    古渡旁岸列市肆,茶楼饭铺,烟花青楼鳞次栉比。

    若遇天气不佳之日,岳阳城下风波恶,阴风怒号,日星隐曜,山岳潜形,浊浪排空,樯倾楫摧,商旅不行,过客舟船皆不容泊,此时可泊船于南津古渡避风,所以自古以来便有“遥从湖口入南津,看尽湖山与城廓”一说。

    船甫一停稳,黎诗便说道:“忠尧哥哥,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我们从小就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这次来了岳州,可一定要顺道去瞧瞧这岳阳楼啊!”

    忠尧点了点头:“好,江南三大名楼滕王阁、黄鹤楼、岳阳楼都值得一游。据传,三国时吴国大将鲁肃擅长水战,为西御关羽,北防曹魏,便在洞庭湖与长江交汇的咽喉之地修筑了一座阅军楼,这便是岳阳楼的前身,时称‘巴丘城楼’。”

    子翃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岳阳楼就在南津古渡附近吧?”

    忠尧环顾左右,说道:“对,应该就在南津古渡旁。传说中这岳阳城滨江临湖,四面环水,频遭洪水侵蚀,湖岸逐渐崩塌,导致城池退缩后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呢。看来,那便是偃虹堤了。”

    “偃虹堤?”黎诗神色有些茫然。

    忠尧又说道:“昔年,为抵御洪水进犯,岳阳官民铸铁枷、造铁牛以镇湖妖,还修筑七条堤坝以御洪水。庆历四年,谪守巴陵的滕子京,积极筹措资费,调集一万五千余人,建成长一千丈、高三十尺、厚三十二尺的护城堤,名曰偃虹堤。”

    “哦,原来如此。”黎诗顿悟道,微微颔首。

    “我们在船上用过午膳后再下船去逛逛吧!”忠尧说道。

    子翃与黎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晌午过后不久,来了一大队商人,与主藏吏王度和刘纲吏进行交接,办理淮盐转运事宜。万石船上引盐虽有短少,但数量不多,主藏吏王度和刘纲吏找了个船上失水的借口搪塞了几句就敷衍过去了。为牟取私利,盐船多有沿途售卖,每有引盐未至埠地,捏报损船失水乃司空见惯之事,故而接船之人也并未多问。

    忠尧三人吃了午膳,向主藏吏王度和刘纲吏二人告了假,趁着船队交接转运之时,下了船,上了岸,一路沿街闲逛。

    岳阳官渡旁商铺林立,人流如潮,看起来十分繁华。

    想着这渡口街铺上可能会有药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后,忠尧便试着找人问了去药铺的路。三人顺着路人指引的方向找到一家钱氏药铺,进去帮刘纲吏照着药方开了数剂补阳散,还顺便买了点五味子。

    出了钱氏药铺,见旁边有一忠洁侯庙和青草庙,香火极盛,许多乘舟出行之人准备了一些酒肉,纷纷至此拜祭祷告江神,祈祷旅程平安,不遇恶风恶水。

    未几,庙中又传出打更报牌之声。

    三人驻足,正好奇地四下观望,忽见往来拜祭江神的人群中款款走来一妙龄女子,那女子肌肤似雪,身姿袅娜,髻挽乌云,宫样眉儿新月偃,侵入鬓云边,手持一柄湘妃竹制的湖色素绢月圆团扇,扇面上绘着花鸟鱼草,身着五色轻纱千褶裙衣,以鹅黄色的帛巾——“腰上黄”束腰,裙子中间挂着玉环绶,——一根用丝带编成的飘带,中间打环结,串一个玉制的圆环玉佩,用来压住裙幅。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双环髻婢女,身穿粉色窄袖对襟褙子,里面配抹胸,衣襟、袖口、两腋及侧缝处有花边缘饰,领抹做工精细,斜挎一只竹篮,竹篮里面放了些酒肉干果。

    子翃目不转睛注视着妙龄女子,直至她从身旁擦肩而过,不由心中一动,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去拜拜江神,图个吉利?”

    不料,话音刚落,却遭黎诗白了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师兄,你眼泛桃花,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子翃一听,立刻振振有词地反驳道:“你懂什么,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黎诗鼻中轻哼了一声,说道:“看出来啦!去那劳什子的什么青草庙,还不如去瞻仰一下名震天下的岳阳楼,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感受一下天地浩然正气。你说呢,忠尧哥哥?”

    忠尧轻叹道:“然也。范文正公德行高尚,堪称千古完人,收到滕子京请人所作《洞庭晚秋图》后,虽并未去过实地,然看图乃作《岳阳楼记》,百世流芳。

    若论及这看图作文,天马行空寄情于景的本事,他可是千古第一啊!我们得去瞧瞧。

    滕子京重修岳阳楼,苏舜钦手书《岳阳楼记》,邵竦(sǒng)将之篆刻于木匾上,四人之配合乃天作之合,亦谓之‘天下四绝’。这‘天下四绝’不看,去那什么青青河边草的小庙看什么?不去!”

    “你看,忠尧哥哥也赞成去岳阳楼吧?呵呵。”黎诗得意地说道,“少数服从多数!”

    子翃忽然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哭丧着脸说道:“好师妹!好师弟!你们怎么能真的不顾师兄下半生的幸福呢?你们倒是成双成对了,可师兄我还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啊!你们的心……是不是被谁吃了?”

    “师兄!你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水平又有长进了嘛!”黎诗娇嗔道,作欲动手状。

    子翃本能地往忠尧身后一躲,满脸堆笑,摆着手说道:“哎呀,没有没有!师妹过誉了、过誉了,师兄一时口误、口误!师兄此生,就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体验一下何谓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身!”

    “什么一见钟情,分明是见色起意吧!”黎诗鼻中轻哼一声,把头扭作一旁,樱桃小嘴撅了起来。

    “师妹,别说那么难听嘛!”子翃嘿嘿笑道,“日久生情知道不?”

    忠尧忽然叹了一口气,望着那妙龄女子远去的背影,打趣道:“师兄,再不走,你那一见钟情,暗香盈袖的美娇娘,就要不见了哟。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cōng)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他曲未通,我意已通,分明伯劳飞燕各西东。”

    语罢,忠尧微微一怔,自言自语似在沉思:“哎?我怎么会背这个?还脱口而出?”

    子翃闻言一惊,立马收敛起嬉笑的神态,正色说道:“似水流年等闲过,如花美貌何处寻。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若真是有缘,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可不容错过!你师兄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说罢,攥紧了拳头,以坚定的眼神望向忠尧。

    “师兄,你看错人了,”忠尧眨了眨眼,走上前去,将子翃的身体转了一下,然后指着妙龄女子远去的背影说道,“看那儿、那儿!”

    “哦,”子翃呆呆地望着那妙龄女子的背影,深情款款地说道,“望穿她盈盈秋水,蹙损她淡淡春山。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黎诗戏谑地说道:“师兄,这几句你都背得滚瓜乱熟了吧?是不是对每个一见倾心的女子都这么表白的?可眼下人家都快走没影儿了,你还不追?!”

    “啊?”

    子翃先是一愣,经黎诗这么一提醒,方才回过神来,眼见妙龄女子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他猛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二话不说,撇下忠尧和黎诗就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