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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毛衙役对沙门岛之事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忠尧不禁疑惑地问道:“差役大哥,你怎会对沙门岛如此了解,莫非……”
毛衙役喟然叹道:“小兄弟,实不相瞒,我曾被编入沙门岛水军,值守两载,后上下打点,才去职归渝。”
言讫,话锋一转,他凑近忠尧,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像拿着银子一样掂了掂,悄声说道:“所以,若想不进去受那炼狱之罪,就莫要舍不得银子……”
忠尧低头看了一眼毛衙役那索贿之手,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然行至渝州府衙附近。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渝州府衙的附属建筑——东西分列的木石过街牌坊,正面刻着“常思黎庶”。
穿过这“四柱三门冲天柱式”牌坊,忠尧回头望了一眼,赫然见牌坊背面刻着“不负苍天”四个大字。
原来,牌坊下的这条路名曰鼓楼更道,直通府衙门口,另一头则直达铜街。
走在这条青砖石瓦的鼓楼更道上,默然无声中隐隐有一种威严之感。
须臾,经过宣教坊,见一钟鼓楼、千厮仓,再行数十来步,威严雄壮的渝州府衙大门便矗立在眼前,一眼望去,气势雄浑,令人生畏。
毛衙役低声嘀咕了一句:“到了。”
而蹊跷的是,此时的韩军头突然发现自己又能正常说话了。
渝州府衙青砖灰瓦,梁枋青蓝彩绘,大门广亮,黑漆廊柱,为硬山大式建筑,黑色三间开,坐北朝南,位于三尺高台之上。
大门口两侧按古代形制设置了门墩,左右各有一只石狮子,庄严肃穆,高大威猛,雄狮在左,一只爪子踩着一个球,象征着权利和威严;母狮在右,一只脚踩着一只小狮子,象征着仁慈和子嗣。
此外,门口还设有喊冤鼓、放告碑。所谓放告碑,即诬告加三等、越诉笞(chī)五十石碑。另有两面木牌,一面是“词讼牌”,一面叫“屈牌”。凡非紧急的民事诉讼,原告可在词讼牌下投状,由司吏择日开庭;若有实负冤屈紧急事件之人,则至“屈牌”下投状,仰于此牌下跂(qǐ)立,仰监牌使臣即时收领出头,切待施行。
府衙大门右侧的楹联上书“两江交汇河清权衡东西”,左侧楹联上书“修吏治抚海晏调鼎凝厘”。
上联说的是渝州的地理位置,位于长江与嘉陵江的交汇处,是巩固江山的西部屏障,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唐时刘禹锡便有‘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名句,一旦巴蜀经略失当,城池失守,大军必将自长江上游顺江而下,一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则江南无险可守,危在旦夕矣。
下联说的是渝州府衙的职责,整饬(chi)吏治,安抚百姓,治理政务,聚集祸祉(zhi),国家安定,地方吏治清明,方能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匾额,上书“渝州府衙”四个大字。
花神宫护卫齐韵和元竹一路远远尾随,也到了渝州府衙大门外。
二人躲于一僻静处商议,元竹问:“姐姐,我们要不要跟进去一探究竟?”
齐韵略作沉吟,说道:“这大白天的潜入,很容易暴露,即便你以灵猫形态而入,出现在宅院、后花园这种地方还好,但出现在公堂、都厅会令人起疑。”
“哎呀,怕什么,就算被发现,大不了我跑了便是!”元竹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这是朝廷府衙,重兵把守,守备森严,说不定还有修行高手压阵,否则是人犯个事,都去劫狱救人了!”齐韵沉声喝斥道。
元竹很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就不管那小子了?任他自生自灭?他可是我们花神宫物色的人选,殿主可是有交代,上巳节前不能出任何差池的!”
齐韵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幽幽说道:“不急,这小子一来渝州就惹了窦琏和拿都员外,还让天刹门吃了暗亏,铩羽而归,弄得满城风雨,让这小子和他的同伴进去先遭两天罪也好。”
元竹点点头:“好的,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另一边,一个身着短褐、伪装成布衣平民的探子悄悄跟随巡检一行到了渝州府衙大门外,见忠尧一行入了内,而后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匆匆赶回了天刹门分舵,向副舵主西门关仁禀报。
那西门关仁身高仅六尺许,满脸横肉,挺着个大肚腩,一身华贵锦衣,头戴幞头,喜欢打扮成一个儒雅商贾的模样。
探子来报之时,他正在一房内与一红衣罗衫女子调情,椅上藤花撩面平,绣裙斜罩茜罗轻。
他两眼放光,一脸坏笑道:“小娘子,方才不当心撞了你一下,那里是不是特别的疼?”
红衣罗衫女子眉如初月,目引横波,素胸透轻罗,未消残雪,朱含碎玉,云髻婆姿,坐于一个“红木五开光鼓形”坐墩上,作娇羞状,轻声答道:“嗯。”顿了顿,又说道:“等下,你是?”
“小娘子不认识我?”西门关仁吞咽了一下口水,凑上前去,又舔了一下干燥欲裂的嘴唇,向那女子脸上亲去。
红衣罗衫女子说着,身子一侧,躲开西门关仁亲来的一口,突然站起来身子一转,捏着帕子俏皮地捂嘴掩面,咯咯地笑了起来:“官人长得福态,看样子富得流油,想必就姓‘富’吧?”
西门关仁笑眯眯地追了过去,忽然张开双臂一抱,却被红衣罗衫女子巧妙躲开,抱了个空。他怔了怔,更觉得有趣了,诗兴所至,口中吟道:“白生生遍体似玉,香喷喷全身如绵。更难得是骨肉停匀,恰容怀中一抱。最堪怜如羊羔初生,足够美味一喻。真是个出浴杨妃,落水仙子。任你铁石心肺,一见犹怜。凭那真柳下惠,也要魂销。”
他一边吟诗,一边笑着步步紧追,明明若色中饿鬼,却又故意作出一丝“矜持”。红衣罗衫女子则故作惊恐状,步步退去,裙边遮定双鸳小,只有金莲步步香。直到退至床榻,退无可退,索性身子一软,坐于床沿。
西门关仁见红衣罗衫女子无路可退了,满心欢喜地伸出手去,拉过她春葱般的纤纤素手抚摸个不停,说道:“哎,敝人不姓富,敝人姓坏,性子坏……”
红衣罗衫女子娇嗔起来,一串红牙碎玉敲:“哎呀,你好讨厌呢!连个名字都不告诉人家。”
“我的名字嘛,那可是如雷贯耳……敝人复姓西门,便是那鼎鼎大名、妇孺皆知的西门关仁呐!”西门关仁满脸堆笑。
“关人?”那女子故作惊讶状,伸出一根食指戳了一下西门关仁的脑门,撇撇嘴假意抱怨道,“你们姓西门的好坏啊,怎么好端端地就要把人关起来?我不要!好怕呀!”
“不关人、不关人!”西门关仁连忙正色说道。
红衣罗衫女子莞尔一笑:“不关人,难道关你?”
西门关仁一愣,旋即笑道:“我们不关人,只关门……嘿嘿嘿嘿。”
“胡说!只关门,屋里没人怎么行,我这不就被你关上了?”红衣女子打情骂俏道。
“关你不是真的关你,是关心你。在下名为关仁,实则怀一颗仁爱之心,对人关爱备至,尤其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就让为兄来帮你揉揉你喊疼的地方吧!”西门关仁说着,伸出两只手来,向那红衣女子的肩颈处捏去。
“官人把人家都关起来了,怎么还那么猴急?”
红衣女子说着,轻轻抬起脚,玉脚顶住西门关仁的胸口,用力一蹬,那西门关仁惨叫一声“哎呀”,人便向后一倒,踉跄退去。他双手紧捂自己的胸口,一脸痛苦不堪,假意号呼呻吟。
就在这时,门外护卫急匆匆来报:“启禀副舵主,程虞有要事禀报。”
好端端的兴致就这么被打断了,西门关仁面色不悦,有些意兴阑珊。
他收敛神色,忽然换了个人似的,振衣弹冠,径直往门口走去,刚行至门口,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伸出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有所思,而后对床上的红衣罗衫女子说道:“等我。”
言讫,转身拉开房门而去,门口左右两名护卫紧随其后,那名驰报的护卫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及至分舵议事厅大堂,西门关仁双手负后,傲然挺胸,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单膝跪地的程虞,这程虞便是先前跟踪忠尧一行到渝州府衙门口的那名探子。
程虞拱手道:“禀报西门舵主,那小子已至渝州府衙。”
西门关仁鼻中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所料。”
程虞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西门关仁问道。
“不过,他们是被巡检押解过去的。”程虞小声说道。
“嗯?”西门关仁一愣,有些疑惑,旋又说道,“先前黑白双煞都未能将其拿下,我以为他有多厉害,看来是高估他了,原来是个废物!”说着,端过一名婢女呈来的一盏茶啜饮起来。
程虞小心翼翼地说道:“额,他们是故意被擒的……”
啊,噗——!西门关仁听罢,心中一惊,一口茶水喷将出来。
他连忙擦了擦嘴,不解地问道:“他又耍什么诡计?”
“呃,这个属下也不甚清楚。”程虞据实以答。
西门关仁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婢女所持的木盘中一放,扭头望向程虞,大手一挥,喝道:“那还愣着干嘛?速速再去探查!”
“是是!”程虞诚惶诚恐,拱了拱手,慌忙起身,转头疾奔而去。
西门关仁又从木盘上端过那青瓷茶盏,啜饮了一口,望着探子离去的背影,却怔怔出神,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