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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女使湘灵出得这些题目也确实有些刁钻古怪,也难倒了不少人。
酒入肚肠,“你爷爷的孙子的奶奶的儿子的媳妇的公公的儿子的儿子的妻子的公公”这个问题就绕晕了在场所有人,竟连曹通判都一时语塞,几次三番都未绕明白,自然是没能答出来。
而永新娘子这个题把谢淑芸害得不浅,罚酒一杯。
黎诗只答出了天下第一的笛技大师之名、“笛仙”之名却答不上来。
忠尧运气好,碰到的是“五毒俱全”的题目,对答如流,可子翃只知三姑、不知六婆,亦被罚酒。
崔玲柔对历史不太熟悉,连卧龙凤雏是谁都没有搞明白,遑论答题,也只能乖乖认输罚酒。只有加试的“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两题众人算是答对了。
其实,这些题目中也确实涉及了不少有益的知识,现将答案列出如下以飨读者诸君。
“三姑六婆”中的“三姑”是指尼姑、道姑、卦姑。所谓卦姑,便是专门给人占卜算卦之女。而“六婆”指的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
牙婆,亦称人牙子,以介绍人口买卖为业而从中牟利的妇人;
媒婆,人人皆知,专门为男女说亲事撮合双方的妇人;
师婆,或称巫婆,以巫术画符念咒的妇人;
虔婆,又名老鸨,秦楼楚院中的妈妈;
药婆,全称为蛊药婆,亦正亦邪,可利用药物给人治病,也可下药加害于人;
稳婆,接生婆。
“五谷不分”典出《论语·微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五谷一说为黍、稷、麦、菽、稻;一说为黍、稷、麦、菽、麻。
“五毒俱全”最初的五毒出自《周礼·天官》:“疗伤,以五毒攻之。”此处的“五毒”分别是石胆、丹砂、雄黄、礐石、慈石。后世旧五毒是指蛇、蝎、蜈蚣、壁虎、蟾蜍这五种有毒生物,新五毒通常是指坑、蒙、拐、骗、偷。
“六亲不认”的“六亲”据《汉书》所言,乃为父、母、兄、弟、妻、子六亲。
所谓的“祖宗十八代”,是指上下九代祖宗成员。自己,简称“己”,是上九代与下九代的分水岭,不包含在“祖宗十八代”之中。“己”为古“纪”字,在甲骨文中像绳曲之形,本义指丝的头绪,用以缠束丝,借“缠束”之义,谓约束己身而为“己”。
上九代按次序称谓:生己者为父母,父之父为祖,祖父之父为曾祖,曾祖之父为高祖,高祖之父为天祖,天祖之父为烈祖,烈祖之父为太祖,太祖之父为远祖,远祖之父为鼻祖。即:父、祖、曾、高、天、烈、太、远、鼻。
鼻祖(始祖):九世祖
远祖:八世祖
太祖:七世祖
烈祖:六世祖
天祖:五世祖
高祖:四世祖
曾祖:三世祖
祖父:二世祖
父亲:一世祖。
爹爹常用于北方,阿爷来自沿海地带;老汉儿,则是西南地区对于父亲最常用的口头称呼。爸爸一词早在魏明帝时期已开始使用,主要做口语。
下九代按次序称谓:父之子为子,子之子为孙,孙之子为曾孙,曾孙之子为玄孙,玄孙之子为来孙,来孙之子为晜晜(kūn)孙,孙之子为仍孙,仍孙之子为云孙,云孙之子为耳孙。即:子、孙、曾、玄、来、晜(kūn)、仍、云、耳。
儿子:一世孙
孙子:二世孙
曾孙(重孙):三世孙
玄孙(元孙):四世孙
来孙:五世孙
晜孙:六世孙
仍孙:七世孙
云孙:八世孙
耳孙:九世孙
那么,你爷爷的孙子的奶奶的儿子的媳妇的公公的儿子的儿子的妻子的公公,你应该怎么称呼?
答案是:父亲。
卧龙凤雏三兄弟是诸葛亮、诸葛瑾、诸葛诞,祖上有个汉朝司隶校尉叫诸葛丰。
笛技大师和笛仙:唐玄宗时,大唐梨园曲部首席笛技大师李谟(mó)吹笛动长安,宇内竟推为第一,李白寓居济宁时为其外孙起名“许云封”。许云封少年时,师从外祖,入梨园小部新声,天赋甚高,青于蓝而胜于蓝,后成为德宗年间宫廷笛师,世人皆以“笛仙”相称。
永新娘子:唐时宫廷教坊宜春院的永新娘子名唤许和子,本吉州永新县乐家女也,其家世代皆为乐工。开元末年选入宫廷,入教坊宜春院为内人,即以永新名之。唐玄宗于开元二年设左右教坊,掌管宫廷徘优杂技,下属宜春院专由女伶组成,谓之“内人”,又因其常在御前演出,故称“前头人”。
梨园是唐时音乐机构之一,以俗乐歌舞演出为主,直辖于宫廷,唐玄宗亲任掌院“崔公”。而梨园宫伎中,以宜春院“内人”色艺最高,玄宗常常亲自教授宜春院内人。宜春院设在皇城东面东宫内,三面临水,一面靠山,风景秀丽,与承恩殿、宜秋院并列。
许和子既美且慧,善歌,其歌喉嘹亮清新、高亢悠扬,善于将生动活泼的江南民歌曲调,融汇于典雅庄重的宫廷音乐中,变古调为新声。其艺之高,直追韩娥、李延年,韩李殁后千余载,旷其无人,至永新娘子始继其能。遇高秋朗月,台殿清虚,喉啭一声,响传九陌。玄宗尝独召李谟(mó)吹笛逐其歌,无奈曲终管裂,许和子音之高、声之妙可见一斑。
一日,玄宗赐大酺(pú)于勤政楼,观者约数千数万众,喧哗聚语,嘈杂一片,竟致台上鱼龙百戏之音不可闻。玄宗大怒,欲罢宴。中官高力士奏请:“命永新娘子出楼歌一曲,必可止喧。”玄宗从之。许和子乃撩鬓举袂,直奏曼声,至是广场寂寂,若无一人;喜者闻之气勇,愁者闻之肠绝。
安史之乱,六宫星散,许和子流落民间,为生计所迫,嫁与一士人。擅长音律的金吾将军韦青避祸广陵,一日,因月夜凭栏于小河之上,忽闻舟中有人奏《水调》,惊道:“此永新歌也!”乃登舟与永新相见,两人对泣久之。韦青始亦隐晦其事,绝口不提。
后安史之乱平息,士人卒,许和子失去了依靠,又与其母流落至京师,见满目疮痍,她不禁黯然神伤,竟殁于风尘,沦为歌伎。及卒,弥留之际,凄然谓其母曰:“阿母,钱树子倒矣!”言下之意,便是告诉母亲,自己作为她的摇钱树即将辞世。
许和子虽然与世长辞,但其歌声、乐曲却永驻人们心间,唐人笔记小说中对其记载甚多,后世对其评价也很高。王仁裕在《开元天宝遗事》中记载:“宫妓永新者,善歌,最受明皇宠爱。每对御奏歌,则丝竹之声莫能遏。帝尝谓左右曰:‘此女歌直(值)千金。’”
据唐人冯诩子编撰的《桂苑丛谈》记载,后人为了纪念许和子,曾将其所唱之歌曲编为国乐曲,取名为《永新妇》。
……
当然,永新娘子和笛技大师的题目是湘灵在数名秦娥的怂恿下加上去的,忠尧是后来方才得知,此乃后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众人虽被折腾得够呛,但玩得也不亦乐乎。自此以后,不知不觉中皆对女使湘灵有些另眼相看。
风习袅袅,盈水展千华;飞檐亭角清铃响,玉指动夜光。发如垂柳随风翩,落花狼籍酒阑珊,笙歌醉醒间。
酒足饭饱之余,宾主谈笑戏谑,把盏言欢,悄无声息间斗转星移,骤觉晚时已至亥初。
忠尧、谢淑芸数人起身告辞,曹仁安提前备了两辆马车,分两个方向,一辆送谢淑芸归去,另一辆则送忠尧四人返回洪崖客栈。
临行前,其余人都上了马车,曹仁安忽然记起一事,略微犹豫了一下,唤住正准备上马车的忠尧,说道:“贤弟,你妙手神医,愚兄尚有一事相托,不知明日可否与我同去一处,为一友人诊病?”
忠尧不假思索地答道:“既是长恭兄友人,小弟自然义不容辞。明日几时出发?”
“嗯,”曹仁安沉吟了一下,答道,“明日你再来此地,我备两匹快马,未初二刻出发。”
“好,一言为定!”忠尧爽快地答道,言毕,便往马车里钻去。
曹仁安在身后叫道:“你都不问问去哪儿,为谁诊治吗?”
忠尧转过头来嘻嘻一笑,大手一挥道:“哎,不用啦!全凭长恭兄做主便是!走啦!”语罢,钻入车内落座。
随后,车夫手脚麻利地收了马凳,上车后驾着马车缓缓起步,曹仁安目送马车远去,转身对谢淑芸说道:“你也早点回去吧!太晚了谢学士要担心了。”说罢,一招手,另一辆马车缓缓行至面前。
谢淑芸看了曹通判一眼,明亮的眸子在灯光的映射下宛若星辰。二人恋恋不舍,凝睇对视久之。
半晌,但觉料峭轻寒,曹仁安将自己身上披裹的青黑飞禽云纹斗篷脱下,为谢淑芸披上,又细心地为其系紧,而后轻声说道:“回吧!”
谢淑芸默默地点了点头,柔声道:“通判也早点歇息。”说罢,转身踏着车凳上了马车,又掀开车窗一帘,依依不舍地挥别,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曹通判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也不自觉举了起来,直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方才放下。
女使湘灵及淮如一人挑着一盏灯笼分列左右,见自家主人痴痴的模样,不禁抿嘴窃笑。曹仁安一转身,发现二人神色有异,连忙干咳了两声,将另一只手也负于身后,不苟言笑,神态肃然,昂首进了家门。
湘灵向淮如做了个鬼脸,两人立刻收敛神色,向家主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