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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打起精神之后,上官凌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又将大殿打量了一番,特别留意了一些可能会暗藏玄机的地方。
石壁面前的基座上只有一个面容可怖的魁星,再抬头向上望去,但见主殿穹顶高约数丈,上面绘有气势磅礴的失落天书——山海经中的画卷。仔细辨认,发现是四海八荒,以及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狎(xiá)鱼、狻猊(suānní)、獬豸(xièzhì)、斗牛和行什(xíngshí)等祥瑞神兽,而画卷的中心则是涂山,涂山之巅有一只九尾天狐,不怒自威,仪态盈万方。
左边的石墙之上雕刻着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图,旁有文字: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糸于斗,为天之精魂、万物元神主藏之所。
右边墙上则刻着浮丘公与王子乔的故事,画面栩栩如生。
整幅图以嘴含灵芝仙草的凤鸟为中心,右侧站着披发持麈(zhǔ)尾的浮丘公,左侧为捧吹长笙的王子乔,讲述的故事则是周灵王的太子晋,字子乔,吹笙做凤凰鸣,以引凤来,后游于伊、洛之间,被道士浮丘公引往嵩山修炼,最终于缑(gōu)氏山驾鹤升仙的故事。
此外,墙壁上还雕刻着龙生九子图,有腾云驾雾之龙,有翻江倒海之龙,有张牙舞爪怒吼之龙,有悠闲自得、闭目养神之巨龙……
可惜,上官凌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她躬着身子,右手持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如履薄冰,每踏出一步都慎之又慎。
绕过魁星那堵巨大的石墙之后,又经过一个七根石柱环绕的祭坛,上官凌终于来到了前殿。
前殿正堂之上设有一紫檀描金三面围栏的床榻,后面的背景墙面则镌刻着一幅七月海棠图,四周衬以流动飘逸、回转交错的流云纹、四合云纹,与形态多样的蝙蝠纹、八仙组合在一起。云纹者,“云”与“气”为一体,象征着祥瑞、生机与灵性。
这正堂上的紫檀床榻,雕刻着云龙纹,三面围栏以小木做榫(sǔn),攒(cuán)接而成。围栏两端为阶梯型软圆角,尊贵典雅,榻前置有一个用以承托双足的脚踏。左右各有一追风逐日、凌空照地的忠勇之兽——天马。身生羽翼的天马,马首、龙身、虎爪,昂首翘尾,奔腾在云海之上。
前殿与后殿相比,两者迥然不同,大相径庭。前者宽阔敞亮,金碧辉煌;后者阴森昏暗,神秘惊惧。
上官凌一眼就望见了前殿的大门,见四下无人,面色一喜:“看样子,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了吧?”想罢,一转身,快步往门口奔去。
孰料,刚一放松警惕,脚下又踩到一块松动的砖块,突然四周地面上的数块青砖翘起,从地上弹出数只竹筒,那竹筒中顿时喷出四道白色烟雾。
上官凌暗叫一声:“不好!是毒烟!”急忙屏住呼吸、闭住眼睛,然后紧急跃起,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弓步,持剑警戒。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裸露的地方竟隐隐有烧灼之感。
但她猝不及防,还是不小心吸了一口毒烟,忍不住拊膺咳嗽起来。
不过,上官凌天性要强,又怎肯轻易认输?她用袖子擦了擦手背,握紧湛卢剑,扫视了一眼地面,见前殿有数根巨型朱漆木柱,便心生一计,聚气后身子一个遁闪,激射至一根木柱前,若蜻蜓点水一般双足一蹬,借力又弹向另一根木柱,如是往复,直至在前殿大门处飘身落下。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顺利出了大殿,上官凌嘴角一勾,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她双手运起灵力,朝左右两边的门一吸,“嘭”地一声,殿门打开了。
然而,就在大门开启的一刹那,出乎意料的是,三条碧绿的蛇灵竟划破长空,呼啸而至。
好个上官凌,反应还算神速。她大吃一惊后立即眉头一蹙,镇定下来,接着凝聚灵力,头往后一仰,整个身子就笔直地倒了下去,在头距地面仅有三寸之时,避开了三条碧绿蛇灵的攻击,而后人又笔笔直弹回原位。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于眨眼之间一气呵成,令人惊叹。
既知外有强敌,却不见人影,上官凌不作多想,瞬间从孟秋殿门口遁闪至左前方,又腾移至右前方,左突右闯。
天下突然落下四条人影,将上官凌围在中心,随着她或左或右,寸步不离,阵型也丝毫未有纷乱。
见一时无法甩脱四人合围,上官凌只好从屋脊上跃下,落于院中,索性不走了。四人也随之落于四方。这时,上官凌方才有机会将这四人瞧了个清楚。
原来,这四人皆是女子,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安的阴柔。四人皆着统一制式的海棠红窄袖劲装,两高两矮,身材苗条,头顶高戴宽檐帷帽,帽檐一周垂有极薄而通透的白纱,施裙及颈。
四人中一人双手持剑,一人张弓如满月,蓄势待发;又一人持赤练蛇鞭,另一人使用的则是武魂——通体碧绿的蛇灵。
此四人正是孟秋殿的镇殿四帅臣:毒灵青竹,鸳鸯剑段剑,逐日神箭文弼,赤练冷墨燕。
毒灵青竹手中那扁形的三角蛇头,昂首挺立,张开大嘴,露出两颗犀利的毒牙,毒牙上还沾着数缕透明的黏液,身有双翼,不停地振动着翅膀,愤怒地嘶吼着。
上官凌将手中湛卢剑一横,沉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在下所见花神宫之人,除了秦殿主,皆是一身男子劲装打扮,为何偏偏汝等四人是这副奇怪装扮?”
“小姑娘,到了人家的地盘,还问人家是什么人,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吾等自然是花神宫的人,呵呵。”毒灵青竹鄙夷地笑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哼,少说废话!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上官凌眉头微微一蹙,怒道。
毒灵青竹闻言鼻中哼了一声,嘴角冷笑,反问道:“那你说的是哪个意思?噢,不会是想问奴家姓甚名谁吧?嗯,那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吾等四人乃孟秋殿镇殿四帅。”
上官凌微微有些吃惊:“镇殿四帅?”
“没错。”毒灵青竹淡淡答道。
“汝等四人分明皆是女儿身,还四帅?不应该唤作镇殿四美吗?”说到这里,上官凌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毒灵哼了一声,神情颇为不屑:“牙尖嘴利。”顿了顿,又说道:“这位手持鸳鸯子母剑的是二帅段剑,旁边那位手持逐日神弓的正是三帅逐日神箭文弼,至于站在我旁边这位嘛,名曰四帅赤练,赤练冷墨燕。而我,便是这四帅之首。”
“大帅?大大的帅?”上官凌揶揄道。
“错,敝人雅号醉帅,醉帅毒灵,青竹是也。”毒灵青竹轻描淡写地说道。
上官凌闻言噗嗤一笑,道:“哎,我说,镇殿四美,哦不,镇殿四帅,你们的名字都好奇怪喔!二帅段剑,听起来不是剑断了,就是让人以为一不小心要去寻短见,唉,使不得使不得。
三帅文弼,这名字倒是起得不错,可是人若一想到文武双全,就会想成武弼,武弼,舞弊,考个试就要舞弊么?
还有这四帅冷墨燕,冷墨,冷漠,多无情啊!啧啧!莫非是冷漠的燕子,还是冷漠的烟?是烟雾就更不好了,都化成一团烟了,这是上路要去西天吗?”
“你……”冷墨燕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发作,毒灵青竹伸手拦住了她。
毒灵青竹道:“让她说,这小妮子鬼精鬼精的,她这是有意激怒你我,想趁机寻找取胜的机会,不过,诡计被识破,恐怕这个如意算盘可是要落空了。”语罢,又哂笑道:“你以为激怒我们或许就有可趁之机,我们也愿意听你唠叨,殊不知就在你浪费口舌之时,一炷香的时间估计又过去了不少吧,哈哈哈哈!”
“原来你打的是浪费时间的主意!果然还是你‘最帅’、‘最美’,最沉得住气啊!”上官凌不禁叹道。
毒灵青竹莞尔一笑,说道:“在下雅号‘醉帅’,是醉酒的醉,中了我的毒的人,不用多久便会昏昏睡去。你以为我只是想浪费那一炷香的时间么?其实我是在等着你毒发啊,小姑娘。”
“呵呵,江湖果然人心险恶,都是套路,一个比一个奸诈!”上官凌忿忿说道,“可惜我并没有中你的毒,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稍顿,想到一炷香的时间可能又过得差不多了,她不再犹豫,索性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又道:“在下与秦殿主有赌约,你们说吧,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是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争个你死我活,还是……”
“既然上官姑娘与我家殿主之间有赌约,要放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破得了吾等四人之阵法,吾等自当恭送。”毒灵青竹平静地说道,“不过,令人惋惜的是,恐怕得等到你醒来以后,才能一较高下了,呵呵呵呵。”
上官凌一惊:“你、你什么意思?”话音甫落,她忽然发觉自己头晕眼花,眼睑似有千斤重,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连忙反手将湛卢剑往地上一插,以支撑身体。
“小姑娘,你已经中了我的蛇灵之毒,本应保持镇静,切勿惊慌、奔跑,以免加速毒液吸收和扩散,可是先前着急运功,一阵狂奔,害得我等一路追得好生辛苦啊!眼下显然毒已发作,你支撑不了多久了,就乖乖睡去吧!”
言毕,毒灵青竹手中的蛇灵迅速跃至地面,动若脱兔,长长的蛇身弯弯曲曲,敏捷而快速地向前爬去,眨眼间就缠住了上官凌的小腿,一圈圈盘旋而上,未几,又缠绕到了腰际。
上官凌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却百思不得其解:“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避开了三条蛇灵的攻击啊……”她伸手想去触碰一下自己的额头,手却有些不听使唤,看来是真的中毒了。
这时,她猛然想起自己踩中机关后被喷射的白烟,自己曾吸了一口,手上裸露皮肤也有灼烧之痛,如此看来,必定是这白烟有问题了。
眼见那条可恶的蛇灵已将自己缠得越来越紧,几欲不能站立,上官凌口中不停默念:“凝神、聚气,守静致虚,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火灼之术!”
可惜赤焰并没有从体内喷涌而出,笼罩上官凌的烈焰之光只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便黯淡了下去,最终湮灭无踪。
那可怖的蛇灵越缠越紧,蛇身也变得越来越大,将上官凌整个人缠了里三层、外三层,上官凌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碧绿的蛇灵吐着信子,缠住了上官凌的脖子,渐渐昂起头来,随着蛇身不断膨胀,它张开的嘴巴也愈来愈大,终于变得如同血盆大口一般,对准上官凌的头部便欲一口将之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