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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8 章 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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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停顿了一下,子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哎?师弟,我怎么觉得这水浮法的指南针用起来不太方便啊!只要这水一波动,它不就摇晃个不停了吗?那还怎么指示方向啊!”

    忠尧抿嘴一笑,说道:“师兄言之有理,水浮法的指南针使用起来的确有不便之处,仍须不断改进。

    其实,著《诸蕃志》的赵汝适从泉州去海南时,舟舶往来所用的指南针已有了指向分度,成为罗盘针了,航行时须昼夜守视惟谨,毫厘之差,生死所系。

    《梦粱录》亦云‘风雨冥晦时,惟凭针盘而行,乃火长掌之,毫厘不敢差误,盖一舟人命所系也。’

    由此可见,罗盘针对航海至关重要。

    然则,若论及海上商路,世人只知往外输出的主要是丝绸、瓷器、茶、铜铁器等,却不知还有高超的造船技术、指南针或罗盘针,以及堪舆万国、积累世经验的详备海图。”

    “忠尧哥哥,你怎么什么都懂?这些你都从书里看来的吗?”黎诗忽然叹了口气,不假思索地问道。

    “呃……”忠尧一怔,嘿嘿一笑,答道,“是啊,业精于勤嘛!俗语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行一万里,不读万卷书,不可看杜诗。

    我闲来无事时就会随手翻翻经史子集,恰巧读过《萍洲可谈》、《梦溪笔谈》、《宣和奉使高丽图经》、《梦粱录》、《诸蕃志》、《新唐书》,是以略微知道那么一点点。

    刳(kū)木为舟,剡(yǎn)木为楫。

    春秋战国时期,大船、楼船、浮桥船就已先后出现,许多海上航路也开通了。至晋代,先辈们则发明了车轮舟,后来便有人谓之‘轮船’。”

    “师弟就是这点好,博览群书百事通,有事都问他!”子翃也嘿嘿笑道。

    忠尧瞥了子翃一眼,淡淡地问道:“时至今日,你们说这海上丝路重要吗?”

    “重要!”黎诗脱口而出,点了点头,“这海上丝路就是海带,海带不能断!”

    子翃答道:“当然重要!海上商贸往来频繁,万邦来朝,此乃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事也!”

    “嗯。”忠尧微微颔首,又问:“那这贸易通商的海上丝路能断吗?”

    “万万不能断!”黎诗和子翃异口同声答道。

    忠尧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少时,子翃忽然问道:“这海上有丝路,陆上是不是也有陆上丝路啊?”

    “是。”忠尧犹豫了一下,想到河西走廊已不在本朝控制之下,宛如西风烈、秋霜寒,摧败了的残花,眼中的奕奕神采蓦地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后幽幽说道,“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不度玉门关,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千多年前,耿恭以单兵守孤城,拒敌数万之众,连月逾年,心力困尽;凿山为井,煮弩为粮;出于万死,不为国耻;凛然高节,卒全忠勇,古今未有!封狼居胥,燕然山铭,西北望,射天狼!”他的语气中透着一种淡淡的难以言述的忧伤,却又透着一股不屈不挠的执着和渴望。

    子翃心绪万千,似有感悟,也攥紧了拳头,情绪激昂地说道:“陆丝之路既然举足轻重,攸关民生,攸关国祚,那必须得拿回来好好经略、好好保护!子子孙是无穷匮也,大不了愚公移山!”

    黎诗为之一振,也说道:“对!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夸父尚能逐日,更何况愚公!”

    三人谈笑间,不知不觉神舟已近在咫尺,气势巍峨如泰山压顶,万石船与之相比,顿时相形见绌,犹如小巫见大巫。

    子翃和黎诗惊得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哇——”

    忠尧平静地望向神舟,见神舟上有颇多水军战卒身披黑甲,持刀枪斧剑,肃立警戒,另有一袭白衣的霜月铁卫,持弓弩,不时来回巡逻,又见神舟后还有一装备精良的车船随行,五色彩旗飘扬,满载士卒皆披坚执锐,不由眉头微微一蹙,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果真是位大人物啊!这神舟后居然还跟着车船,唉。”

    “车船?”子翃与黎诗一愣。

    忠尧缓缓说道:“车船乃是一种战舰,最早是由荆南节度使李皋(gāo)设计建造,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船舷两侧皆设木轮桨,每轮有八个翼片击水,一个木轮桨贯轴一根,谓之一车。

    船舱里的轴上当设有踏板,以人力用脚踩踏,带动轮桨转动,谓之鼓蹈。

    车船上配备有攻击之用的霹雳火炮、抛石车、拍竿、火球火弹、火蒺藜等,还有防火用的生牛皮毡,箭窗孔里盛放着火弩箭,蒙冲(一种小舟,用于突击)上面安置了用于焚毁敌船的猛火油柜火器。

    平时,猛火油存储于铜柜中,上有四个喷射管(世界上最早的火焰喷射器)。作战时,点燃火楼,然后抽拉把手,猛火油经火楼通过喷射管喷出烈焰,可近距离焚毁敌船。

    猛火油亦称为石漆、火油、石脑油,《梦溪笔谈》谓之石油。”

    “啊,没想到这车船这么厉害啊!”黎诗惊叹道。

    子翃仔细瞅了瞅,见这车船船体巨大,轮桨之多不下于三十车,新奇之余,不禁暗暗吃惊。

    忠尧指了指车船,说道:“你们看,脚蹬鼓蹈可驱使船舷两侧的多个桨轮转动,其势如飞,宜施于大江重湖,以破长风巨浪,车船的行进速度很快。”

    子翃望瞥见船上的诸多守卫,叹道:“好大的阵仗啊,看来真是来头不小啊!”

    三人猜得不错,这神舟上的确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还不止一位,而是好几位。忠尧哪里想得到,这其中就有自己将来不得不面对的强大对手,更有自己的仇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而现在双方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擦身而过,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

    尚书令方仲咏赴任江宁,偕幕僚孙琪、张啸元同行,镇国公南宫羽率上将军万俟(mòqí)甲、水军副都点检韩复、常州刺史许仁特意以神舟相迎,泛舟江中,以诸妓同游。

    彼时,神舟后舱内,酒清肴馨,旨酒欣欣,燔(fán)炙芬芬。

    桌案上摆放着朱红盘碟,玉杯银盏。一个果盘中盛着果脯,一个果盘中叠放着栗糕、麦糕、芙蓉饼,另有第一盏菜——三道佳肴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沙鱼脍。

    五名舞姬衣着红罗生色绰(chuò)子,系晕裙,戴云鬟髻,手执桃花扇,曼妙腰肢软,翩翩起舞敛翠钿,似鸟东来聚,展翅若婵娟。

    楚竹惊鸾,秦筝起雁,满堂开照曜,红袖萦舞转。

    情多舞态迟,意倾歌弄缓,举腕嫌裳重,回腰觉态妍。

    霓裳姿风引,弦惊春香暖。逐唱会纤手,管清合罗荐。

    凝眸眄(miàn)堕珥,微睇(dì)红菡萏(hàndàn)。

    日暮醉嘉客,脉脉此情间。

    南宫羽年方四十,身高八尺,生得浓眉风目,铁面肃颜气昂藏,须髯浓密,嗓音浑厚,阔面宽额,不苟言笑时给人一种威压之感。

    他身着彩绣祥云纹蜀锦紫袍,玉冠束发,以东道主的身份端坐于正上方主位,左边三席分列尚书令方仲咏、孙琪、张啸元,右边是作陪的上将军万俟(mòqí)甲、水军副都点检韩复、常州刺史许仁。

    每个席位有一名螓首蛾眉、妆容精致的娇艳美姬陪侍,身着蜀锦忍冬纹或团云纹的罗襦宝带,或粉,或绿,或黄,或赤,个个肤如凝脂,目引横波,手如柔荑,领如蝤蛴(qiúqí),齿如瓠犀。

    有的大髻方额,鬓撑金凤,轻声一啭口氛氲;有的云尖巧额,贴着花钿,簪着一枚衔珠滴的凤钗,分外华贵;有的梳着小垂髻,青丝急扎垂肩,用帛带约束,加上一个发鬟,再戴上团冠;还有的堕马慵梳髻,斜插紫鸾钗,高髻垂向一边,发髻饰以小梳和珠饰,慵懒可爱,香从鬓底来。还有的,片片行云着蝉鬓,媚羞含态娇不一。

    有道是:

    柳岸花堤夕照红,檐幕透薰风,神舟外、春光淡沲(tuó)霞烟浓。

    衔杯微动樱桃颗,瓠(hù)犀颗颗缀芳榴,素裙腰,映酥胸。

    风清襟袖,玉叶璁珑。

    席位背后各竖一四边较宽的画屏,边框内镶着里框,以横枨(chéng)、矮老隔成数格,格内镶板,屏心绘着李嵩的《夜月看潮图》,屏下镶裙板,镂雕曲边竖棂,下有墩子木。

    星霜催绿鬓,风露损朱颜。

    尚书令方仲咏已年届花甲,身形有些瘦削,面容清癯,须发花白,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犹如一道道沟壑,饱经世故,头戴一幅东坡巾,身着宽袖广身的紫衫锦袍,一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宛若涟漪一般向耳侧荡漾开去。